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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東出祐一郎 -【Fate/Apocrypha.一】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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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8 06:44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18 03:33 PM 編輯

【封面圖】:


【內容簡介】:
第三次聖杯戰爭中冬木之地丟失的大聖杯「第七百二十六號聖杯」在羅馬尼亞發現。

原來六十多年後,當時第三次聖杯戰爭勾結納粹德國的參戰魔術師,糾集一群魔術師以千界樹一族的名義,將冬木市的聖杯被搬運至羅馬尼亞,該地區的一支魔術師向時鐘塔宣戰,並打算成立新的魔術協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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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8 06:47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18 06:50 PM 編輯

序章

這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戰場.

由煉金術塑形,複雜魔法陣構成的人造人純粹是為了戰爭而誕生的,生來就是為了毀滅,生來就是為了死亡.他們以成人之資降臨世間,以人工繁殖延續後代.由于他們身體有著眾多缺陷,他們只有兩個月的生命.

即便給予他們兩個月或者更短暫的生命,他們也毫不在意.他們揮舞著巨大戰戟,隨之而來的是席卷這片土地的血雨腥風.

魔像,換而言之,是由卡巴拉魔術構成,為了完成master夙願和意志的人偶侍從.人造人以人類之資出現,那麼魔像則是以岩石為肉,青銅為骨,沒有一點人樣的怪物.

即便數量較少,他們幾乎可以承受任何攻擊,用他們巨大的身形碾壓敵人,以他們堅實而龐大的拳頭粉碎對手.

人造人和魔像都被施以了強化魔術,使得絕大多數普通魔術不能傷他們分毫.

然而,單從數量上來看,他們共同的對手,卻有著壓倒性的優勢.

龍牙戰士是因紅方的servant一時興起才創造出來的,在數量上他們沒有任何限制.

如果把龍牙比作播撒進土里的種子的話,那麼他們就是自龍之獠牙種子而成的綠芽.

這些蘊藏著魔力之氣和蓋亞知識的種子,孕育了這支雄師.

他們在力量上無法匹敵人造人和魔像的混合大軍,但他們也是戰爭機器,他們無休無止的數量更勝對方一籌.他們就如同遮蔽視野的濃霧般進軍著,視野所到之處都是他們的軍隊.

他們會永無休止得戰斗,至死方休.他們揮舞著比鋼鐵還要硬上百倍的龍骨劍斧,將魔像砸成碎石,將人造人砍成肉末.

用可怕來形容他們是遠遠不夠的.魔像,龍牙戰士以及人造人擁有最為簡單的思維和感情——殺死敵人.他們的一條胳膊被砍了,他們不會停止絲毫,如同一部機器般得殺戮.只要他們的敵人還留著最後一口氣,他們就會永無止境地戰斗,哪怕最後湮沒在塵土之中.

一旦火勢蔓延,泥土也會變成他們的彈藥.傷者被魔術治愈,重回戰場廝殺.

他們來了,他們戰斗.他們來了,他們逝去.消耗對方就是他們唯一的目標.他們只是爪牙,只是戰略上的一枚小小的棋子.這麼說他們一點也不錯,這場戰爭的主導權從來都不再他們手上.

忽然,戰場上響起爆炸聲.原本強于一千戰士的無雙戰士們,用他們的武器釋放出沖擊波將士兵們分成兩撥.他們不是爪牙,而是國際象棋中的皇後.只有他們才能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

頑強且睿智的英靈們急如閃電般得顯現.

因他們的對決而產生的猛烈沖擊波,撕裂了空氣,也將周邊的魔像和龍牙戰士們震得粉碎.那些可憐的家伙們被粉碎得支離破碎,原先他們站立之處只留下了殘骸無言地訴說著他們曾在這里戰斗的事實.

就這樣,在這片戰場正中間出現了奇怪的空洞,沒人敢去填補.人造人,魔像以及沒有任何意識的龍牙戰士都明白,那個空洞是無法逃離的死亡陷阱.一旦他們靠近,迎來的只會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殘酷死亡.

只有那些被稱為Servants的,被選中的存在,才有實力和權利去填補那份空洞.

現在,兩位Saber正在里面進行著殊死搏斗.

一邊,站立著一位銀色的Saber,他身材矮小,穿著厚重的鎧甲,有如一大塊金屬般站立著.銀色的Saber揮舞著華麗而絢爛的銀劍,戴著遮蔽著整張臉的頭盔,讓人無法辨明他的性別和種族.

另一邊是一位散發著不同氣息的高挑而年輕的男子.他如同對待對手般地凝視著自己的劍,那劍散發出的輝煌和殺氣,讓任何人都不相信是出自人類工匠之手.鑲嵌著藍寶石的劍柄更是把這感覺推上了極致.

劍的顏色一把是金色一把是銀色,除了形狀和材質不同,兩把劍都借由著英雄之手散發著耀眼的光輝.

無論如何,這場戰斗很是荒謬.要知道,劍的時代已經遠去.如今正是運用槍炮武器決勝的時代.

在槍手的眼中,他們不該是徹頭徹尾的笑料嗎?如果他們不是野人,難道他們是穿越時空而來的嗎?

不,也許他們會比想象中更為荒謬.

"嗯,上吧,黑Saber."

在銀色Saber的呼喊中,金色的回答道,

"來吧,紅Saber."

在下個瞬間,紅Saber有如一只雄獅咆哮般躍起.

飛躍震動了大地,它的速度已經突破了音速.這是紅Saber的固有技能——魔力放出;通過釋放儲存在她武器和身體里的魔力,Saber可以像射出的子彈般行動.這樣的力量可以使Saber無論揮舞什麼樣的劍都可以游刃有余.

這飛躍同樣引起了超音波爆炸,吹翻了周圍殘留下的魔像和龍牙戰士們.即使是現代最為強大的陸戰之王坦克,也將在它絕對的速度和毀滅性的力量面前化為殘骸.

在某種程度上,saber有著能與惡魔媲美的力量.

黑saber發出猛龍般的咆哮,手持金劍迎上了紅saber.他沒有絲毫猶豫,以肉眼不可視的速度揮舞著大劍,砍向紅saber.

如果把銀色Saber的自殺沖鋒比作子彈,那麼金色saber的攻擊就像高速斷頭台.金屬與金屬的激烈碰撞而引起的沖擊波,給周圍帶來難以想象的破壞.

"嘿.你的斬擊過于簡單了,黑Saber!"

"呃!"

火花自雙方劍刃的撞擊中四濺而出,他們心中沒有同情憐憫也沒有仇恨,唯有想要抹殺對方存在的強烈渴望和能夠遇上如此敵手的狂喜.他們的劍鋒已經交彙了十次.

自這場戰爭開始,對這場戰斗的興奮就以笑容的形式在紅saber臉上出現了好多次.他們兩人並不是這個世界上的普通存在.他們是傳奇的化身,他們的名字名垂青史.

這些英雄永遠存活于人們的心中,在他們死後,他們的名字仍然永垂不朽.

他們被稱為英靈,是被召喚到這個世界的,英雄的替身.

他們的劍進行了第十三次交鋒,世界仍然紋絲不動.他們的武器和身體都安然無恙.相反,他們的雙劍抵在一起,構成了藝術上的平衡.他們緊挨著互相對峙著.

乍看之下,黑Saber占據著體型上的優勢.兩人的差別就像是小孩和大人那樣.

但事實上是銀色saber在力量上壓制著金色saber.這是紅saber魔力放出的效果.不過這次不再是用于沖刺,而是加強肌肉和經脈的力量.在這一刻,紅saber就像是一台准備開火的大炮.

"啊啊啊啊啊!"

銀色saber怒吼道,他的腳更深地沒入了大地.這就是紅saber的力量.

黑saber無力承受,巨大的沖擊力將他震飛.但英雄終歸是英雄.他沒有眨眼,果斷向後一躍,穩住了身子.

紅saber用劍直指黑saber,他的傲慢仿佛要自他的頭盔中溢出,譏諷道,

"你說你是位于最強職介的saber?多麼讓人失望.你只是個比較成功的仿制品而已."

黑saber沉默了.正如紅saber所言,他只是英靈的仿制品.無論如何,他都比不上紅saber,這個真正的英靈.

即便如此,讓步也不是個好選擇.為了拯救那些在他之前倒下的友人們,不論他有多麼恐懼,他都得戰斗.

"劍……"黑saber決定選擇最有效的方法來對付敵人.

"盈滿!"

盡管有著對死期將至的恐懼,但他冷漠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黑saber將大劍高舉過頭頂,橙光包圍劍身,然後如同旭日晨光般散發出去.

"釋放寶具……"紅saber喃喃說道,轉而咆哮道,"哈!好吧!"

他們的聲音中充滿急不可耐的喜悅.寶具是servant的終極武器,通過解放真名釋放.

一些寶具擁有毀滅性的力量.一些雖然本身不是武器,但總能射出無窮無盡的武器攻擊敵人,比如說王之財寶.還有一些是最為堅強的盾,能夠抵禦任何武器.英靈有多少個傳說,他就有多少個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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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8 06:49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22 10:07 AM 編輯

第一章

在那空無一物的昏暗房間里,距離感已異常失真.看起來寬廣得難以置信,卻又讓人覺得受到壓迫般狹窄.立于中央的蠟燭,朦朧地照亮房間里男人們的臉龐,一切都是模糊的.那間邊緣不清的房間里的空氣,充滿了難以言喻的苦悶.


【————回來的只有一人,麼】

在場的有三人.一位是老人,盡管身材矮小脊背卻挺得筆直,臉上的皺紋如木雕的美術品般充滿光澤.召喚科系主任洛克·貝爾費邦,傳聞自從就任系主任以來在任已逾五十載,但對此沒有定論.

聽了用沙啞的聲音念叨的老人的一言,一位年輕人首肯道:

【我看過那場戰斗了……真是令人不快的光景,那是無法容忍的存在】

那是一位眉清目秀的紅發青年.那包含強韌而高貴意志的目光,文雅的容貌,一眼就能看出他是居于上層階級的存在.他的言語中流露出一種使命感.

男子名為布拉姆·奴薩雷·索菲亞利.他既身為降靈科系主任的後繼者,同時也擔任時鍾塔一級講師一職.

老人像是同意般點點頭,將視線轉向保持沉默的最後一人.那名男子披著一頭散漫的長發,不快地皺著眉頭.

【汝見解如何?領主·艾爾梅洛伊喲】

用燭火點燃指尖夾著的煙卷,被喚作艾爾梅洛伊的男子緩慢地把頭轉向旁邊.

【是II世.盡管你想尊重我的本意令人感激,不過給我加上II世.否則艾爾梅洛伊這鬼名字還真讓人癢癢得難受】

【失敬.艾爾梅洛伊II世,意下如何?】

【……嘛,大概必須得改變方針了.畢竟,我們都失去了四十九名魔術師.雖然有一個幸存下來,不過也派不上用場了吧】

編制魔術師五十人,確立了周密的作戰.作戰開始的那一刻,狀況在各種意義上都朝著完美推進.但是,僅僅一個使魔就讓一切都錯亂了.

結果四十九人死亡,最後一人勉強進行了反擊.

【多虧了他,我們也迎來了反擊的機會.湊齊七名master的話,我們也能看到勝機】

【但是,讓誰來呢?若是不成熟的魔術師反而會被殺害吧.圖利法斯可是他們的管轄地】

短暫的沉默後,艾爾梅洛伊II世用淡淡的口吻說出了明白的事實.

【還是該雇用外部的魔術師吧.此次聖杯戰爭,乃是我等從未體驗過的前所未聞之規模.當然,時鍾塔也必須提供一兩人才行啊】

對此言語,二人表示贊同.他們從現在起必須選出七名MASTER.但是事態緊急.如果從時鍾塔的名門中篩選,那便會是一樁大事.由于魔術刻印的繼承,保管,以及其他各種要因,到選定為止可能要花三個月以上.相較之下,那些隨隨便便就能雇到的無所屬魔術師效率要高得多.

【那麼就由老夫和艾爾梅洛伊II世來召集對此虎視眈眈之人.剩下一人就讓聖堂教會派出吧.為了宣示我們的正當性,務必要請他們參戰】

【那麼,聖遺物的選定就由我來負責.雖是臨危受命,且看我如何湊齊作為戰力可以與對方抗衡的媒介吧】

聽了布拉姆的話語,貝爾費邦用手杖根部敲擊地面宣言道:

【這與當今世界各地舉行的聖杯戰爭仿品在各個方面都迥然相異.僅從規模上考慮,就已經超過曾經在冬木舉行過的第三次聖杯戰爭.懇請二位貴公振作精神.讓彼等為給我時鍾塔顏面抹黑而盡情後悔吧】

三人互不相顧,向著各自的方向邁出了步伐.

———————————————————————————————————————————————

由于德國侵攻波蘭而爆發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前夜.在日本冬木市舉行了第三次聖杯戰爭.七名servant,七位master為了一己私願准備相互廝殺至最後一人,但戰爭途中卻發生了小聖杯破裂的意外.聖杯戰爭本身,在那一刻就已經含糊地終結了.

問題是,在那之後.

秘藏于圓藏山的,萬能的願望機大聖杯.不知命運是在何處發生了怎樣的轉變,某個擁護納粹德國的魔術師將之發現,並嘗試借用軍事力量對其進行轉移.

艾因茲貝倫,遠坂,間桐這禦三家以及帝國陸軍為了阻止這場陰謀而奮戰,但終因剛經曆過聖杯戰爭極度衰弱而失敗.禦三家傾盡全力構築起的大聖杯,遭到納粹德國的強奪.

這場戰斗既無文獻記載,也未留下影像資料,甚至不存在于人們的記憶之中.但唯獨軍方與魔術師之間曾爆發過淒絕的戰爭一事,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那麼,將大聖杯據為己有的納粹德國,是否能隨心所欲地統領世界呢?

……當然,那樣的未來並未造訪.在運往德國的途中,大聖杯還是謎一般地消失了.是被帝國陸軍強搶?亦或是遭到了蘇聯軍隊的襲擊?

不論如何,本該成為德意志第三帝國的象征,並實現世界統一夢想的大聖杯,沒有落到任何人手中就消失了.

責任人被更迭,關聯者被送往戰場,本該身為勝利者的納粹德國之中,都變得無人知曉大聖杯的行蹤————畢竟,知道大聖杯的人們都已不在.隸屬于納粹德國的自稱"尤格多米雷尼亞(*注:Yggdmillennia,千界樹 )"的魔術師也下落不明.

大聖杯消失了.禦三家的夢想,或是偏執,都隨淚消散,冬木市也平穩地迎來了終戰.

之後,經過了讓幼童變為老叟的漫長歲月————

在英國.人稱魔術協會總署的"時鍾塔".以倫敦大英博物館作為據點的此處,聚集了來自世界各地的自詡稱霸于漫長魔術曆史中的唯我獨尊之人,以及野心勃勃的魔術師們.

千人之中,千人半途而廢,雖說確實如此…………嘛,做夢應該是自由的吧.

至少,原學生的獅子劫界離是這麼認為的.肩膀傳來輕微的沖擊.似乎是因為在想事情而撞上了一名學生.道個歉吧,他剛這麼想著,那名學生就鐵青著臉沒命地從自己身邊逃開.

歎息.盡管這已經習以為常了.

魔術師因為自己所使用的藥物,或是所行使的魔術,時而會變成可稱為異型的姿態.這並非恥辱,倒不如說是值得誇耀的事,無需自卑,這點是魔術師之間的常識.

————明明如此,自己受到的待遇是不是有些無理呢,獅子劫想道.

僅僅是正常走在人行道上,就三次遭到警官的身體檢查(每次都是施加了暗示之後逃走).剛抵達時鍾塔,就四次受到擔任警備的魔術師詰問,走廊上插肩而過的學生們用極度畏懼的眼神看著自己的情況更是數不勝數.

這是人種偏見,是差別對待.獅子劫一想這樣申訴,他們就一定會這麼回答:

【並非如此,是你太可怕了】

這真是過分的話語.確實,自己神色有幾分可怕,這點可以承認.自己的衣服和普通的魔術師有些許差異,這點也可以承認.但是,自己從來沒有忘記過要保持笑容————

如此思忖的獅子劫,完全沒有理解到自身的恐怖.臉上的疵痕,剃刀般的目光,筋骨隆隆的肉體,用魔獸的皮縫制而成的黑色夾克.再加上自己作為吃賞金飯的自由人馳騁沙場的緣故,全身都飄滿血與火藥的濃厚氣味.如此一來,縱使是不具備正常倫理觀的魔術師,對可怕的東西依然會畏懼.

【汝笑起來,確實可怕啊】

老人一面用尖銳的聲音嘻嘻嘻地笑著,一面安撫著面露不服的獅子劫.這里是時鍾塔,召喚科系主任洛克·貝爾費邦的辦公室.

設置在房間牆壁上的陳列棚里,擺著有如猿和象合體而成的野獸的頭蓋骨.旁邊明顯有千年以上曆史的卷軸並未受到嚴加保管,被隨便放置一旁.上方看似沉得要命的玻璃瓶中,用福爾馬林浸泡著頭部分為九股的小蛇.

【這兒還真是老樣子,什麼都有啊】

那浸泡在福爾馬林中的蛇,如果自己鑒定的眼光沒錯,恐怕是此世獨一無二之物.獅子劫這麼想著,讓身體沉進接待用的沙發里.

【沒什麼.盡管罕見,卻都是已知存在之物.要說貴重倒也不假】

【海德拉(Hydra,九頭蛇)的幼體,居然浸泡在那福爾馬林里,所謂貴重是這種級別的麼?】

【那是個贗品啊】

咕嚕咕嚕,像是耍了人一般貝爾費邦悶笑起來.獅子劫瞥了他一眼,沒打算和他斗嘴,默默地啜飲起藥湯.雖然辣得夠嗆,但因為具有回複效果,還是情願地喝下了.

【言歸正傳,請汝來不是為了別的.汝,知道"冬木的"聖杯戰爭麼】

獅子劫稍稍皺起眉頭.

【算是知道吧】

所謂聖杯戰爭,是圍繞著傳聞能實現萬能願望的聖杯所展開的戰斗.加上了"冬木的"這一冠詞的場合,則是指魔術師之間將英靈作為servant召喚,相互廝殺直至最後一人的極其特殊的戰爭.

也許是協會對這東洋小國的監視不嚴,直到這聖杯戰爭重複三次以後才有所察覺.萬能的願望機會在極東的窮鄉僻壤顯現這種蠢話,就算是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魔術協會的認識,僅僅只有這種程度.

但是,第三回的聖杯戰爭扭曲了一切.大概也有眼看就將爆發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原因,以"國家介入"這一異常事態為契機,位于冬木的聖杯戰爭迎來了終結.同時,這場聖杯戰爭的系統本身也作為情報在全世界的魔術師之間擴散.

可見,艾因茲貝倫,遠坂,瑪奇里三家所構築起的聖杯戰爭系統作為儀式是如此優秀.

假設曆史上曾經有過"如果".即是說,第三次聖杯戰爭如果沒有擴大到這個地步,聖杯戰爭也許至今也依然是僅限冬木市的獨自儀式.恐怕距今十年前左右,第四次聖杯戰爭理應舉行過了.但是在失去了大聖杯的冬木,早已不可能展開聖杯戰爭.

現在,亞種聖杯戰爭在世界各地開展.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小規模,召喚的英靈至多五個,即使讓儀式成立,也不能實現萬能的願望.

【那麼,冬木的聖杯戰爭.其真正的目的汝可知道?】

【……這倒不知道】

貝爾費邦咧開嘴,露出令人憎惡的笑容.

【————是為了到達"根源之渦",打穿孔洞啊】

【什麼?】

對于這意外的回答,獅子劫不禁啞然.按貝爾費邦所說,在那場儀式中真正必要的並非master,而是servant.即,英靈之魂.

利用小聖杯來暫時防止其靈魂回歸"座",借助七位英靈所擁有的強大靈魂打開根源之道.那才正是"冬木的"聖杯戰爭真正的目的.

【意思是說,到處進行的亞種聖杯戰爭還是那啥麼.不一樣麼】

嗯,貝爾費邦肯首道:

【在根本的部分發生了偏差.那些是僅僅模仿了"實現所有願望"這個表面目的偽造品罷了】

實現所有願望,只不過是單純的誘蛾燈罷了.甚至連servant同胞相互殘殺,實質上也完全沒有意義.僅僅由于以形式而言過于優秀,這部分才被秘密隱藏了起來.但諷刺的是,連知曉真正目的的禦三家都必須公平地參加.

獅子劫確實感到驚訝.盡管驚訝————卻又能如何?誠然"冬木的"聖杯戰爭的真意也許真是那樣.可是,知曉真正聖杯戰爭的人已經不存在.大聖杯被奪的禦三家也並沒有進行第四次聖杯戰爭.

獅子劫毫無疑問是一流的魔術師,但要再現冬木的聖杯戰爭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這魔術協會本部的時鍾塔的講師,能完全模仿那個系統的到底又有幾人呢.

就是說,這雖然是貴重的知識,卻沒有半點作為情報的價值.

【……那麼,老爺爺.你到底是想要我干啥?】

別急嘛,貝爾費邦制止了催促的獅子劫.

【接下來才是正題.在"冬木的"聖杯戰爭之中最為重要的基盤大聖杯,在第三次聖杯戰爭之後銷聲匿跡,這汝知道吧?……三個月前,此物終于被發現.與其說是被發現,不如說是知道了它是被隱藏起來的】

【……地點是?】

【位于羅馬尼亞,特蘭西瓦尼亞地區郊外的城市圖利法斯.似乎設置在了該城市最古老的建築米雷尼亞城塞之中(*注:millennia城,沒譯成千年城,以示區別…)】

【是要我去確保那東西嗎?】

【嗯.委托的目的確實很相似,但是————在那之前,還有件麻煩事.把情報泄露給我等的,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族長達尼克】

【………"八枚舌"達尼克?】

【對,正是那個達尼克】

達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是傳聞已活了將近百年的,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族長.登上了時鍾塔最高階位"王冠",並以二級講師的身份執教元素轉換,然而學生對其評價極低.但是,他的真正價值比起講師,不如說在"政治"方面更得以發揮.

時鍾塔內的派閥斗爭,權力斗爭,爭取預算斗爭雖是家常便飯,但他發揮作為政客的卓越手段,理所當然地背叛倒戈,不僅是信任他的人,甚至連不信任他的人,他都能加以操縱並讓其一直蒙在鼓里————他確實是一流的欺詐師.

【這麼說,達尼克是問題所在?】

因為他是這樣的人,沒准正置身于和聖杯有關的某種交易之中.但貝爾費邦搖搖頭,流露出對于這位老人而言極其罕見的表情————面部由于不快而扭曲,顯出憤怒之色.

【問題不在于達尼克,而是在于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

【什麼意思?】

【……米雷尼亞城塞的城主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而他們叛離了時鍾塔】

這消息,在某種意義上甚至比方才"冬木的"聖杯戰爭中真正的目的更具沖擊性.因為這大概是思緒所及之處不可能出現的話語.

魔術協會大致分為三個部門.其一為阿特拉斯院,那是坐落于埃及的阿特拉斯山脈,自公元前存在至今的以煉金術為中心的組織.其二為彷徨海,是"彷徨"于北歐海上附近一帶,在魔術協會中可稱之為原型的組織.最後為時鍾塔,這里既是魔術協會的中樞,又是最大最新的研究機關.

魔術師之中,存在著少數由于身為異端————或是強大得必須加以封印指定,而叛離協會之人.叛離行為本身並不稀奇,不過,若是一族全部如此就另當別論.

【竟然舉族叛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汝知道的吧.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並非貴族】

魔術師的素養,到底能與魔術共存多長時間呢————換言之,是會因曆史的長短而受左右.自古學習魔術的貴族,最長者據說已逾兩千年.

大貴族有三家,相當于親族的家族有二十家.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既不屬于上述任何一方,也無聯系.盡管其曆史絕不短淺.會變成這樣,有人說是由于其在過去的權力斗爭中失敗所致,也人說是源于與貴族三家關系不和,還有人說是因為魔術回路性質惡劣而被敬而遠之,然而,其個中緣由不得而知.

無論如何,他們一直受到魔術名門的排斥.不過即使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也並沒有垂涎地旁觀.

他們把通常的做法……"代代積累,令作為魔術師的血脈變得濃厚,窮極初代所選定的魔術系統"這一做法舍棄.取而代之的是,將與一族有廣泛而淺薄聯系的魔術師們湊集起來.

成為對象的,有諸如純粹曆史短淺,魔術回路貧乏的家族.也有已經開始衰退,魔術回路逐代貧乏的家族.還有受到魔術協會的懲罰,被懸賞通緝的家族.即是一群即使脫離了魔術協會的中心,依然沒有完全放棄到達根源的人們.

尤格多米雷尼亞暗中煽動他們.想留下血脈麼?想高聲宣揚研究成果屬于自己麼?想令一族之名銘刻于曆史之中麼?

尤格多米雷尼亞的中間名,全都是過去依靠這種方式吸收而來的家族的名字.他們連魔術刻印都還未統一.他們將曾經家族的刻印,原封不動地繼承下去.

他們所學的魔術系統覆蓋面也很廣泛.西洋型煉金術,黑魔術,巫術,占星術,卡巴拉,符文,乃至日本的陰陽道,一族之中都有人學習.

雖說如此,到底也不過是衰退的家族和曆史短淺的家族湊集而成的類似聯盟般的組織.他們的魔術,只是會被貴族們恥笑,無法入其法眼的凡庸之物.

平均水平二流,偶爾會出現一流人物,不過也僅止于此.數量雖多卻構不成威脅.當然,他們沒有被追究,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達尼克的政治手段,這一族畢竟也只有"人多"這一優點————本該是如此.

【不知是否是因為對此感到郁悶,某日他們宣布背離時鍾塔.還說,今後要以自己一族為中心建立新協會】

真令人吃驚,貝爾費邦如此歎息道.獅子劫也有相同感想.明確地宣言背離時鍾塔,這樣的行為與宣戰布告無異.如同將手套丟過來,朝臉上吐唾沫一般.

的確,只要還在時鍾塔內,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幾乎沒有受封為貴族(領主)的可能性.不論是過了百年還是千年,只要沒有大型的政變,都無法擺脫低人一等的境遇.

但是,叛離就另當別論.如果沒有具備相當分量的東西,怎麼也不可能舉族叛離.

……反過來說,只要有了具備相當分量的東西,也許就有了充分的叛離契機.沒錯,就比如————萬能的願望機,指明通往根源之路的大聖杯一類.

看著獅子劫的表情,貝爾費邦感到他已經得出結論,滿足地點頭.

【對.他們似乎想將大聖杯作為協會的象征.幸存下來的魔術師,是這麼傳話的.】

【……幸存的魔術師?】

貝爾費邦搔搔腦袋,取出羊皮紙,用手指輕輕拍打.所發動的魔術再現了過去的影像.獅子劫覺得用照片和攝像機明明也沒什麼問題.不過要是到了貝爾費邦那把年紀似乎連攝影機這種技術都不能容忍.

顯現出的影像,對獅子劫而言大概司空見慣.一個身上明顯帶有拷問痕跡的人坐在椅子上,一臉呆滯地望著虛空,口中不斷地念叨著什麼.

【這就是把消息傳達給我等的魔術師.這是當初他被發現時的狀態,如今治療已經成功,陷入了深度睡眠,要洗淨大腦可能要花上半年吧】

【這家伙,在說些啥?】

【"我等尤格多米雷尼亞要擺脫魔術協會下賤的政治斗爭,在此羅馬尼亞組成探尋真正魔導之道的嶄新協會.以七名英靈啟動大聖杯之時,我等就向榮耀之路踏出堅實的一步"……諸如此般,不絕于口】

第七百二十六號————那便是傳聞在冬木被觀測到的聖杯.若令大聖杯啟動,保守估計,也能任意使用那曆經數百年也消耗不完的龐大魔力資源.果真如此,到達根源或許也將化為可能.

【……我能問個問題麼?幸存的魔術師,你剛才是這麼說的吧.意思是有魔術師死了吧】

【當然】

【死了幾個?】

面對這提問,貝爾費邦多少有些躊躇,不過還是告知了實際數量.

【四十九人.以五十名受過"狩獵"特化的魔術師進行襲擊,結果僅有一人生還.】

【————】

歎息到底是誰發出的呢.

受過狩獵特化,說明他們都是獅子劫的同行.當然,他們不是自由人而是隸屬于魔術協會,即使如此,五十人怎麼也還是太多了.換句話說,從這點可以看出當初的預定是將對方完全殲滅.

合情合理,畢竟是規模如此之大的叛離劇.如果只是一笑而過,將有損協會名譽————更重要的是,要是不對他們進行殘酷的懲罰,那兩千年漫長時光被踐踏的恥辱還真有點劃不來.若是要去對他們施以懲罰,五十人是個合適的數量.

但即使如此依然不夠麼.

【豈止不夠.簡直是天地之差!那幫家伙,好死不死地竟然用servant迎擊!】

貝爾費邦的話語,作為五十人被殲滅的理由確實說得過去.

【……原來如此,那也難怪】

就算將五十人增至一百人,結果也一樣吧.既然都是能被稱為英靈的存在了.現代的魔術師之流,對他們而言與孩童無異.

【派遣過去的使魔已把一切都盡收眼中.那名servant突然出現在魔術師面前,笑著一揮手————于是就結束了.眨眼間,除了一人以外全員都被椽樁穿插身亡】

【"羅馬尼亞"和"椽樁"啊……】

總之,servant似乎已經被召喚了.那麼,反而不正是好機會麼.

【老爺爺啊.既然尤格多米雷尼亞召喚了servant,那麼我們也作為master參戰不就好了?】

大聖杯啟動了,如此一來其他的魔術師應該也有master的資格.派遣魔術師,召喚servant就能與之抗衡.

【太遲了.那幫家伙已經集齊七名master.雖然未必已經召喚,不過派遣過去的魔術師顯現令咒的可能性是零】

【……難道他們想自相殘殺麼?】

【也許吧,或者是將一族的某人作為首領,讓其他的servant即刻自盡.不論如何,我們一樣無法出手】

【我可事先說好.要和servant戰斗我可不干】

總不可能吧,獅子劫雖然這麼想,但為以防萬一還是如此宣言道.即使提煉戰略,制定戰術,手握幸運和奇跡,唯獨"一個人打倒servant"這種事是勝算極低的賭博.何況對方還是七人,更等同于奇跡.要想實現————除非對聖杯說"請你替我殺了servant".

【別這麼說嘛.老夫的委托啊,就是想請汝召喚servant進行戰斗啊】

【……哈?】

說什麼胡話,獅子劫想道.如果使用"冬木"的聖杯戰爭系統,servant最多七名,master也最多七位.

【這就是此次聖杯戰爭頗有意思的地方啊.可以召喚的servant,竟是兩倍十四名】

【什麼……?】

【幸存到最後的魔術師他發現了沉睡于米雷尼亞城塞地下的大聖杯.于是,成功地打開了預備系統】

【預備系統……】

【大聖杯會根據狀況,進行諸如令咒的再分配這類與聖杯戰爭相關的輔助.盡管可能性幾乎為零,但是當七位servant全部被一方勢力所統一之時,為了找出對策,預備系統便會啟動.它就是如此被設置的.】

【……為了對抗七名servant而使另外七名servant的召喚成為可能,是這個意思麼】

總共十四名.這個數量意味著什麼,連獅子劫都能理解.

【正是.本來圖利法斯就是羅馬尼亞屈指可數的擁有靈脈的土地.恐怕,用比冬木更快的速度不斷地儲存過魔力了吧.即使七名servant被召喚,仍有永不枯竭的魔力】

這要是在冬木,早就動用緊急措施了吧.一個搞不好,連靈脈本身完全枯竭都有可能.

【總之,尤格多米雷尼亞湊齊了七名master和servant.然後————】

【沒錯.我等也必須集齊七名master和servant.與尤格多米雷尼亞交戰,並取得勝利】

【要是我們贏了,大聖杯要怎辦?】

【當然,勝利之後由我等確保.能輕易到達根源之物就在眼前,幸存的魔術師能不能保持冷靜還不知道呢】

……原來如此.意思就是"殲滅尤格多米雷尼亞之後發生任何事責任自行承擔"麼.能實現願望也行,阻止願望也行,或是————破壞一切都行.當然,眼前這只老狐狸肯定早有對策.大概會在戰爭結束的瞬間,立刻出動回收部隊吧.

但是,但是啊!如果能順利搶先一步————就一定會有成就自己願望的機會!激動的顫抖在獅子劫脊背上奔走.也許是確實觀察到了那份激動,老人一切如自己所料般頷首道:

【委托能接受麼?】

不過,還是不要立刻答複.要是馬上回應,會被看出弱點.

【我有幾個問題.能不能接受之後再說】

【請講】

【第一,關于我方的master】

【啊啊,剩下的六人已經早就決定並派往當地了."銀蜥蜴"洛特維爾·貝爾津斯基,"疾風車輪"金·拉姆,"結合的雙子"潘鐵爾兄弟,以及時鍾塔一級講師芬德·沃爾·森貝倫.我等派遣的就是這五人.】

獅子劫也對這些人選表示認同.不管哪一位都是名揚世界的魔術師.都是群會毫不留情將敵人排除的為了戰斗而特化過的怪物們.除了森貝倫以外,獅子劫都有與之共事的經曆.要並肩作戰,似乎並無問題.

【剩下的一人,是由聖堂教會派來的監督官兼master】

【……兼任監督官及master?】

【然】

聖杯戰爭,由于其名稱的原因必然會將一方勢力吸引而來.那是能與魔術協會對抗的獨一無二的勢力————即"聖堂教會".就算聖杯基本上都是贗品,他們也不能默默地放任爭奪冠有這個名字的寶具的魔術師們.因此,據傳教會曾經就介入過冬木的第三次聖杯戰爭.一種說法是,他們的介入不是因為別的,正是由于受了冬木禦三家的委托————但真相不見天日.

【……但是,這次戰爭需要什麼監督官麼?】

位于冬木的聖杯戰爭,需要對禦三家以及外來的master公平的裁判.因此,不偏袒任何一方的聖堂教會會被選中是情理之中.

但這次不一樣,是魔術協會與其對抗勢力之間的爭斗,完全不需要什麼中立地裁決魔術師同士的爭斗的監督官.硬要說的話,頂多做些隱蔽工作,但對魔術協會而言根本不缺這方面人才.

【說什麼呀.要是冒失地排除教會,他們反而偏袒尤格多米雷尼亞的話就麻煩了.首要之務,必須將我等乃正統魔術組織一事極力宣傳】

從貝爾費邦所述的情況來看,這次聖堂教會似乎是站在暫且算是同盟勢力的魔術協會這邊的.不過在聖堂教會眼中,這只是對魔術協會的牽制而已吧.

【第二.召喚servant照理說需要作為觸媒的聖遺物,那東西准備好了麼?】

貝爾費邦點點頭.嚴格地說,並非一定需要觸媒.在不憑借觸媒召喚的情況下,被選擇的將是與術者的精神性類似的英靈,而與其強弱無關.但是,許多master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會將聖遺物作為媒介來召喚目標servant.

當然,即使有了觸媒,也未必就能抽中預期的servant.打個比方,假設將承載過希臘英雄們的阿爾戈號的殘骸作為觸媒進行了召喚.被召喚的是無雙的大英雄赫拉克勒斯?是船長伊阿宋?是背叛之魔女美狄亞?還是被歌頌為醫術之神的阿斯克勒庇俄斯?在召喚之前都沒有定論.要限定也是可以的.但那就得用這世上僅與一位英靈有關的觸媒————例如,若是用世上最初蛻皮之蛇的蛻,或是曾披于某位王者身上的披風的碎片,召喚出來的英靈就能與相性無關地,基本限定在某一位身上.

不用觸媒召喚也並非沒有優點.因為英靈與召喚者的精神性類似,所以能輕松地在短時間內構築起同servant之間的信賴關系.在"冬木的"聖杯戰爭中,master與servant相性惡劣就如同懷抱致命的炸彈一般.直到最後的最後也不能完全相互信賴而招致悲劇的情況也時有發生.但要是踏錯一步,也可能會由于厭惡對方與自己相似而表現出不信任感.

相性的好壞雖然絕不是可以隨便忽視的事項,但不用觸媒而進行高風險賭博的缺點真是太大了.

不論如何,有了觸媒就沒問題.不愧是魔術協會,與大部分英靈有因緣的聖遺物都可以准備到.

貝爾費邦站起來,從桌子的抽屜里取出一個黑檀木盒,小心翼翼地打開.……里面是一塊有加工痕跡的木片.這沒什麼特別的————.獅子劫剛想開口,就發覺聲音莫名地變得興奮了.那塊木片,帶有某種熱氣.

【這是?】

【這是圓桌.曾經一騎當千的騎士們,就在這圓桌邊交談過.為了守護祖國不列顛,他們不是用劍而是以言語進行戰斗.】

【不列顛的圓桌……難道是,亞瑟王!?】

獅子劫不禁想伸手去拿,好容易才克制住了自己.

圓桌騎士(Knights of The Round)……不用說,就是亞瑟王麾下的騎士們.據說亞瑟王為了不顯示主君與部下的區別,設計出了平等的圓桌.

圍坐于圓桌旁的騎士,每一位都是在傳說中被謳歌的英雄.亞瑟王本人自不用說,蘭斯洛特,加拉哈德,高文,崔斯坦,珀西瓦里……無論如何,作為召喚的servant,他們全都誇耀著無可厚非的知名度和強悍.

【……只是,圓桌的話,究竟哪位騎士會被召喚還不得而知.恐怕,無疑會是與汝的精神性相適應的英靈.】

【沒問題.只要是圓桌騎士,不論誰被召喚,作為servant都合格了】

【嗯……我可以把這句話當做是同意接下委托了麼?】

獅子劫作了片刻思考.servant召喚的准備工作已經就緒.尤格多米雷尼亞利用羅馬尼亞的風俗習慣,恐怕可以抽中該國最強的servant.但要問這是壓倒性的不利嗎?答案是否定的.

七對七,數量上是公平的.最重要的是,對獅子劫來說,有著必須依靠萬能的願望機才能實現的願望.這件事,貝爾費邦是知道的.

————決定了.

獅子劫點點頭,點燃了香煙.將紫煙吸滿胸腔,暫時享受這毒物充滿肺部的感覺.貝爾費邦露出看似不愉快的表情————他很厭惡煙草.

【如此一來,master就湊齊七人了.尤格多米雷尼亞的master有七人,魔術協會派出的master也有七人.就是說,將有十四名servant現身此世.恐怕,這會是前所未聞的規模.事已至此,與其說是戰爭,稱之為"大戰"更貼切】

【聖杯大戰,麼————】

七名對七名.至今為止都是七名相爭,殘存至最後的戰斗.而這次確確實實是英靈們的全面戰爭.……成為舞台的都市圖利法斯戰後會變成什麼模樣都讓人不願去想象.

【酬金先給我預付一半.你要是肯點頭,就來簽合同吧】

聽了獅子劫的話語,貝爾費邦皺起了眉頭.

【成功報酬已經很豐厚了吧】

【這是一份生還率很低的工作.能拿到的東西我想趁現在先弄到手啊】

【呵,汝有什麼想要的東西麼?】

獅子劫從沙發上站起來,毫無迷惘地將陳列棚上擺著的幼年海德拉的福爾馬林漬品一把拿了過來.

【把這個給我】

【……那是個贗品,沒關系麼?】

對這句話,獅子劫不帶一絲迷惘地肯首.瞬間,貝爾費邦的臉色立馬就沉了下去.這也難怪,因為這個漬品是地地道道的真家伙.就算把獅子劫家的財產全部變賣,恐怕也不及這東西售價的十分之三吧.

【好,這東西我就收下了】

一臉欣喜的獅子劫將它夾在腋下,拿起了裝有觸媒的盒子.

【那麼,就請盡快飛往羅馬尼亞吧.監督官和其他的master由我來聯絡.入境之後,對面應該就會馬上和汝取得聯系.】

【啊啊對了.老爺爺,監督官叫什麼?】

即將離開之時,獅子劫突然向貝爾費邦詢問道.若是與這場戰爭有所關聯,很大可能是由第八秘跡會派出的.說不定還是個聲名遠揚的人物.

【老夫並沒有直接會過面,不過記得……………………是個名為Shirou的神父.】

很遺憾,這是個沒有印象的名字.

獅子劫界離即刻從倫敦飛往了羅馬尼亞.因為被邀請的時候已經考慮到了要進行某種狩獵的可能性而做好了萬全的准備,所以不用再耗時間回家一趟,實屬僥幸.

在飛機上,他把貝爾費邦交給他的聖杯戰爭相關文獻徹底地通讀了一遍.賦予servant的七種職階其各自的特性.或是關于讓servant服從,甚至能讓其自盡的絕對命令權,令咒.以及唯一一件客觀的記錄,第三次聖杯戰爭的始末————.

剛讀完,飛機就抵達了羅馬尼亞.現在,羅馬尼亞已經實施了魔術師的出入境限制.此舉是為了避免令咒顯現在弱小的三流魔術師身上,盡管其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下飛機,手背上就傳來一陣麻痹般的痛楚.仔細一看,手背上印刻著如同刺青一樣的紋樣.這是聖杯承認獅子劫成為master而令令咒顯現的緣故.

雖說早已有了幾分預想,但還是感到些許安心.要是過了很長時間令咒遲遲不出現,自己再怎麼樣也只能淒慘地滾回家了.

獅子劫並沒有打算立刻從羅馬尼亞首都布加勒斯特前往圖利法斯.在那之前,他做出了應當先召喚servant的判斷.圖利法斯是尤格多米雷尼亞的領地.魔術師沒有servant陪伴就只身潛入那里,與自殺行為無異.

幸運的是,布加勒斯特是座具有近六百年曆史的都市,同時也擁有數條高靈格的靈脈.下午到達之後,獅子劫馬上對那塊土地四處巡探,選擇與自身相性良好的靈脈作為候補.其中最有力的是Stavropoleos教會管理下的墓地一角,在死靈魔術師獅子劫看來,果然掩埋屍體的場所相性似乎才最適合.

【對servant來說,從墳墓旁邊舒醒大概不會是件愉快的事……】

夕陽西下,街道上落下夜幕後,獅子劫就迅速地開始了行動.首先,在墓地張設了驅逐旁人的結界.因為只要確保到召喚為止,所以術式的編織並不複雜.

接著,用由魔術師的骨灰及血液提煉而成的粉筆描繪魔法陣.在消去之中退去,刻下四個退去之陣圍住召喚之陣.然後在陣的中央放上水晶玉.可以說是一次決定成敗,不過獅子劫對于這完美的結果點頭表示滿意.

接下來需要的就是用來供奉的觸媒,以及咒文的詠唱.乍一看要令英靈降臨似乎相當容易,master只不過是連結聖杯與servant的鋦子罷了,沒問題.

由于獅子劫比預想中更快地完成了魔法陣,自身的魔力在達到巔峰為止還騰出些許空閑時間.

也許是雙手閑了下來,他幾乎下意識地點燃了香煙.盡管是台灣制的煙草,但恐怕是稀有品.那個魔術師居然會送給自己一整箱,這簡直就是奇跡.不過味道很糟糕.明明是稀有品味道卻很糟糕,這讓獅子劫每次吸一口都對世間無常發出感歎.

依依不舍地慢慢吸著煙,"現在收手還來得及",獅子劫這麼想道.聖杯戰爭是世界最小也是最大的戰爭,能成為勝者的僅有一組.……這次情況雖然極其異常,但無論如何,阻擋在眼前的是一切"魔術"都不管用的英靈們.

他漠然地考慮起自己的願望.自己所許的並不是什麼狂妄的願望.萬能的願望機聖杯應該能很容易地將其實現吧.對獅子劫界離而言,這份願望並不切實.不如說,是由于願望早已被斷絕————正是因為決定了接受這一切活下去,才一路走到今天.離開時鍾塔,選擇成為無所屬的賞金獵人也是出于這個原因.然而事到如今,那理應早就舍棄的希望就在眼前,就在觸手可及之處.

【……能把握住麼】

不知道.這場聖杯大戰,到底會何去何從?說不定會就此葬身沙場.不,那種可能性極其之大.但是…………

————說什麼傻話.收手這種事,一開始就已經不可能了.

自己也很清楚.自己已經破釜沉舟,無路可逃.即使可以回顧,也不可能返回.這樣就好,獅子劫想道.

他站在魔法陣之前.

馬上就要到凌晨兩點.按日本的話說,就是草木皆眠的丑時三刻.對于掌管死亡的獅子劫界離來說,沒有比這波長更合得來的時間帶了.

【開始吧】

聲音帶有些微的緊張之色,自己正維持著良好的精神狀態,他如此分析道,最後,再確認一次自己所屬的顏色.據貝爾費邦所說,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servant是"黑",而時鍾塔派出的魔術師們的servant則把"紅"當做己方陣營的顏色.

【純銀與鐵.與基石訂定契約之大公.為之奉獻之色為"紅".

築壁阻降臨之風.閉四方之門,自王冠出發,在通往王國的三岔路上循環吧】

詠唱一開始,就同時傳來內髒被他人玩弄般的鈍痛與不快感.魔術回路活化,不斷轉換大氣的魔力,激活魔術刻印加以輔助.

全身在由人類向物體切換.承擔世界奇跡的裝置,機械部件,亦或是齒輪.意識到自己正在成為這類物品,獅子劫為了進一步加快體內循環的魔力,深深地踩下加速踏板.

召喚陣發出紅光.終于開始的奇跡之具現,也不能令現在的獅子劫分心.

【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關閉吧.重複五次.只是,將已經成熟的時刻破棄】

特蘭西瓦尼亞地區,圖利法斯,是位于那位"穿刺公"誕生地錫吉什瓦拉北方的小都市.在中世紀,為了防止土耳其兵入侵而建造的城牆如今依然保存完好,環圍著部分城塞和都市.

都市的建築物大部分是在中世紀的建築物上進行重重修補和改建而成,其珍貴度比起錫吉什瓦拉有過之而無不及.人口約兩萬,靠著瑣碎的農業及紡織業,勉強得以維生.

能稱之為城市象征的東西,就是聳立于微隆山丘上的巨大城堡————米雷尼亞城.這座城堡自中世紀以來其擁有者從來沒有變更過.盡管奧斯曼土耳其的侵略,黑死病大流行,以及在近代戰爭中的轟炸等等,都給圖利法斯帶來了種種苦難,但時至今日,城塞及其所有者一族依然健在.

一族的名字叫尤格多米雷尼亞.是一群當年從北歐遷移至羅馬尼亞的魔術師們.眼下,城塞之中盛況空前.

不只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一群不知來自何方的容貌端正的仆人們正細致入微地工作,手持遠遠落後于時代的戰斧在城中巡邏.更有會行走的石床,以及眼中發光的石像……

在旁觀者看來,一定會驚訝地以為發生了什麼事————不過在圖利法斯的淳樸居民中,找不到半個會踏入這座詭異城堡的無謀之輩.只要城里的燈還亮著,連深夜外出都受到警戒.

于是當幾個月前熄滅許久的城堡燈光再次開始發出光輝時,居民們個個面面相覷,臉上露出陰郁之色.沾滿鮮血的暴君們回來了!

居民們一邊祈禱著和平安甯,一邊過著平凡的日子————

半夜兩點,都市圖利法斯早已陷入了深沉的睡眠.在睥睨都市的米雷尼亞城塞的一個房間中,有名窺伺窗外的男子的身影.眺望萬籟俱寂的街道的男子眼中,燃起了無聲的決意.

男子名為達尼克·普雷斯通·尤格多米雷尼亞.他既身為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的族長,在第三次聖杯戰爭中,也曾作為納粹德國方面的魔術師參戰.正是他下令將大聖杯轉移至德國.

那場戰爭已經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然而男子的臉上沒有半點皺紋,從外表上看大概會以為是二十六至三十歲之間吧.仿佛自第三次聖杯戰爭以來,他的時間就停止了.

【沒錯,一切都是為了今天】

達尼克的話中,真是飽含著萬千感想.不管怎麼說,第三次聖杯戰爭終結後六十多年間,他為了掩人耳目,一直慎重地進行籌備.

唯一的失算是,由于"冬木的"聖杯戰爭情報擴散開來,成為觸媒的聖遺物個個都失去了下落.古代的英雄王,擁有最強聖劍的騎士王,支配過半個世界的征服王等等的觸媒,全都散逸得不知所蹤.盡管如此,他命令一族在數十年間所湊齊的聖遺物足以召喚優秀的英靈.與魔術協會獨自收集的聖遺物相比毫不遜色.

而今晚將進行四名英靈的同時召喚,這樣一來就有了六名.算上由于某種原因而在東京新宿被召喚的assassin,七人就到齊了.

換句話說,再過幾個小時,尤格多米雷尼亞就會向魔術協會掀起叛逆的狼煙.除了一件事以外,一切都按著預期進行.連時鍾塔想要殲滅表明叛離之意的自己一族————都完完全全地在預測范圍之內.

甚至連五十名魔術師潛入圖利法斯後,在郊外森林中待機,准備一晚決出勝負,都在預料之中.身為熟練獵人的五十名魔術師,被達尼克所召喚的servant lancer僅以三十秒就全部殲滅倒是超出了他們的預期,真是太棒了.

唯一沒有預測到的破綻,就是幸存的魔術師令預備系統啟動一事.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對這種事也早已做好了覺悟.他們已經理解到要是使役全部七名servant,必然會受到魔術協會的妨害.七名對七名,至少從數量上而言是可以相互對抗的.

當然,對方可是魔術協會.肯定能夠召喚出相當高等級的英靈.然而在羅馬尼亞,沒有任何英靈的知名度能夠超越servant lancer.召喚lancer是在兩個月前,之後利用lancer身懷的固有技能,將圖利法斯以及周邊區域變成了領主(lord)支配下的土地.

只要身處這片領土之中,lancer的全部能力等級都會得到提升,使用寶具也成為可能.唯一的難點是,這名servant在性格上稍微有些難以相處,但達尼克樂觀地認為,既然目的一致,姑且算是沒有問題.

對方到底派遣了哪些魔術師也盡在掌握之中.除去來自聖堂教會的監督官,其余六人全都是將自身的技術為了戰斗而特化的魔術師.不過,他們已經輸在了向servant進行魔力供給這一致命的不利條件之上.而編制出了消除這一不利條件的技術的己方,勝利絕對是無法動搖的.

車輪滾動的聲音,讓達尼克回過頭來.

【伯父大人,時間快到了噢】

那是柔和通透的聲音.坐在輪椅上的少女面帶微笑,達尼克如同被那可愛的笑容所誘惑一般,臉上也浮現出了笑容.

【情況怎麼樣,菲奧蕾】

【情況還好,不過弟弟好像有點兒忘乎所以】

菲奧蕾·弗爾維吉·尤格多米雷尼亞.她既是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擁有首屈一指能力的魔術師,又是達尼克的後繼者————換句話說,她正是備受矚目的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下任族長.

一般來說,被稱為"天才"之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在廣范圍內擁有輝煌才能的人物,而另一種則是在特定的領域里,秘藏著深得可怕的才能的人物.

菲奧蕾屬于後者.盡管她幾乎對所有魔術都不拿手,但唯獨在降靈術及人體工學方面有著比起時鍾塔一級講師有過之而無不及的才干.特別是她加入了個人改造後所創造出的各式各樣接續強化型魔術禮裝(Bronzelink Manipulator),有著足以讓區區三流魔術師將一流魔術師解決掉的強大威力

經過數代血脈傳承,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之中,才能在她之上的魔術師恐怕也不會出現.

【沒想到你們姐弟倆都顯現了令咒.要是是在遵循原本形式(system)的聖杯戰爭里,這或許是悲劇的開始吧.】

【……是呢,肯定會是那樣的】

不論是師弟還是親生弟弟,只要利害發生沖突就會相互殘殺,這是魔術師的常識.但這對姐弟情況卻不一樣.這純粹是因為姐弟的實力差距太大.恐怕會變成菲奧蕾單方面殺害畏怯的弟弟那樣的構圖吧.果然是悲劇.

【我聽說魔術協會已經派遣了最後的魔術師】

【消息真靈通啊】

達尼克苦笑道.潛伏于時鍾塔的人發來報告,是大概一小時前的事.

【終于要開始了啊……】

【沒錯.就在今天,"黑"與"紅"的servant所展開的聖杯大戰將拉開帷幕.我等千界樹(yggdmillennia),將把此世的神秘與奇跡掌握手中】

【……】

菲奧蕾憂郁的表情,並不是單純出于對爭斗的厭惡.她曾經和普通魔術師一樣,在時鍾塔學習過.自己的同學如今還在學校,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不滿.當然,自己也並沒想要與朋友直接為敵……即使如此,還是感到心中有某種芥蒂.

不消說,恐怖也是有的.在魔術師的世界中,時鍾塔是絕對的象征.那個創立于西曆元年的組織中,彙聚著所有神秘及一切魔術.

真是名副其實的世界最先端的魔術機關.那個組織里存在著菲奧蕾甚至無法想象的某些東西.

但是,違逆族長達尼克更是沒得談.那是生活了百年,肉體卻依然保持著二十歲的嬌嫩的,保有一族首屈一指魔術刻印的怪物.違逆他的瞬間就會被驅逐出一族的關系網,即使逃往魔術協會,等在前方的,也只會被當做叛徒的血親,過上潦倒不遇的人生.

就算這樣,如果毫無勝算的話,菲奧蕾也會反對的吧.然而,現在映照在她眼中的,是蒼白的巨大祭壇————儲藏著無色魔力並胎動著的大魔法陣.

【我就只讓你瞧一瞧.但是對其他人要保密.】

這麼說著,達尼克邀請她來到一直秘密藏匿著的大聖杯的下方.雖然還沒有完全啟動,但那壓倒量的魔力與莊嚴肅穆的氣氛就已讓菲奧蕾神魂顛倒.

————憑借這座願望機,你心中所藏的願望就能輕易實現.

菲奧蕾無法抗拒達尼克的耳語.她也有夢想,有個無論如何窮極魔術都無法實現的願望.

與同學的對立終究只不過是傷感罷了,不能阻止自己達到目的.菲奧蕾早已決定,要將自己的身軀投入到與魔術協會的的全面對決之中.

【那麼,就請領王一同出席守護我等的騎士們(servant)的召喚儀式吧】

【是,伯父大人】

兩人到達作為召喚儀式現場的王之間時,在場已經聚齊了名master.其余處理雜物的人造人(homunculus),正默默地搬運必要的道具.

魔法陣的紋樣已經刻好.將材料溶解而成的金銀混合物由于編入了保持溫度的術式而依然保持著液態.這個精心描繪而成的複雜魔法陣,是為了將servant一齊召喚而特殊編制的.

不知不覺中喧鬧聲消失了.看著這番情景,移動到玉座之旁的達尼克大大張開雙臂宣言道.

【————接下來,把各自收集的觸媒安置于祭壇之上】

master們點頭示意.

第一人————戈爾德·穆吉克·尤格多米雷尼亞.從那稍顯肥滿的體型及其表情上可以一眼看出他是個妄自尊大的男人.使用的魔術是煉金術.不知是觸媒相當貴重,還是不想讓其他master看到,一直放在盒子里沒拿出來.

第二人————菲奧蕾·弗爾維吉·尤格多米雷尼亞.坐于輪椅上的少女使用的是降靈術及人體工學.她所持的觸媒,是一支古老的箭.箭頭變為青黑色的部分不知是血還是其他什麼.

第三人————塞蕾尼凱·愛斯科爾·尤格多米雷尼亞.使用的是黑魔術.也許是為了供奉活祭而剖開野獸和人的腹部,與髒器接吻的緣故.她雖外表清廉,全身卻散發著濃厚的血腥味.觸媒是個玻璃瓶,瓶上殘留的些許汙垢令瓶子里看起來仿佛盛著某種液狀物一般

第四人————考列斯·弗爾維吉·尤格多米雷尼亞.他是菲奧蕾的弟弟,使用的魔術系統是召喚術.之所以能窺出他那與十八歲不相稱的孩子氣,大概是因為臉上的雀斑吧.他怯弱地嘀咕重複著召喚英靈所必需的咒文.觸媒是一張古舊的紙.紙上畫有人體圖,右下角潦草地寫著"理想人類"字樣.

接著,是已經完成召喚的第五人————caster的master,羅歇·褔雷因·尤格多米雷尼亞.在這些人之中,他恐怕是最年輕的.只有十三歲的他,在稍遠的地方興致勃勃地在注視著這幅光景.

【羅歇.你會從工房跑出來還真新鮮啊】

達尼克的招呼,讓羅歇縮了縮身子.

【那是因為……英靈召喚什麼的,一輩子能見一次就算很幸運了吧.因為可以看見第二次,我也就從工房跑出來了呀.】

語氣中帶著幾分逞強和老成.別看他這樣,他在人偶工學(Doll Engineering)領域可是有名的魔術師.不過他所造的都是些暫不考慮外表和造型設計,而一味追求性能的稍微欠缺美感的人偶.

他在兩個月前,幾乎與lancer同一時刻召喚出了caster,並與其一道在工房中夜以繼日地生產聖杯大戰中所必須的士兵(Golem)

【caster人呢?】

【老師啊,他說馬上就過來.現在他正埋頭于寶具設計呢.】

【還是先向caster道個歉吧.那麼,你就在這里再次見識一下那神秘的儀式吧】

【知道了啦】

羅歇縮緊了身子.他滿懷尊敬地稱呼自己的servant為"老師".對他而言,那位caster所建立的傳說是值得崇拜的.少年對caster給予完全的信賴,能在工房中幫上caster的忙,少年打從心底里感到高興.

不久,caster在羅歇的身旁實體化了.他穿著青色的披風,以及貼合身體的緊身衣,臉上還戴著眼口皆無的無臉假面.羅歇欣喜地向老師問候,caster無言地點頭示意.

達尼克確認四位召喚者已經在指定位置上就位後,面向空蕩的玉座恭敬地低下了頭.

【那麼,王啊,儀式現在開始】

"————嗯"

光之粒子在玉座上集結,化為一個人的姿態.被稱為王的男子,全身包裹著漆黑得似乎要溶于夜幕之中的貴族服裝.與黑色相反,臉色蒼白卻得令人毛骨悚然,如絹絲一般的白發散漫地垂著.

他出現的瞬間,王之間內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只是站著就感到要被壓垮,要是被看上一眼,全身會都止不住地顫抖.這絕不是因為玉座上的男子粗野暴力.而是一旦暴露在他那冷酷的眼神下,會不由得地認識到自己是無比脆弱無力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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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6-6-18 06:53 PM|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20 09:41 AM 編輯

第二章

這樣一來,在米雷尼亞城塞中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召喚的"黑"servant們就到齊了.盡管搜集了所有考慮得到的有利要素,依然不能大意.

archer和lancer與尤格多米雷尼亞的魔術師們進行了多次交談,在對付敵方servant的策略上花了大量時間.

rider不顧master塞蕾尼凱的嚴厲制止,頻繁地溜到圖利法斯市井里游玩.因為被召喚時的衣服過于引人注目,他換上了人造人穿的簡樸的衣裝.

接著是caster.在米雷尼亞城里建造了工房的他,正專心致志地投身于魔像(golem)的生產.用caster職階的特殊技能"陣地作成"所構築的這間工房,是被調整為最適合于建造魔像的一種制造工廠.盡管防禦方面在水准之下,但這兒有以每天三十具的速度生產魔像的能力.這種魔像,現在的魔術師花費一年能不能造出一具都很難說.

現在在工房里,兩名男子隔著桌子相對而坐.用靈樹制造的纖細的木魔像(wood golem)將茶杯放在兩人面前.它的動作非常靈巧,魔像常有的呆板笨重,在它身上完全看不到影子.

達尼克一邊啜飲著款待的杯中紅茶,一邊眺望著忙得不可開交的工房.…………雖說如此,來回奔走的並不是人,而是魔像們.有外形似人的魔像,也有像蜘蛛一樣擁有複數肢體的魔像,它們正忙綠地清掃工房,整理用具.

【……達尼克閣下.前日我所要找的材料,何時才能送達?】

面對caster的詢問,達尼克笑著點點頭.他所要找的,是用作魔像心髒的寶石,以及用作外裝(皮膚)的羊皮紙.他提出請求,希望能大量獲得這種材料,而且二者都至少要有八百年等級.即使是血脈遍布世界的尤格多米雷尼亞,搜尋起來也是極其困難.

【應該已經在路上了.因為不能經由時鍾塔,比預想的還要花時間.關于這件事我向你賠罪.】

在魔術協會本部時鍾塔,流通著一切道具.只要有金錢和人脈,不管是八百年級的寶石還是一千年級的羊皮紙,大概都能輕易到手.

但是,業已叛離的現在,那條流通路徑已經無法使用.要麼利用別的流通途徑,要麼匿名訂貨,要麼只能去獲取流入黑市的貨物.既要掩人耳目,又要大量入手,無論如何也要花上許多時間.

【算了,我已經收集了一定數量,所以沒什麼問題.剩下的是————】

剩下的是,寶具."黑"caster,亞維塞布朗(Avicebron)引以為豪的A級對軍寶具"王冠·睿智之光(Golem Keter Malkhut)".

【我的寶具,是一旦召喚就會無窮無盡地渴求魔力的純粹的暴食者.因此,無論如何也需要爐心】

【啊啊,這我知道.但是"爐心"的選擇必須慎重.因為,那種東西存世無多啊.】

聽了達尼克的話,caster頷首道:

【確實,可能是我有些操之過急了.不管怎樣,我趁現在先開始進行爐心以外的鑄造吧.我會對它加以調整,以便能夠即時投入使用】

【要花多長時間?】

【順利的話,差不多三天吧】

【…………那就沒問題了.那麼,拜托了】

達尼克剛要離開工房時,正巧羅歇回來了.他手上抱著大量寶石和羊皮紙.

【老師,貨物到了】

【太好了.那就趕快進入大量生產吧】

羅歇用尊敬的目光凝視著自己的servant caster.這和原本master和servant間的主從關系正好相反.以此為例,假如servant生前曾是一位王者,為了不刺激他的自尊心,master轉而作為仆從侍奉也是有可能的.但caster既不是王君也不是騎士.他生前只是一介哲學家,區區一位魔術師而已.

但從二人的成長經曆來考慮,理所當然是這樣的定位.

羅歇·褔雷因·尤格多米雷尼亞.褔雷因家作為人偶工學(Doll Engineering)的魔術師,是相當有名的家族.他們把魔像當做出生孩子的乳母,直到孩子可以進行刻印移植的年齡到來之前,他們幾乎從不走出工房,也不和孩子見面.連教育都是完全放任.

這樣,一族的孩子就和魔像變得親密無間.孩子把仿照人類的人偶行動,說話,不分晝夜地持續勞動當做常識來認識.

接受這種離奇教育長大的,是不以人類,而以魔像作為基准而生活的魔術師.明明連父母的臉都不記得,對照顧過自己的魔像的形狀卻一個不漏地記在腦海.

羅歇也一樣.他對人類沒有興趣,就算是何等的魔術師都沒有興趣.當然,他有時會和人交談.有時會做某種交易,有時也會因為貴重的材料而和人相互廝殺.

但其中沒有任何人與人之間,或是魔術師之間的心靈聯歡.羅歇不是那種會因為貓狗開口講話就與其心心相印的類型.

不過,只有眼前的"caster"是例外中的例外.

亞維塞布朗(Avicebron)————又名所羅門·伊本·蓋比魯勒(Solomon ibn Gabirol),是十一世紀的詩人和哲學家.出生于西班牙馬拉加的他,是將古希臘,阿拉伯,猶太的學術和智慧傳入歐洲文化圈的人物.他並沒有像劍士和國王一樣立下絢爛的功勳.也沒有誕生出能傳世千年的藝術品.

但,他是掀起中世紀歐洲文藝複興的人物之一.他從希伯來語"接受"一詞中引出了"卡巴拉(Kabbalah)"這一概念————換句話說,他是創造了魔術基盤之一的,給世界曆史,以及相當于世界里側的魔術師曆史帶來極其巨大影響的,不折不扣的"英雄".

他由于病弱加之厭世,極度厭惡與他人接觸.當然,和別人交談的理性還是有的,但其中沒有任何帶有感情的余地.他作為魔術師(caster),由于對某種魔術已登峰造極,因而不必為家中的種種瑣事所煩惱.

羅歇稱caster為"老師"並尊敬他的理由————那就是,亞維塞布朗是在自己之上的魔像(golem)大家.

因此,本該古怪而厭世的caster,與master羅歇之間構建起了和諧的人際關系.對于一出生就被帶離父母身邊,不斷制造魔像(golem)的他而言,尊敬或信賴的基准僅僅在于魔像制造術的水平高低.

【老師,紙要貼在哪兒啊?】

【…………如果是大型魔像,紙就作為強化關節的概念來使用.使用水銀的時候要多加小心】

【是!】

少年一邊利落地勞作,一邊用憧憬的眼神捕捉著caster的一舉一動.

對羅歇而言,caster是理想的教師,而對caster而言,羅歇也是理想的master.

————至少,現在是這樣.

"黑"方七人(servant)與"紅"方七人

就在這天,演員們全部到齊,均勻編制.一騎當千的英靈有十四名,這在為數極多的外典(apocrypha)聖杯戰爭中無疑是最大規模.

但是,這種規模無論如何都是異常的.原本冬木的大聖杯就是七名servant競相爭奪之物.就算改變了系統,這種異常的狀況也會令管理系統的聖杯歪曲.

所謂監督官,畢竟是來自外部的干涉.聖杯不論監督官的有無,都會通過獨自的論理(邏輯),召喚擔任這場聖杯戰爭裁判(ruler)的servant.他們不會偏袒任何一方勢力,為了守護"聖杯戰爭"這一概念本身而行動.

這次的聖杯戰爭,聚集了無法袖手旁觀的無與倫比的怪物們.

因此,ruler會被召喚一事,在"黑"方勢力和"紅"方勢力之間幾乎可說是確定的情報.

————幾日內,ruler將會被召喚,並出現在我等面前.

"黑"saber————齊格弗里德.

"黑"archer————喀戎.

"黑"lancer————弗拉德三世.

"黑"rider————阿斯托爾福.

"黑"berserker————弗蘭肯斯坦.

"黑"caster————亞維塞布朗.

"黑"assassin————開膛手杰克

"黑"方servant已經明了.那麼,與之對抗的"紅"方servant們又是何等的英靈呢?有能與羅馬尼亞最大的英雄弗拉德三世,世上所有攻擊都不足為懼的大英雄齊格弗里德相抗衡的辦法麼?

"沒有",如果這麼想的人,免不了要因為小看魔術協會而遭到非難.他們可是繼承了自從遙遠的古代就綿延不絕傳承至今的魔術奧義的一大組織.那種用來將英靈拉回現世的觸媒,簡直多如繁星.

魔術協會雇來的魔術師之一,獅子劫界離所召喚的,是叛逆的騎士莫德雷德.她是擁有與"紅"saber相稱實力的servant.

如今,獅子劫正帶著靈體化的她前往錫吉什瓦拉的山上教會.錫吉什瓦拉是十二世紀,薩克森人遷入後形成的都市.如此深刻地殘留著中世紀歐洲面貌的都市即使在歐洲都非常罕見.

而錫吉什瓦拉也是位于離圖利法斯最近的,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及其servant們都無法察覺氣息的邊界上的城市.以這里作為據點大概是個賢明的判斷.對方的領地圖利法斯過于危險,而布加勒斯特距離又太遠了.

盡管不知道對方servant的情況,但對于自己所屬的顏色————即"紅"方servant是否被召喚這點似乎能夠感覺得到.saber已經斷言其余的六個職階都已全部被召喚.

早早就做好准備的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恐怕也已經召喚了全部servant吧.也就是說,戰斗什麼時候開始都不奇怪.

總之先前往指定的地點.獅子劫一步步登上帶有華蓋的階梯.這條階梯據說有一百二十七階,是與位于山上的教會齊名的錫吉什瓦拉名勝.

靈體化的saber突然向獅子劫搭話道.

【…………master,我有一事相求】

【喔喔,啥事?】

【給我買件衣服】

這要說意外還真是過于意外的請求,讓獅子劫一時無語.

【…………為什麼?】

【靈體化總讓人覺得癢癢.不用自己的腳踏著地面,心里不踏實.而且這個樣子白天也沒法去逛街】

確實如saber所言,說到她那衣服,全身披著鎧甲的身姿要暴露于眾目睽睽之下根本不可能.當然,因為聖杯戰爭一般都是在夜里進行的,要說不需要衣服倒也不假.但是————

【拜托你了master.我相信我的master不是那種連買衣服的錢都舍不得花的吝嗇鬼】

真是個任性的家伙,獅子劫歎息道.但現在是早上九點,在這個時間段沒有哪家服飾店是開著的吧.兩人暫且說好這次會合一結束,就去買衣服.

登上樓梯頂部,呈現在眼前的是火箭形的教會.獅子劫一邊確認著周圍沒人,一邊把手伸向大門.現在時間是九點,他再次確認時間是否准時.

打開厚重的大門,剛踏進內部,就看見中殿對面————祭壇前佇立著一名男子.從他即使見到獅子劫的身姿也毫不驚訝來看,他應該就是招待人員了.

【————歡迎】

獅子劫輕輕抬起手,臉上浮出笑容.

【這里就是約定的地點,而你就是把我叫來的人,對吧】

【嗯嗯,當然】

獅子劫點點頭,一邊走過中殿一邊對靈體化的saber低語道:

[…………saber,有servant在麼]

[不…………我沒法覺察.但是總有不好的預感,小心點master]

沒法覺察,卻有不好的預感,servant這樣的回答讓獅子劫在內心產生疑問,但他沒空去考慮那些.

他在前方的長椅子上坐下,近距離再次觀察,發現招待主比想象中要來得年輕.恐怕還不到二十歲吧.從那身神父服來看,他應該就是那聖堂教會派來的神父,

他以純真的臉龐,用老成的微笑開口道:

【初次見面,我是Shirou Kotomine(※為了不讓人誤解這是某人的名字,這里直接保留羅馬音以示區別),擔任這次聖杯大戰的監督人員】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某種東西在獅子劫的腦海中閃過.但那過于細微,僅僅只是可以無視的違和感,他也就沒有多想.

【我是獅子劫界離.自我介紹省略,反正你都調查過了吧?】

【是的,如您所說】

真是可疑的笑容,獅子劫想道.他臉上的表情是達觀的笑容.這不是未滿二十歲的人該有的笑容.

【您不讓隨從的servant實體化麼?】

【不,並不是————】

[快讓我實體化,master,我有很不好的預感]

聽了這話,獅子劫立馬連線.即刻,伴隨著金色的粒子,"紅"saber————莫德雷德出現了.她開始警惕地環視四周,保護獅子劫.

【哎呀…………】

Shirou用手指抵著眼睛,表情痛苦.

【怎麼了?】

【不,沒什麼.那麼,我也讓你見見我的servant————實體化吧,assassin】

【明白了,吾主】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獅子劫嚇得猛地站了起來.在自己坐著的長椅旁邊,assassin實體化了.

【呿,是assassin麼…………】

assassin在現界之時,可以獲得職階特殊能力"氣息遮蔽".若在靈體化狀態下施展"氣息遮蔽",只要不進入攻擊態勢,這邊是沒法察覺的.

【吾乃"紅"assassin.請多關照喔,叫獅子劫的】

飄蕩著甜美的香味.身穿厚重禮服的頹廢美女微笑著讓指尖在獅子劫的手上游走.

【…………我才是】

獅子劫以僵硬的笑容從她身旁離開了.提起暗殺者(assassin),在"冬木的"聖杯戰爭中被召喚的是一直都是哈桑·薩巴赫(Hasan Sabbāh).那麼,她也是其中之一麼?

獅子劫憑直覺做出了否定的估計.山中老人(哈桑)是純粹的暗殺者.憑借磨練身體和精神而獲得的技術來抹殺目標.眼前的她,這樣的印象十分淡薄.與她相稱的不是暗殺,而是謀殺吧.一句言語,一抹視線,都能輕易將某個目標抹殺.

【————真是討厭的女人】

聽了莫德雷德的低語,獅子劫從心底里同意.

【assassin,獅子劫先生正困擾著呢】

【吾知道,吾知道啦】

噗嗤噗嗤地笑著,assassin離開了獅子劫.

【那麼,我就盡快報告現狀吧.尤格多米雷尼亞一族,已經保有了六名servant.saber,archer,lancer,rider,berserker,caster…………似乎唯一只有assassin還沒能會合】

【知道真名的有哪些?】

【很遺憾,現在連一個都沒把握到.不過,因為沒有直接戰斗過,這也是理所當然.六名的Status這種程度的情報,倒是可以確認.】

Shirou從懷中取出檔案.獅子劫道了個謝,接過來粗略地瀏覽了內容.上面只有六名servant的Status,固有技能和寶具之類最重要的情報還沒有記載.即便如此,憑借Status還是可以做出某種程度的判斷.

可能成為強敵的,果然還是saber,archer,lancer三騎士.三人的Status都非常優秀.和預想的一樣,berserker似乎是對弱小的servant使用了強化.即便如此,能力值還是位列低端,應該構不成什麼威脅.rider和caster,比起Status值,他們的寶具和使用的魔術更成問題,所以現在暫時保留評價.

【獅子劫先生,您對對方的真名有什麼頭緒麼?】

【…………其中一人,說有也有,你也大致預想到了吧.】

Shirou苦笑著頷首道:

【嗯,考慮到這里是羅馬尼亞,自然不會不把這個國家的英雄拉出來的吧】

沒錯.冬木市姑且不論,在這羅馬尼亞舉行的聖杯大戰中,是沒理由不召喚國內知名度極高的英雄的.

【————瓦拉幾亞大公弗拉德三世,如果不在我方陣營,那麼他毫無疑問是尤格多米雷尼亞的servant】

英靈弗拉德·采佩什(Vlad Tepes).土耳其侵略羅馬尼亞之際,他是采用游擊戰戰斗到最後的大英雄.雖然他作為德古拉伯爵的原型而十分有名,但在羅馬尼亞,畢竟被強調的是他作為英雄的一面.知名度的補正,幾乎是最高等級吧.問題在于,他是以哪個servant職階現界的…………

【…………果然是lancer麼.弗拉德三世這位英靈,幾乎沒有和劍與弓矢相關的軼事.berserker和assassin不用考慮.caster的可能性也等于零.只能是rider和lancer中的某一個,有了知名度補正,rider反而全部Status都偏低.這樣一來,這名Status高得可怕的lancer是最有力的候補.】

Shirou點頭同意.

【lancer是弗拉德三世.這情報也算有些價值吧.比起七人完全不明要好太多了】

【那麼,我方的servant情況如何?】

【不壞喲.獅子劫先生的saber非常優秀,而且可以斷言lancer和rider也都擁有能和弗拉德三世抗衡的實力】

【————呵】

魔術協會似乎也發掘了頗為強力的英靈.既然Shirou如此斷言,那應該是有著相當的知名度,或是實力在知名度之上.

[難道是,父王…………]

saber悄悄地用他人聽不見的聲音小聲念叨著.

(安心吧,沒可能的啦…………大概)

————真希望這麼想.要是發生那種事態,不用說,肯定會在戰斗之前就爆發內訌.

【總之,獅子劫先生召喚了saber,七個人就到齊了.那麼————saber的真名,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呢?】

聽了Shitou的話,assassin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同時,saber周圍的氣氛也顯露出不和諧的敵意.Shirou一邊暗示著"快把真名告訴我",一邊對assassin的笑聲似乎感到十分惱火.

【啊…………無論如何,都必須得公開麼?】

【————呼.希望您能給我個不能公開的理由呢.這次,我們是同伴.既然相互托付性命,那麼事先公開真名會不會比較好?】

【但是…………即使相互托付性命…………真名也……】

畢竟,真名是servant的最重要情報.根本不能冒然公開.清楚了真名,必然可以知道寶具是什麼,弱點是什麼,反過來甚至連擅長的是什麼都能知道.

【而且既然我們展開了共同戰線,您就必須說明使用的是何種寶具.不過這麼一來,真名就有很高的概率會被看穿吧.說到底都一樣呀】

Shirou的建議合情合理.盡管如此,獅子劫還是強烈地感到與這個Shirou以及————assassin展開共同戰線,是一種極其可怕的行為.

他莫名感到一股寒冷.這是絕不存在于戰場熱氣之中的陰謀的氣味.

獅子劫轉過身去背向二人,與saber面對面進行心靈感應.master和servant之間即使不發出聲音也能進行這種程度的交流.

"master.你打算怎麼辦?順帶一提我可不願意"

"我也意見相同.可是理由呢?"

"…………直覺"

"你的直覺還真准啊.好,決定了"

獅子劫拿起檔案,背向二人朝中殿走去.

【哎呀,您要去哪?】

【啊啊,我們想去哪就去哪,幸好,我的servant是saber.單獨行動沒什麼大礙.】

在七名servant中被譽為最優秀的saber.若論Status的高低和攻擊力的強弱,不管與哪一位servant戰斗,敗北的可能性都很低.

【唔,那麼說來是不打算采取共同戰線了?】

【六名servant不是到齊了麼?更何況你也說了,lancer和rider頗為優秀,那麼應該沒什麼問題了吧】

【真為難啊…………不過您說的也沒錯】

Shirou似乎有些為難地撓了撓腦袋.assassin微微吊起眼角.表情中透露出一絲不快.

【————于是乎,汝言下之意是不需要吾等的協助了麼?吾等,可是能搜集到圖利法斯所有的情報喔】

【不會吧.情報不論多少我都想要啊,有必要的話,我可以花錢買哦】

這些話,令assassin眼角吊得更高了.Shirou輕輕地阻止了她.

【我會定期地為您提供情報的.本來還想和您一起並肩作戰來著,真遺憾】

Shirou看似惋惜地低喃道.

獅子劫一離開教會,馬上就讓saber靈體化.他徑直地走向階梯,巴不得早一刻離開這里.

【saber,後面有追兵麼?】

[…………沒有,不過assassin可能會靈體化跟蹤我們,不要掉以輕心.她要是敢攻擊過來,我就瞬間砍了她]

【不過現在是白天,我覺得不大可能.…………我的預感非常不好,還是早早離開這里吧】

[我可以說一件事麼]

【說吧】

[我從"紅"assassin身上感到和母後同樣的氣息.她要是背叛了我們那倒還好.但我總覺得,自己可能會到最後都沒能察覺到被背叛,落得個曝屍荒野的下場]

莫德雷德的母親————不言而喻,那就是亞瑟王的親姐姐摩爾甘.她是與梅林並駕齊驅的魔術師.正是她唆使莫德雷德篡奪王位,打倒亞瑟王.

既然saber說她"和母後同樣",想必此人是個深不可測的陰謀家.

【總之,還是不要靠近assassin比較好】

獅子劫走完階梯,終于長舒一口氣.他讓saber確認了一下,周圍並沒有servant的氣息.

[master,比起這個]

【什麼?】

[…………那個,該怎麼說呢.我的master不會奉承奸人,這讓我感到安心.只是稍微哦?我只是稍微,安心了一些]

她略帶吞吐地說出了那句贊美的話語.至少,拒絕了他們的建議,還是有很多好處的.當然,前提是servant信賴自己的master.

【那還真是,多謝.接下來,我們要去圖利法斯了.最壞的情況,有可能要與全部的servant為敵,沒問題吧?】

聽了獅子劫的話,saber高聲宣布:

[交給我吧master.我莫德雷德,可是唯一超越父王的騎士啊!]

原來如此,獅子劫暗暗理解到.servant的召喚,似乎真的會選擇與召喚者精神性相類似的英靈.她和自己確實很相似.

————特別是,自信過剩這一點.

【真麻煩.好像被發現了呢】

【但是shirou.是汝的話,難道看不透那個saber的真名麼?】

assassin的詢問,讓Shirou困擾地搔搔頭.

【不行啊.總覺得,那個saber好像有著隱匿真名的技能還是寶具.Status我是能看到,不過除此之外全都————】

【吾認為,盡早消除不確定因素才是上策.趁現在還來得及,不快派個人追上去麼?】

【不不,還是算了吧.畢竟我們也是同伴,要爭斗還太早了】

assassin毫不留情的提議,被Shirou干脆地拒絕了.

【才不是同伴吧】

【利害一致,在這一點上我們可以說是同伴.打倒那群"黑"servant之後再來處理他也完全可以吧.對了,assassin.你的寶具怎麼樣了?之前缺少的材料應該都已經集齊了】

【啊啊.就差讓它作為寶具成立的儀式還沒舉行了.花上三天,問題就能解決】

【知道了.進攻圖利法斯,大概就定在三天之後】

【余下的時間,好像就只剩讓鴿子去搜集情報了】

二人突然停止對話,看向大門.這時,有人打開大門闖了進來.看清了對方的身影,Shirou一行才放松了警戒.

【這不是caster麼,怎麼了?】

喚作caster的浮華男子,身穿中世紀歐風的灑脫衣著,一邊步履蹣跚地走過中殿,一邊張開雙臂仰天大呼:

【"————一匹馬!一匹馬!用我的王國換一匹馬!(A hourse!A hourse!My kingdom for a horse!)"】

短暫的沉默後,Shirou畏畏縮縮地————很抱歉似地開口說:

【…………這是您自己創作的台詞麼?】

聽了這話,caster面露失望,垂下雙肩歎息道:

【不可思議!明明活在現世,竟然不知道我的傑作戲劇!master!請你務必要讀讀我寫的書!】

說著,他遞出一本厚厚的硬皮書.看樣子,他是去書店購買了自己的作品.書名是《莎士比亞大全集》

"紅"caster,威廉·莎士比亞(William·Shakespeare).他是世界上知名度最高的劇作家,要是有誰沒聽說過他的作品,一定會被斥為無知.毫不誇張地說,若要追溯現代所有文學作品的源頭,必然會涉及莎士比亞的諸多作品.

但是,在方才的台詞中有一點不容忽視.caster他,稱呼Shirou為"master".Shirou神父的servant是assassin,而caster卻把這樣的他叫做"master".如果他所言屬實,那麼Shirou就已經率領著兩名servant了.

這也許是有可能的,不過還是有些異常.在過去的聖杯戰爭中,一位master同時率領兩名servant這種事根本沒有先例.充其量也只會魔力枯竭導致死亡吧.然而如果這是事實,難以想象這位名叫Shirou的男子身體里究竟積蓄著多少魔力.

【就算是聖杯,也不會把與汝作品相關的知識都賦予吾啊.吾頂多只知道汝是"曆史上有名的作家"罷了】

聽了assassin的話,caster仰天長歎:

【噢噢,亞述的女帝啊.請不要說出這麼令人悲傷的話.對我莎士比亞來說,這簡直就等同于對我人格的否定!】

【————哎,對汝而言也許真是這樣.不過caster,汝特意實體化跑過來,是發生什麼了嗎】

聽了assassin的問話,caster誇張地長歎一口氣後,突然靜止了.他咳嗽了一聲,有點難為情地說道:

【嗯嗯,唉.那句話說得好,"情人們和瘋子們都富于紛亂的思想(Lovers and madmen have such seething brains)",狂戰士(berserker)這樣的存在,偶爾也能做出憑借理性所想象不到的事啊————】

【berserker開始發狂了麼?】

面對Shirou的詢問,caster連連做出否定.

【那到底是怎麼了?好好說清楚】

assassin焦急地皺起眉頭,緊緊追問.caster露出如同宮廷小丑般的痛苦笑容,高聲說道:

【berserker,開始向圖利法斯走去了.看樣子,他已經認准了應當消滅的敵人】

【什————】

【…………哎呀.這還真是難辦啊】

assassin一時無語,Shirou則以悠然的口吻嘟噥著.

【姑且讓archer先追上去吧.能不能阻止他還是個未知數,成功率大概五五開————不,也許會以失敗告終吧】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啊,caster】

assassin極其不快地抱怨道.這也難怪."紅"servant一行人雖然已經到齊,但並不意味著已經做好了戰斗的准備.更何況,尤格多米雷尼亞盤踞于堅不可摧的米雷尼亞城塞,以萬全之勢嚴陣以待,不管berserker一個人有多麼突出都無濟于事.只不過多了一名白白送死的servant而已.

【怎麼辦,master?吾的寶具還沒有准備好.在這種情況下攻過去,就算是吾等,也不得不說實在太過無謀了.只能眼睜睜地舍棄他了啊】

【"一場亂事已經發生,隨它怎樣發展下去吧!(Mischief, thou art afoot,Take thou what course thou wilt! )"…………就是這樣】

【————呼,這麼說來,唆使他的是caster你咯?】

聽了Shirou的話,caster以仰天之勢一動不動.有點難為情地移開視線.

【竟然把圖利法斯的位置告訴他了麼,汝這家伙真是————!】

【噢噢,苦苦追尋那應當背叛之人的悲哀狂騎士.我莎士比亞,實在不忍目睹他那滿腔的苦惱】

對caster,莎士比亞而言,這個世界簡直就是驚天動地的傳奇故事.不,一定得是這樣.他發自內心地愛著那些超凡的存在,不斷地追求著由他們所編織的故事傳說.

為此,些許欺騙和慫恿,在他看來都是"可以有"的.一切為了故事.

【真是個超讓人頭痛的這家伙啊,汝…………】

哈,assassin大大歎了一口氣.caster則滿不在乎地對她說道:

【吾輩這樣的男人,可是稱為"麻煩制造者",或"惡作劇之星"的噢】

【…………沒辦法了.請求archer進行berserker的後方支援.但是,嚴格命令他,一旦情況不妙就立刻撤退.那個berserker是絕對沒法阻止的.就算消耗了他master的令咒,一段時間後他還是會重複同樣的事啊】

【知道了,這就用使魔向archer傳話】

【我呢,接下來要作為監督官追上去,處理berserker經過的條條道道.暫時什麼都做不了.caster,你就老實安靜一會吧】

Shirou既然同時身為監督官,自然必須全力處理魔術的隱匿.要是berserker一味朝圖利法斯走去,那麼就有很高的可能性在路上被一般人目擊.要是他會靈體化還好,不湊巧,根本不要期待那個berserker會有那樣的理性.這是監督官的判斷.

【哦哦,知道了.我的master啊…………】

Shirou溫柔地笑著鼓勵沮喪的caster:

【安心吧,caster.戰幕馬上就要拉開了."黑"方七人與"紅"方七人永無止境相互廝殺的最大規模聖杯戰爭————也就是,聖杯大戰.這場戰斗,一定能極大地滿足你那對于故事的欲求吧.】

就這樣,"黑"方七人與"紅"方七人全員到齊之後,過了一夜.

一方是企圖擺脫時鍾塔的魔術師一族尤格多米雷尼亞.另一方則是對此無法容忍,以奪回大聖杯為目標的時鍾塔所雇傭的魔術師一行.

沒有降服,沒有和平,不存在任何交涉余地.這是名副其實的殲滅戰,是抱著必死覺悟的相互廝殺.

然而,大多數戰爭,開端總是平靜的.

花費了整個晚上,獅子劫和"紅"saber到達了圖利法斯.勸住了想要速戰速決的saber,獅子劫喝下了調制的藥草,驅散困意,著手開始進行工房的作業.

雖然他也想過到旅館租個房間,但那樣做,被盯上的可能性是最高的.再怎麼把旅館的房間改造成工房用途,都依舊是脆弱的.在這個世上,如果有人想把旅館的房間作為工房,那麼也會有人考慮把整個旅館炸飛.

【…………再怎麼說,也不帶這樣啊】

saber一臉疲憊地吐出抱怨.按她的要求,獅子劫到錫吉什瓦拉的女裝店為她買了一件現代風的衣服.現在明明是秋天,腹部卻要裸露在外.不過氣溫的冷熱,對身為servant的她來說構不成什麼阻礙吧

讓saber意氣消沉的,是獅子劫選為"工房"的地點.saber生前,也是有同魔術師交流過的————畢竟她的母親就是一名魔術師.他們是何等離奇古怪的自我主義者,這點她還是知道的.

但就算這樣————

【把自己的老巢安在地下墓室,你腦子還好麼…………】

也難怪saber會發出歎息.這里到處都是蠟燭,以及被燭光照亮的屍骨之山.在如同略微開啟的祭壇一樣的地方放著兩個睡袋.換句話說,要睡在這兒似乎是確定事項了.

【別挑三揀四的,如此上等的靈脈可是不多見的哦?在這兒,你的魔力恢複應該會相當迅速】

【這可不是什麼靈脈不靈脈的問題啊,喂!】

【啊啊,你害怕了?】

啪,地一拍手,獅子劫擺出一副明白了的表情.saber用如同擬鱷龜一般的表情對他大喊道:

【才不是!我只是純粹不能容忍在這種地方受到這樣的待遇而已!我再怎麼樣也是一名騎士啊!?話說,就算不是騎士也都會抗議的吧!】

【哈…………知道了.那麼你就用那邊的睡袋吧.它可賣五千日元呢,應該很舒服的】

【…………】

saber無力地垂下肩膀.通過與魔術師交往,她悟出了這麼一條格言:"對于任何事情,懂得放棄是很重要的".

話雖如此,就算是獅子劫也不會因為虛榮和好奇而把這種地方當做工房.saber也很清楚這一點.————正是因為這樣才令人氣憤.他所使用的是死靈魔術(necromancy).必然,相性較好的就是像墓地和太平間那樣的,讓大地沾染上人類死亡的場所.

出口有好幾個,只要複數的出口不被同時封閉,要脫離是很容易的.一旦有個萬一,對著地上打個洞就行.這里也不會輕易因為爆炸而被活埋.這個地下室比想象中的要寬廣得多,想要炸毀這里得用相當數量的炸藥,或是需要構築高級的術式.只要不放松警戒的話沒什麼問題.

這里是地下墓地,只要忍耐一下這個事實,這里便是一座超出想象的堅固城池.

獅子劫暫時在地下墓地的出口周圍張設了探知用的結界.雖說是工房,這里其實也不過是臨時的巢穴而已.獅子劫決定,等確定了長期戰的方針,騰出時間來以後再著手鋪設陷阱.

接著,他從背包里掏出了那個玻璃瓶.在一旁無所事事的saber,似乎也對那個瓶子充滿了興趣,從獅子劫背後偷窺.

【…………蛇?】

【對.這是海德拉(Hydra,九頭蛇)幼體的福爾馬林漬品.世上獨一無二的貴重寶貝哦】

【哼.那又能怎樣】

【你忘了嗎?我可是死靈魔術師(necromancer)哦.當然是要加工啦】

【…………加工?】

獅子劫小心地從玻璃瓶里抽出海德拉,橫放在地上.saber若無其事地剛想伸手去摸,就遭到了獅子劫的嚴厲斥責.

【住手!不准碰!】

【……什麼嘛.只是碰一下,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saber憤憤地鼓起臉頰.獅子劫歎了一口氣,向她說道:

【我說啊,saber.你應該有赫拉克勒斯的傳說這種知識吧?那麼,提起海德拉你會想到什麼?】

【…………有九個頭】

【還有呢?】

【還會噴出毒氣.…………啊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沒錯,海德拉的體內含有毒素.如果靠近成年個體,僅僅只是呼吸,肺部都會腐爛.不過,這家伙只是個幼體,而且還是死屍,只要不碰的話是沒問題的.】

當然,saber和常人不同,不可能因此死去.但是,海德拉畢竟是帶有魔性的野獸.君子不立于危牆之下,這句格言果然是正確的.

獅子劫戴上厚厚的皮革手套,慎重地用小刀把海德拉的頭一根根切了下來.然後,讓這些頭浸泡在紅黑色液體中.

【你在干嘛?】

【稍微再長一些的話,就能用來做箭矢了.如果只有這麼大,頂多只能做短劍了麼】

【呼嗯——.…………要花很多時間麼?】

【三小時是肯定要的.你要沒事就先睡了吧.】

saber沒有選擇睡覺,而是在獅子劫身旁蹲了下來.

【有意思麼?】

【才沒有.又是解體又是加工,哪有什麼意思】

saber一臉無趣地托著腮.覺得沒意思就快去睡覺節約魔力啊,獅子劫真想這麼說.不過就算說了她也絕對不會聽話的吧,獅子劫有這樣的確信.

他用鑷子夾起方才浸泡在液體里的蛇頭,用燭火慢慢炙烤.這是極其質樸而危險的作業.

【…………我說,master.你要向聖杯許個什麼願望呢?】

獅子劫正進行著需要注意力高度集中的作業,哪怕一個差錯都會死于海德拉的毒素.盡管如此,他還是回答了saber無心的問題.

【我想向大聖杯許的願望,是家族的繁榮.因為我是魔術師啊】

這略顯平凡的回答,讓saber感到有些掃興.魔術師祈求一族的繁榮,要說當然也是理所當然.

【什麼啊,真沒勁】

【你是傻瓜麼.繁榮可是很重要的啊?只要有了孩子,他們就會繼承自己的夢想.畢竟人生短暫啊.至多活不過兩百歲】

【孩子未必會繼承夢想哦?】

【那是,你的經驗談麼?】

saber的表情立刻消沉下去."抱歉",獅子劫見狀,苦笑著賠罪.但她聽也不聽,無言地鑽進睡袋里.

servant不需要睡眠,不過從抑制魔力消耗這點上考慮,也並非不需要.特別是,紅saber…………莫德雷德擁有無與倫比的力量,而作為代價,需要吞噬非常驚人的魔力.最好能在可以抑制的時候盡可能地抑制.但是,現在的她純粹只是在鬧變扭而已.

獅子劫一邊進行著加工作業,一邊嚼著肉干和水果當做晚飯.他默默地持續著作業,偶爾把目光移向saber.展現在眼前的只是純潔無垢的少女的睡臉————這個事實,讓獅子劫不由得感到一絲黯淡.

叛逆的騎士,莫德雷德.她是在最後關頭給亞瑟王輝煌的傳說蒙上汙泥的稀世惡徒.

趁著亞瑟王率兵遠征的空檔,奉命留守的她慫恿了士兵,登上了期盼已久的王位.回師而來的亞瑟王,馬不停蹄地和莫德雷德軍展開了交戰.那是位于卡姆蘭的一大決戰.

有名的騎士基本上都早已戰死沙場.在這熊熊燃燒的戰場上,亞瑟王和莫德雷德展開了一對一的廝殺.亞瑟王以聖槍,先鋒之槍(RhonGomiant)貫穿莫德雷德,而她也竭盡最後之力給予了王致命一擊.

亞瑟王向直至最後都追隨自己左右的騎士貝狄威爾(Bedivere)下令,將聖劍歸還湖中.關于之後的事,有人說他至此魂飛天國,也有人說他去往了妖精鄉(Avalon),痊愈了身體.

然而,莫德雷德所留下的,僅僅只有在單挑中死亡這種略顯淒涼的記述.那也難怪.她可是讓至今依舊名留青史的不列顛大英雄,亞瑟·潘多拉貢上當受騙的反派人物.

【————好,這樣一來九支都完成了.接下來是身體麼】

獅子劫自言自語,沉浸到思考當中.也許是召喚了saber讓他產生了偏袒的看法.如果要他選擇帶領亞瑟和莫德雷德其中之一,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莫德雷德吧.

一方是體現了聖劍于手中閃耀的騎士道的王,一方則是趁其遠征之際,唆使士兵進行背叛的扭曲騎士.二人之中,無疑是後者更加有趣.

莫德雷德對于父親是愛是恨,獅子劫並不知道.愛與憎只是一紙之隔的感情.但是,唯獨她受到了父親強烈的影響這點,是毋庸置疑的.

正因為這樣,她背叛了.是為了成為父王一般的人物?亦或是想要將父親否定?這點不得而知.————如果撇開善惡,這無疑是富有勇氣的行為.

【…………連我都清楚會召喚出她的理由了】

獅子劫臉上浮現出自嘲的笑容.像自己這樣的魔術師,是沒可能召喚出正經的圓桌騎士的,能召喚出叛逆的騎士,就該大呼萬歲了.

深夜的圖利法斯,萬籟俱靜.家家戶戶都熄滅了燈火.二十四小時營業的店鋪,連一家都沒有.

只有路旁的街燈,照亮了夜色.然而,燈光極其昏暗,要對抗黑暗實在是微不足道.

莫德雷德和獅子劫,一直在尋找場所來作為攻略米雷尼亞城塞的基點.要是通常的聖杯戰爭,理論上只要尋找master魔術師的工房就行.但這次卻沒有那個必要.

原因在于,他們的根據地就是那座城塞早已確定.不必再去搜索.master也好servant也好,都不可能離開那座極其堅固的城塞吧.換句話說,只要不攻下那座城塞,什麼都做不了.因此,獅子劫想要找個能遠遠觀察那座城塞的地方.

米雷尼亞城塞位于圖利法斯東北方,四周環繞有三公頃的森林.圖利法斯整體上是一個自西向東呈上坡趨勢的台地.所以,位于最高地帶的城塞,可以將都市盡收眼底.

因此,獅子劫和saber決定,先從城塞以南開始搜尋.他們要找的是盡可能高的建築物,而且離城塞要不會太近,也不至于太遠看不見.

【那里怎麼樣?】

獅子劫順saber所指的方向看去.那兒有座百年之前建造的圖利法斯市政廳.那是座分離式的建築物,整體都是由直線與平面構成.雜草叢生的屋頂上鋪滿了色彩鮮豔的幾何形瓷磚,給人以強烈的印象.

它既是貴重的藝術品,又是曆史性的建築物————但是對他們二人來說,除了這里是個絕好的監視場所以外,不帶任何關心.

【聽好了,我們上去確認一下吧】

獅子劫剛低聲說完,saber不知為何拽著他的領子.

【…………喂】

【要上去是吧?】

感到不詳的預感,獅子劫扭動著身子想從她身旁逃開,但無濟于事.saber發出一聲叫喊,使用"魔力放出",一口氣躍到了屋頂上.著地的瞬間,脖頸襲來巨大的壓力,獅子劫一時有些神志不清.

短暫的沉默後,獅子劫猶豫著不知該如何斥責得意洋洋的saber,最後,

【下次別再這樣了】

只是吐出了這句不即不離的怨言.嗯,地點點頭的saber完全沒有半點反省的跡象.

【話說回來master,這兒是哪?】

【對哦…………】

要觀察城塞的情況,這里並不會太遠.而且也沒有近到會被對方輕易覺察.真是絕好的監視場所.但是————

【不行啊,這里】

對于獅子劫的歎息,saber也悔恨地肯首.剛站上屋頂,一群類似鳥兒的東西就從城塞里一齊飛了過來.獅子劫仔細觀察屋頂上的瓷磚,發現這里張設著經過偽裝的探知用結界.

【saber!】

獅子劫還沒來得及下達任何命令,她已經立刻換上全副裝甲,進入迎擊態勢.

【……那是,鷹麼?】

現在是漆黑的深夜.就算是身為魔術師的獅子劫也只能捕捉到些微的動靜.但是,身旁的saber用她那超出規格的視力,正確地認識了襲擊者.

【不,那是……魔像(golem)!】

讓人聯想到蜻蜓的石造魔像,俯沖襲擊而來.敵人來自四面八方.saber一躍而起,立刻解決其中一具.她將距離最近的石人偶作為踏台,把余下的兩具也斬殺了.

【可惡,還沒完啊!】

聽了獅子劫的話,saber剛一落地就毫不疏忽地擺好架勢.正如他所說,人型,非人型的魔像們從西面八方出現.看樣子之前是在附近的建築物的屋頂偽裝起來了.不僅如此————不知什麼時候,緊握戰斧(Halberd)的人們也聚集過來,同魔像一道將二人團團包圍.

不,要說是人類,感情還是太稀薄了.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們的臉豈止是會讓人錯認成兄弟,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人類…………不對,是人造人(homunculus)麼】

【…………】

聽了獅子劫的牢騷,saber稍微活動了下身子.

【怎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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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20 09:42 AM 編輯

第三章

"聖女貞德以她的善良,謙卑,氣節以及純真化為她堅守的信念.這就是她的全部."

——某位神學家如是說.

魯昂,舊市集廣場

如同一曲來自彼方的挽歌般,她對那些流傳進耳朵里的汙穢言語視若罔聞.聽見這些話她如果絲毫不悲傷,那就是說謊了,但是這些話如果能讓她感到痛苦的話,就太過于誇張了.

恐懼,換而言之,只是一種顧慮.當她決心戰斗之時,早已把羞愧和悔恨置之度外,即便在這一刻,她也不曾感到.

她被拖入廣場,圍觀的人們紛紛在她身邊聚攏.她直直地走著,下意識地捂住胸口,發現她的十字架不知在何時被偷.

她心靈的支柱離開了她,悲傷慢慢浸透了她的內心.在她哀悼之際,一個英國人沖了過來,無比虔誠地將一個制作粗糙的木質十字架遞給了她.

"感謝你,"她感激地低語道,她不得不俯視他,因為男子已跪在她的身前,淚水自眼角淌下.雖然有些人會貶低她,但更多的人在為了她失聲痛哭.

如果說那些汙穢言語是來自遙遠之地的異邦歌曲,那麼那些悲傷也許就是母親的搖籃曲.

她的手被緊緊地綁著,她的背緊緊地貼著木架.在如此捆綁之下,沒有人會認為她能夠逃跑.束縛之緊,給人一種即使想要松綁也只是徒勞的.

被送到這麼遠的地方,我是逃不掉的了,她這麼想著.

當儀式上她最後一條罪狀被宣讀後,火把點燃起她身下的柴火堆.

火舌慢慢地舔食著她的腳.對聚集在她周邊的人來說,用火燒掉一個人的身體是他們能想到最為恐怖的處刑方式.皮膚被烈焰灼燒,骨肉被火焚燒殆盡.唯有一遍遍高呼神與聖母之名.

"你的禱告都是謊言."

她被這樣指控了很多次,也這樣被侮辱過很多次.她無力解決這一問題.禱告並沒有固定的正確和謬誤,他們必須恒久不變不論是何人在祈禱.

她很想告訴他們,他們錯了,但是她已經無力發聲.她反而看到了她之前的生活:她可愛的家鄉,平常的家庭以及一個拋棄它們的傻瓜.但是她真的是一個傻瓜嗎?是的,她也許曾經是的.

畢竟,當她這麼選擇之時,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來臨.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最後的結局了.

如果她那時移開視線,此刻她必定會迎來不同的結局.

如果她忽略那些聲音,如果她背棄士兵們臨終前的悲歎,也許她會過上普通女子的幸福生活,也許她會結婚,過上為人妻,為人母的幸福生活.

這樣的未來會屬于她.不會有任何改變.

然而,她卻將這幸福拋在一邊,奔向了一個截然不同的終焉.她舉起劍,穿上盔甲,背負上代表著國家榮耀的旗幟,最前沿指揮者金戈鐵馬,開始戎馬生涯.

你一定知道會是這樣結束的,不是嗎?

她早就知道,也早有覺悟.她的努力僅僅意味著她終將在某天迎來這樣的結局.雖然很多人都咒罵她是傻瓜,嘲笑她的愚蠢.

但是,這樣能夠拯救更多的生命!我選擇的路途是正確的.

她過去以及未來的願景隨著無比殘酷的現實到來而遠去,周圍簇擁的烈火燒毀了她,她在禱告中化為點點灰燼.

這是她最後的祈禱,這是她的犧牲.即便世上每個人都職責她,背叛她,她在死前最後一刻也確信著她沒有背叛她自己.

沒有任何悔恨,也沒有任何對未來的期盼.在最後她將獲得安靜.

盡管被如此殘酷對待,在她生命迎來盡頭,大伙熄滅之前,在她心中依然回蕩著她無私的祈禱和無怨無悔的心意.

主啊,委以此身……

她最後的意識遠去了,在她生命的最後一刻她終于脫離了苦海.她沒有夢境的睡眠結束了,只有現實留了下來.但一切還遠遠沒有結束.在少女夢想化為泡沫之地,聖女貞德的傳奇開始流傳.

————檢索開始

————檢索完畢

————一件吻合

————體格適合

————靈格適合

————血統適合

————人格適合

————魔力適合

————開始由于憑依對人格進行暫時封印以及英靈的靈格插入(install)

————獲得原人格的同意

————開始素體的別領域保存(backup)

————靈格插入(install)完畢.開始靈格及體格的適合作業.

————開始賦予職階特殊能力(skill)

————開始插入全英靈的情報以及現年代為止的必要情報

————別領域保存(backup)完畢

————職階特殊能力(skill)賦予完畢.技能"聖人"…………選擇制作聖骸布.

————必要情報插入完畢.

————適合作業完畢

————全工程結束

————servant職階,ruler.現界完畢

睜開眼簾.召喚手段真是太不尋常.和現世的聯系如此脆弱的召喚實在是史無前例.原因難道在于這次的聖杯戰爭…………被稱為聖杯大戰的戰斗過于異常麼?

現界總算完成,各項指標也沒有問題.但是眼下這副身軀,是個地地道道的法國少女.更進一步說,她也擁有這個法國少女的大部分記憶.一副身體寄宿著兩個人格,這比起所謂的多重人格,不如說是兩個人格的統一更貼切.也許因為這名少女有著極強的感受性和虔誠的信仰心,她承認並完全接受了寄宿于自己體內的少女(La Pucelle)

【…………暫時要借用你這副身軀了,蕾緹希婭】

少女如此呼喚持有者的名字.

想到了首先該做的事.去向友人打個招呼.少女從床上爬起來,搖了搖睡在隔壁床上的友人.友人磨蹭了一會兒,聽到少女的耳語後終于揉了揉眼睛,半醒過來.

【嗯…………什麼?】

聽到這充滿困意的聲音,少女一邊在心里對叫醒她感到愧疚,一邊用明確的聲音說道:

【從今天起,我要離開這里一段時間】

也許是還沒能理解這話的嚴肅性,友人道別一聲後又再度墜入夢鄉————過了幾秒,她猛地掀開被褥大喊道:

【你剛才說什麼?】

【這麼唐突非常對不起,不過我已經沒有時間了】

【不不,什麼有時間沒時間的,你這麼說我可搞不懂啊!太唐突了吧!為什麼剛說完"晚安明天見"就立刻講出這種話啊!】

面對迷惑地叫喊著的友人,少女一臉真摯地告訴她"這是一次長時間旅行","這次旅行絕對有必要","不必擔心".友人一時間目瞪口呆地聽著她的話,不久還是明白了似地點點頭.

【知道了.…………如果必須去,那也沒辦法了】

【好.老師那邊由我去說明】

【嗯.…………那麼,晚安】

【好,晚安】

少女並沒有利用魔術施展暗示.但是身為servant,ruler的她擁有讓第三者相信自己言語的力量.

她告訴老師和同學自己將踏上旅途,並讓他們理解到這是一次必要的旅行.少女雖然覺得有點蠻橫,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她歎了一口氣把雜念拋開.

幸好,這副身軀本來的主人眼下正住在學生宿舍,遠離雙親.這最長只有一個月左右的旅行,應該不會被他們知道.

少女把必要的換洗衣物和護照以及教科書都塞進提包後,離開了學生宿舍.這副身軀原來的主人————蕾緹希婭現在還是學生.農村出身的少女,以前從來沒有機會學習讀書寫字.因此,憑借聖杯就輕易將現代語的知識作為情報掌握,這心情還真是很奇妙.

【…………話雖如此,異常也要有個限度】

她本來甚至沒有必要去借用別人的肉體,而是應該和通常的servant一樣,在都市戰場上以現界的形式被召喚.

然而這次,她是以依附在他人肉體上的形式被召喚,而且地點還是自己的祖國————至今還殘留著當年面貌的這片法蘭西.

原本,ruler是要作為第八位servant被召喚的.可是這次居然成了第十五位.在過去的曆屆聖杯戰爭中,這恐怕算最大規模了.

是因為這個原因而導致的事故?還是有其它別的理由呢?無論如何,既然自己作為ruler被召喚,那就必須擔負著排除萬難的任務.少女下定如此決意.

少女的真名叫聖女貞德(Jeanne d'Arc).作為servant的職階是"ruler",沒有master,是聖杯戰爭的絕對管理者.

就這樣,ruler一路搭乘夜班車來到機場,然後乘飛機前往了羅馬尼亞的布加勒斯特.哪怕能靈體化一下也好,不過看樣子是沒可能的.沒辦法,她只好自費(正確說來是用了蕾緹希婭的錢)購買了機票.之後還得去聖堂教會和魔術協會提出請求吧,她這麼一想,心中添了幾分陰郁.

在飛機上,她整理了一下被賦予的知識.了解到成為戰場的地點是羅馬尼亞的小城市圖利法斯.那片土地的所有者(second owner),正是這次聖杯大戰的舉辦方尤格多米雷尼亞.與之對立的,是收到脫離宣言的時鍾塔的魔術師們.現狀的問題是,這並非七人相爭,而是七人對七人相互爭斗的規模(scale)史無前例的戰斗.

光是一對一戰斗的余波就讓周圍的建築慘遭蹂躪,這毫不稀奇.要是升級為七對七————兩陣營的全面抗爭的話會造成怎樣的破壞,僅僅想象一下就令人憂郁.

自己作為ruler被召喚就是因為這個理由麼?被對規模大小和戰爭的完全破綻感到畏懼的大聖杯所召喚……?不知道,現在還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首先前往羅馬尼亞,布勒加斯特.有話之後再說.

算上換乘和等待的時間,到達位于羅馬尼亞首都,布勒加斯特的亨利·科安德(Henri Coanda)國際機場總共花了一天半以上.現在時間剛過正午,天空很不湊巧地是個陰天.被濃厚的黑灰色云層遮蓋的天空和"眼看就要哭泣"這種說法真是非常相稱.雖說已經作為知識被賦予了自己,但利用最新技術建造的機場,在少女眼中看起來還是非常新鮮.

也許是因為一直坐著的緣故,腰部稍微有些沉重.在這漫長的天空之旅中,有一半時間花在了考慮這次的聖杯大戰上,剩下一半時間則是獻給了祈求旅途平安的禱告.多虧了作為servant被賦予的知識,她很清楚飛機是一種怎樣的交通工具.但是,被賦予知識和實際乘坐起來,那沒法相提並論.老實說,為什麼那樣的鐵塊可以飛行?她雖然已經作為知識了解,卻還是不想去理解.

…………不會掉下去真是太好了,她想.

一臉毫無防備地拿著提包的少女混雜在人群之中晃悠悠地走著,這對小偷來說是最好的下手對象吧.但是不知為何沒有一個小偷忍心向她下手.他們還沒有無賴到會把肮髒的雙腳踏入清澈的水中.

圖利法斯位于這里的東北方.必須搭乘某種交通工具過去.是要坐巴士呢,還是搭順風車呢————

剛踏出機場的瞬間,無數的視線就貫穿了ruler.

然而在她的索敵領域,半徑十公里內都沒有servant的氣息.

明明連assassin的"氣息遮蔽"都能無效化的ruler那強大的索敵能力都無法感知,卻依然能感受到視線,這意味著————

【…………遠望的魔術和使魔麼】

觀察遠方事物的魔術大致可以分為兩種手段.一是遠望的魔術.那是一種透過水晶玉或者鏡子來觀察遙遠地點的魔術.只要有了某種媒介,即使身處安全的工房之中也能對外部進行監視.因此,大部分魔術師都掌握了這種魔術.

另一方,使魔,則是將小動物或肉體的一部分進行加工,以此創造出擬似生命體的魔術.可以憑借和主人建立因果線(line)來共享五感.這對一般魔術師來說也是初步的魔術.

環視灰色天空的ruler,發現無數的鴿子正在看著這里.那些鴿子多半就是使魔,不過…………從那些鴿子眼中,找不出半點理性的光芒.通常,魔術師都會將頭發或血液分給成為使魔的生物,這樣一來,即使它們不能說話,也應該能感受到某種理性.

可是它們的眼睛只是純粹的鴿子眼睛.只不過是在觀察自己而已,不會錯.是對鴿子施加了暗示然後操縱它們麼?…………那真是個繞遠路的辦法.

ruler猛烈地瞪著遠望的魔術看向自己的方向以及鴿子們.她並沒有夾藏魔力,但對面大概讀取到了她的視線中所傳達出來的意志.

遠望的魔術所帶來的被盯住的感覺消失,鴿子們也一齊飛走了.

確認這一幕之後,ruler呼地喘了口氣.

…………基本上,ruler並不是來參加聖杯戰爭的.即使如此,她還是站在必須要向違反規則的master以及servant下達審判的立場上.為此,她必然得具備與之相應的戰斗力.

經曆過兩到三次聖杯戰爭的人屈指可數.就算有,也肯定沒人經曆過有ruler顯現的聖杯戰爭吧.剛才那下,恐怕是想估測ruler這個存在的力量.

【這真是,越來越不能輕易下判斷了呢…………】

這次的聖杯大戰,對于ruler而言只有唯一一個大的優點.十四名servant按每邊七人分為兩個陣營,"黑(Noir)與"紅(Rouge)".也就是說,可以避免十四人行動時各自為政.

光是想象一下十四名servant我行我素,肆意橫沖直撞的情景,就如同噩夢一般.搞不好,整個圖利法斯都會毀滅.

【總之,得先去圖利法斯…………】

她一邊嘟囔著,一邊尋找開往圖利法斯的巴士.但好像並沒有直達圖利法斯的班車.除了先前往中繼點錫吉什瓦拉再轉向圖利法斯以外,似乎別無他法.

可是,開往錫吉什瓦拉的下一班車要到明天才來.無奈,ruler只好四處尋找是否有直接開往圖利法斯的車輛,有的話看能不能讓對方載自己一程.

最後,一位頭頂鴨舌帽,戴著眼鏡的骨瘦嶙峋的老人答應了她.

【我接下來確實是打算去圖利法斯】

【那麼————】

【但是啊,那兒和錫吉什瓦拉不一樣,可不是觀光地哦.那兒除了座巨大的城堡以外什麼都沒有,但那個城堡卻因為是私有地而禁止入內.要學習曆史的話,有著弗拉德三世出生之家的錫吉什瓦拉不是很好麼…………】

【不是的,是因為圖利法斯有親戚在等我.能麻煩您麼?】

【哎,是這麼回事啊,那沒問題.不過助手席得搬運易碎物品被占滿了.所以,你能到裝貨台去麼?】

【如果您願意載我,這不成問題.非常感謝】

【祈禱老天不要下雨吶】

後部的裝貨台載上她後,老人笑著說.

【好,知道了.我會祈禱的】

ruler認真地點點頭,如此回答道.天下不下雨這種事也只能靠祈禱了.

咯噔,伴隨著碾飛鐵罐般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響起,卡車在平穩的路上向前奔行.ruler一邊感受著這股震動,一邊眺望著流逝而過的布加勒斯特風景.

咚,卡車搖晃起來.與此同時,消聲器也開始冒出黑炎.

【…………果然和馬有些不一樣呢】

馬那種生物面的震動和機器所產生的零星震動相比,雖然同是交通工具,但還是有區別.大概是因為速度和耐力有所提升,而喪失了相應的舒適.她想起了當年與自己共同馳騁沙場的白馬.那是一匹極好的壯馬…………但在貢比涅之戰中下落不明.恐怕是被殺掉,或是被他人騎去了吧

速度越來越快,裝貨台上載著的數個木箱都喀噠喀噠地搖晃著.讓人意外的是這車的速度居然和馬一樣.不過這只是單純因為自己現在乘的這輛卡車在性能方面低于平均水平而已吧.用馬來說,這就像是已經上了年紀了.

車和馬最大的區別在于,車在行駛的過程中不會氣力不繼.卡車一直保持著慢悠悠的速度向圖利法斯駛去.

【老爺爺,還要大概多久才到圖利法斯呢?】

ruler向駕駛席上的老人詢問.老人哼著小曲兒回答道:

【嗯————照這個速度差不多十二小時吧?】

【要花那麼長時間麼?】

【因為中途要休息,沒辦法啊】

【…………原來如此,那確實是沒辦法呢】

ruler盡管有些意志消沉,但她忽然一想,從提包里取出教科書.

【像我這樣的農家子女也能接受教育啊…………真是個好時代】

可是,聖杯雖然授予了自己要在現世生活所必須的知識,但卻沒有連教科書的內容都告訴自己.自己附身的少女的知識,就是自己知識的極限了.

【…………一點也看不懂】

伴隨著惡戰苦斗的預感,ruler開始埋頭于數學教科書中.

特蘭西瓦尼亞高速公路,是唯一一條通往圖利法斯的國道.由于高速公路的終點圖利法斯甚至脫離了電車網,開往那里的車輛幾乎不存在.並排聳立的道路照明燈,也有超過半數被損壞.大概是因為沒有駕駛員抗議的緣故,政府似乎下定決心節約預算.

朦朧的月色,還不足以照亮道路和標識.因此,眼下只能依靠柏油路的觸感來判斷前進的方向是否正確.

————根據"鴿子"的報告,ruler不知為何沒有靈體化就搭上了順風車,正朝圖利法斯方向行進.

正因為這樣,連追蹤的功夫都省了,只要埋伏在道路上,ruler所乘坐的車輛自然會通過.實體化後的"紅"lancer一直在特蘭西瓦尼亞高速公路上待機,准備執行命令.

lancer從不去考慮接到的命令的善與惡.不管那道命令會導致怎樣的事態,他都敢避免去考慮.在他眼中,只有侍奉召喚了自己的master才是第一要義.

話雖如此,他還是對這道命令懷有一絲疑問.不是敵方master,也不是敵方servant,甚至連吞噬無辜人類以補充魔力都不是.要自己去將第十五位servant————本該擔任這場聖杯戰爭裁判的職階,ruler誅殺,他對master的這道命令有些不解.

畢竟ruler不會偏袒任何一方.他們是頂多對違反規約的人物提出警告,給予懲罰,避免讓聖杯戰爭本身無法成立的事態的servant.

恐怕這麼做是想通過排除ruler來回避違反規約的懲罰吧.這麼推測還是很武斷,但他很難再找到要去排除ruler的理由.

然而命令就是命令.唱反調這種事"紅"lancer是不會做的.不如說,他根本就沒有這種念頭.

"殺掉",如果被這麼命令————他只會毫不留情地實施殺戮.

一只鴿子落在lancer肩頭.lancer取下它口中銜著的紙片後,鴿子就匆匆忙忙飛走了.這或許是那個assassin的使魔.如果說"紅"方陣營的caster算是特異的servant,那assassin也是毫不遜色的異端.那位亞述女帝,有著盡管以assassin現界,卻能作為caster活動的極其稀有的技能"二重召喚(Double Summon)".這樣一來,caster作為caster無法活躍的部分,就由assassin來彌補.

【…………哼】

紙上寫的東西實在是很簡潔————車種和車牌號.只靠這些就足以鎖定目標.

lancer往高速公路的巨大標識上一坐,伸出雙腿,一心等待ruler通過.實際上,lancer對ruler到底是何等人物這種具體知識可以說是一無所知.多半是大聖杯把和ruler相關的情報嚴密地隱藏起來了吧.

ruler受大聖杯指派,擔負著管理聖杯戰爭系統的任務.對把局外人卷進來的行為施以刑罰,在這一點上,ruler和聖杯戰爭的監督官是相似的.但他們的力量,是身為人類的監督官所無法比擬的.

重要的是,ruler擁有只憑自己一人就足以管理"聖杯戰爭"的特權.想要解決他們簡直難如登天.但也可以說正因為這樣,才有了與之戰斗的價值.

遙遠的彼方,傳來汽車車首燈發出的點點微光.lancer看到了.

途中小睡了三個小時,ruler在所乘坐的卡車終于即將臨近圖利法斯之時,覺察到前方數公里處有servant.

瞬間,她的心中響起了警報.危險,很危險!那名servant危險的不得了!

【————請把車在路邊停下來!】

ruler這樣對司機老人說道,強制讓卡車停了下來.

【到底什麼了…………】

【請您等到天亮了之後再開車.我從這兒走過去就行了,沒問題的】

她強行地讓眉頭緊鎖的老人理解,然後丟下一句道別的話語,拎起提包就全力地飛奔起來.可能是張設了驅逐外人用的結界,來到數公里開外後不要說是車輛,甚至連動物的氣息都已絕跡.

放下提包,她立刻把服裝變換為原來的戰斗裝束.用魔力編織成的鎧甲包裹了她的全身.似乎事態比她想象的還要緊迫.被召喚而來的ruler,漸漸燃起了戰意.

【————看來你就是servant ruler】

聲音從頭上傳來.ruler抬頭一看,引入眼簾的是高速公路巨大的標識牌,以及一名跪在上方等待的青年.

隨意生長的頭發,保持著通透的潔白.他的目光如同磨亮的刀刃般銳利,暴露在外的胸口上鑲嵌的赤石也交相輝映,醞釀出光潤的妖豔之色.但最醒目的,還數那與其說是纏繞全身,不如說是仿佛與肉體一體化了的,散發出神聖光輝的黃金之鎧.

盡管每一部分都如此美麗,結合在一起的青年卻給人以超越美麗的強烈印象,這是個多麼奇妙的青年.

ruler毫不大意地盯著他的身姿,說道:

【…………你是"紅"lancer吧】

【呵,我還沒有亮家伙,你居然就能看穿麼】

帶著幾分興趣,青年————"紅"lancer點頭示意.

【是的,我知道.當然,你的名字我也清楚喲————英靈迦爾納(Karna)】

【…………】

ruler說出的名字,似乎擁有足以讓"紅"lancer站起來的威力.

英靈迦爾納————是在古印度的大敘事詩《摩訶婆羅多》中名留青史的擁有不死之身的英雄.在太陽神蘇利耶(Surya)和人類女性昆蒂(Kunt)之間誕生的他,從父親那里獲得了作為其子證明的黃金之鎧,的確是個與生俱來的大英雄.

【原來如此,你確實是ruler.我甚至還沒出槍就被看破真名,這一點就是最好的證明】

【嗯.話說"紅"lancer,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把早就知道的事掛在嘴上,可談不上賢明啊.我為什麼會在這里,你就把它當做是一種明確的宣戰布告好了】

雖說自己早已確信,但當被再次告知時,ruler還是感到喪氣.

【愚蠢的是你的master.現在在這里解決掉我,有任何意義麼?】

【誰管那麼許多】

簡潔的回答強烈地拒絕思想溝通."紅"lancer接著說:

【master要我在這里結果你.那麼,我只是按照契約如此行動而已.】

瞬間————一道蒼白的光芒仿佛貫穿了lancer的右手.但那僅是他本該握于手中之物現界了而已.

他手上,現出一把巨大的槍.那件東西長度遠遠超過魁梧的青年,大得讓人無法想象這是人所使用的武器,其精細的造型堪稱藝術.這是"神所賦予的"兵裝,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言語能夠加以形容.

【lancer…………!!】

【我要上了,ruler.不好意思,我可沒從容到會手下留情去考慮你的特權.讓我只用臨別的一擊就決出勝負吧!】

這句話,以及瞬間膨脹開來的魔力,讓ruler瞠目結舌.還未刀劍相交,他就二話不說准備解放寶具.不行,這麼下去,比起自己行使"特權",他的寶具會更快行動——————!

【呃…………!!】

下定決心的ruler正要召喚武器"旗"的時候————她察覺到了第二名servant的氣息.

【動手!saber!!】

伴隨著粗獷的男聲,支撐標識的鐵柱被一刀兩斷."紅"lancer作為支點的地方立刻土崩瓦解.當然,lancer不會因為這種程度就動搖.他極其冷靜地一躍而起,穩穩落在柏油路面.

【————你是】

"紅"lancer用寒氣繚繞般冷徹的聲色低語著,與闖來的saber對峙.saber身旁,一名身材肥滿的男子流露出恐懼與憎惡,對"紅"lancer怒目而視.看來他就是master.

【是"黑"saber麼.那莊嚴而凜冽的劍氣,不可能是berserker或assassin之流.】

與之相對的saber無言地同意.

【哼,這麼說你們的目標和我一樣都是ruler麼?】

lancer掃了一眼ruler.雖說目標相同,但對方的目的恐怕不是排除,而是籠絡吧.只要將中立的saber納入手中,無疑對己方的陣營壓倒性地有利.

似乎是作為代辯人,master向前一步,對著ruler恭敬地伸出了手.

【真是千鈞一發啊,ruler喲】

被叫到的ruler輕輕地點頭說:

【你們是"黑"saber和master吧】

【如您所言.在下名為戈爾德·穆吉克·尤格多米雷尼亞.在此次聖杯戰爭中列名"黑"saber的master.現在————】

戈爾德抬起臉,向"紅"lancer一指,趾高氣揚地譴責道:

【"紅"lancer喲,你欲殺害ruler一事,我們確實用這雙眼睛目睹了!竟然企圖抹殺司掌聖杯戰爭的英靈,這可是究極的規則違反.這已經不是懲罰條例就能完事的!你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我的saber……以及身為ruler的她所下達的處分吧!】

這句話既是譴責,又是並肩作戰的提議.即使是戈爾德的眼睛,也擁有不會漏看"紅"lancer試圖解放寶具的力量.眼下,和那似乎擁有強力無比特權的ruler並肩作戰,將lancer打倒才是上策.

方才lancer的一擊,矛頭明顯是指向了ruler.當然,ruler應該也會接受這項提議的…………戈爾德如此確信.

沒想到,聽了這話的ruler向戈爾德投去尖銳的一瞥.

【"黑"saber,以及"紅"lancer.你們若要于此處戰斗,我沒有異議.我不會出手干涉,請放心】

【…………誒?】

面對啞然的戈爾德,ruler以冷漠的表情宣告道:

【"紅"lancer要取我性命,這和"紅"lancer與"黑"saber進行戰斗是完全不同的案件.我作為ruler,有義務守護這場戰斗的紀律】

戈爾德用低不成言的聲音抱怨.這名servant ruler的價值觀完全無法理解.明明有人想加害自己,卻還要等到戰斗結束?

【哼.你還打著兩個人齊心合力壓制我的算盤麼.你所追求的只是純粹的勝利?何等卑鄙.也罷,這亦是一種戰斗形式.我可是那樣也無妨噢】

紅lancer保持著徹底的平靜,昂然地宣告即使同時面對兩個對手也毫不在意.這句話意味著自己絕對不會敗北的絕大自信.這並非尊大,也非傲慢,他只是淡然地————說出了自己眼中的"真實".

【什…………】

戈爾德無語了.他既對自己被輕蔑地斥為卑鄙而感到詫異,又對即使面對自己擁有絕對自信的saber,依然能游刃有余地大放厥詞的lancer感到震驚.

驚訝立刻轉化為憎惡,戈爾德懷著滿腔怒火吼叫道:

【saber!殺了他!!把那紅lancer給我擊潰!】

聽了master的話,始終保持沉默的黑saber輕輕地頷首.————他用和勇者相稱的步伐踏出了堅實的一步.

【————是麼.那麼黑saber,我似乎能和你單獨廝殺了】

言罷的瞬間,紅槍兵看見了劍士的微笑.僅僅一瞬,那是任何人都沒法察覺的淺淺一笑.英靈齊格飛在那一刻,嘴角確實緩和了.

lancer不經意間,眼睛里染上了懷舊的思緒.時代和祖國都截然不同的黑saber,到底讓他想起了什麼呢.

【和你眼神相似的男人,我曾經見過一次】

lancer不由得說出了一句無關緊要的話.黑saber微微歪起頭,似乎在催促自己說下去.

【那個男人,是個名副其實的英雄.…………如果你用那種眼神看著我,那就說明你我的戰斗絕非偶然,而是必然】

lancer的斗志,如同蒼炎般熊熊燃起.恪守沉默的黑saber也靜靜地讓劍氣洶湧翻騰.空氣吱啦作響,發出燒焦的氣味.這是因為二人的武器?還是servant那驚人的斗氣正在迸發?這點不得而知.

總之,對lancer而言有一個事實是明確的.

————啊啊,是麼.是你麼.你也正期望著和我交戰啊.

紅lancer如此確信,為之歡喜.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會讓一切阻礙介入了,讓我們戰斗到天涯海角,讓我們相殺到世界盡頭.

我等英靈,皆是不斷戰斗直至生命終結的求道者,大狂人.即使如今獲得了第二次生命而現界,那份信仰依然亙古不變!

沒有高聲吶喊,也無裂帛之勢,然而雙方的斗氣卻如灼熱炙炎————逐漸侵染了周圍的一切.

ruler和黑saber的master戈爾德,都靜靜地退離現場.

洶湧的火焰仿佛在用熱度傳達戰場的危險.生物的直覺正訴說著這里距離靠得太近.

片刻後,當ruler和戈爾德退離至安全場所的剎那,兩位servant就開始了戰斗.與此同時,這也意味著servant與servant之間相互廝殺這種本來形式的"聖杯大戰"由此拉開序幕.

————槍撕裂大氣,轟鳴咆吼

————劍殘卷風云,疾聲尖叫

激突.如同凋零的生命般,火花消散,兩股龐大的力量勢均力敵.

距離,在這點上槍兵理所當然地有著一分的優勢.畢竟紅lancer所持之槍,那駭人的長度光是槍尖就足有一公尺以上.

但拉開距離就必然會導致攻擊速度變得遲鈍.進行一次突刺之後,收回長槍的作業將引起些微的時間損耗.

當然,紅lancer的槍術毫不辱沒威震天下的英雄迦爾納之名.

純粹身為master的戈爾德多半連lancer在做什麼都無法理解吧,這毫無疑問.

然而,接受這間不容發,有如石壁般的槍之連擊的————是那尼德蘭的"屠龍者(Dragon Slayer)"齊格弗里德.其劍術業已達到非人之域.他利用那細微的時間損耗,逐步縮短距離.

不過,劍士(saber)並不能因為自己的優秀就理所當然地防下長槍的一擊.只憑這點,想要完全經受住那踏入神域的槍之連擊是絕無可能的.

盡管如此,黑saber還是沉著地將距離漸漸縮短.那是,就連理應知曉他的傳說的ruler都想出聲制止的,極其無謀的行為.

敢于犧牲才能成功————用話來說真是太過簡單.不過實踐起來則伴隨著極大的困難,大多數人都深深陷入名為死亡的泥沼之中.

黑saber更加向前踏進了一步.他用最小限度的動作操作著大劍,輕輕架開長槍的連擊.但這樣無論如何也沒法跟上長槍的速度.好幾回突刺都擊中了要害.動脈被切裂,眉間被貫穿————本該是這樣的.

【…………!?】

目睹了那可稱得上異樣的光景,紅lancer即刻後退.拉開距離,用仿佛要把黑saber凍結的眼光向他投去一瞥.

【傷口真淺吶】

豈止是一擊,實際有七十八回槍擊都刺中了黑saber.不論哪一擊都是不偏不倚的要害.————怎想,saber竟泰然地擺起架勢.

他並非沒有負傷.但那傷口卻淺得離譜.本來,就算手臂被粉碎,眼睛被剜出都毫不奇怪.至少,紅lancer是以這種威力刺出長槍的.

但戈爾德的治愈魔術立刻堵住了黑saber的傷口.這個事實說明,saber的傷口僅僅淺得甚至可以立刻再生.

怎麼可能.如果說那些連擊全都被擋下,盡管難以置信但在理論上還是說得通.可是,明明接受了直擊,卻只有這種程度的損傷實在不可能…………!!

這既是絕無可能的事件,同時又是確實發生了的現象.那麼,一定有理由.他要麼是像己方陣營的rider一樣受到神的眷顧,要麼是經曆了千錘百煉,再不然————

【————啊啊,原來如此.我總算理解了】

久違的高揚感在lancer胸中翻滾.啊啊,這個黑saber,果然和"他"很相似.

…………無疑,要說驚愕,黑saber也不例外.他所擁有的違規級的能力"惡龍之血鎧(Armor of Fafnir)"…………再現了沐浴過龍之血的英靈齊格弗里德的傳說的這項技能,能讓B級以下的攻擊無效化.

換言之,本來————如果沒有完全發動寶具,僅僅是把槍作為單純的兵裝來使用的這種狀態,是沒可能傷到saber的.

然而,lancer所放出的共計七十八連擊全都讓他負傷了.雖然是輕傷,僅僅只有憑借master的治愈魔術都能立刻回複的程度,但這個事實足以讓英靈齊格弗里德不寒而栗.

即是說,紅lancer的長槍————蘊含著等同于A級的物理攻擊力.毋庸贅言,那把槍本身必定是相當的珍品.————但僅憑這些是不可能放出能貫穿龍之鎧的一擊的.這是只有具備了驚人的膂力,以及卓越的技巧才能產生的破壞力.

————太美妙了

黑saber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在生前,甚至都沒有能和如此英傑交鋒的經曆.自從打倒了那搗毀數千村落的惡龍以來,他憑借不死之身創造了無數傳說.————然而度過那仿佛要消磨靈魂般的死線時的感覺,早已不複存在.

任何攻擊對自己都無法湊效,齊格弗里德只是輕而易舉地將敵人屠殺————這不是戰斗,感覺上更接近作業.

但這場戰斗中沒有那種感覺.

看哪,那柄貫穿我龍之鎧的長槍.看哪,那身已然到達神域的技術.他到底建立了多少傳說,跨越了多少苦難.

黑saber光是這麼想著,感歎之情就油然而生.對此,眼前的槍兵似乎也抱有同樣的想法.

他們保持沉默,相互頷首————再一次,沉溺于戰斗之中.

揮舞的長槍,再次將矛頭指向了黑saber.槍尖里蘊含著斗氣,戰意,殺氣,以及鋼鐵般的意志.

saber重新架起大劍,lancer用雙手緊握長槍.

盡管現在是黑夜,卻伴隨著沐浴陽光般的清爽與暢快————兩位稀世的英靈,再次刀劍相交.

【唔…………】

戈爾德咬牙切齒地旁觀著黑saber與紅lancer的死斗.他找不到行使魔術的機會.說起來對方的master似乎也不在此處.

但他最為不滿的是黑saber無法取勝一事.勇者齊格弗里德,無疑是最強的saber.他是B級以下攻擊全都不足為懼的大英雄.

誰知那樣的saber,依然無法完全防禦紅lancer的攻擊.果然,眼下還是得接受她的協助.

【ruler喲,務必拜托您.至少以您的力量,將那家伙的真名————】

【我拒絕.身為中立servant的我,那麼做是違反規則】

ruler冷冷地回答.但即使如此,戈爾德還是緊緊糾纏.

【但是!他剛才可是想殺害您啊!黑saber若在此敗北,他可能會再一次盯上您.如今————】

【剛才我說過了,這是兩碼事.要我出于個人原因去插手他們的戰斗,我賭上作為ruler被召喚的自己的尊嚴,誓不為此事】

【…………!!】

戈爾德越發焦急.當然,通過caster的遠望魔術以及使魔們,達尼克一行人應該也在看著這幅光景.

明明兩位servant正在戰斗,自己卻既沒下達指令,也沒利用魔術援護————僅僅只能被二人堪稱異樣的壓迫感凍結脊髓,他對如此愚蠢的自己感到焦躁.

開什麼玩笑,這可是聖杯大戰.難道不是兩名servant相互廝殺,兩位master一決雌雄的究極的魔術對決麼.在哪兒,master在哪兒?為什麼不滾出來!沒膽了麼?別開玩笑了!我要將你打倒,我要把你宰殺!

【滾出來,紅方的master喲!你這魔術協會的走狗,我戈爾德·穆吉克·尤格多米雷尼亞來做你的對手!你在看著吧?你在看著對吧?】

…………沒有回答.自己的servant自不用說,甚至連紅lancer和ruler都不看他一眼.

被擱置一旁的感覺,喚起了戈爾德心中睽違已久的恥辱和慚愧.

————我必須得做點什麼.

————我必須擁有能做點什麼的力量

————對,那種力量,就在手上.

戈爾德看向右手背.那里,確實有著身為master的證明.用龐大的魔力所刻記下的master和servant之間的羈絆……令咒.

對了.只要使用這個令咒,就能輕易將那個servant置于支配之下.那個servant不是英雄,說到底只是傀儡而已,這一點斷不能忘記.

讓servant投身戰斗,自己卻在一邊旁觀,這是絕不能容忍的行為.為master者,難道不應該以其魔術之手段和冷靜的判斷力來將這場戰斗引向勝利麼?

但是現狀對戈爾德來說根本無法出手.就算是戈爾德,這點冷靜還是有的.倒不如說,他純粹只是被servant同胞間的戰斗所震懾.

席卷起轟鳴狂風,如同炮彈般放出突刺的紅lancer.

切裂大氣,揮舞起劈開黑暗的黃金大劍的黑saber

雙方的戰績如螺旋般糾結纏繞,似火花般轉瞬即逝.立于劍技與槍技頂點的二人競相爭霸.

論技巧之卓越,紅lancer稍占上風.論身軀之頑強,黑saber更勝一籌.話雖如此,從總體實力上看,雙方幾乎不相伯仲.哪怕僅僅一瞬的放松,就會被刺穿心髒,剜下首級.

勉強要找出優越性的話,那就是master戈爾德的存在.他能利用治愈魔術,不斷修複黑saber的損傷.然而lancer的自我治愈力也相當驚人.盡管master不在,但似乎在他們之間連接著頗為強韌的線路.他被賦予的魔力也有相當的分量.

碰撞發出的鋼鐵之聲,即將過萬.

被立刻修複的輕微傷口,業已逾千.

不一會兒,雙方不知不覺中都停下了雙手.並不是出于疲勞.這兩位稀世的英傑,即使奮戰三天三夜也不會體力透支.然而,只有時間是無能為力.天色已從完全的漆黑變為灰暗的深藍.

沒錯,自從開始交戰起竟已過去數個小時.雙方都沒有使用寶具————甚至連解放真名的空檔都找不到.

【————再這麼下去,會打到天亮吧.我是無所謂,不過你呢?你的master看起來已經厭煩了.】

【…………】

saber終究還是無言地收起了大劍.戈爾德似乎想張嘴說些什麼,但還是說不出話來.二人相互沖突的斗氣過于濃密,他本能地領悟到這不是外人能插嘴的世界.

之後,被master禁止說話的黑saber舍棄了那些許的逡巡,開口說道:

【但願,下次能和閣下真正盡情地戰斗】

這句話,包含著非同尋常的殷切期望.紅lancer迦爾納並不知曉.

英靈齊格弗里德那華麗的英雄傳的內側隱藏著什麼,他不知道.即便如此————他還是對那句話語不勝欽佩.紅lancer微微肯首,對劍士的言語表示稱贊.若問緣由,因為這也是lancer心中隱藏的願望.

並不是約定和立誓那種誇張的東西.二人把彼此視為應當抹殺的對象,理解為應當交戰的對手.所以才會有那種共感.

【————啊啊,我的運氣真是太好了.黑saber,我發自內心地感謝初戰就能和你對陣的這份幸運】

這是紅lancer毫不誇張的贊賞.其中蘊藏著作為戰士的羈絆."希望將你打倒的是我的劍,我的槍",這種夢想如同純真少年一般.

【那麼,再會了.黑saber喲】

【…………】

無言的問候.紅lancer在轉瞬之間,那副身軀就化為靈體消失了.而天空也染上了宣示黎明的薄紫色.

【————真是精彩的戰斗.不愧是Allemagne首屈一指的英雄.(※Allemagne:法語"德國")】

面對ruler的贊賞,黑saber無言地頷首.

戈爾德瞪了一陣擅自開口的黑saber,重新振作精神再次面向ruler.

【ruler喲.那麼,能請您隨我們走一遭麼?若是您接下來打算檢查在圖利法斯的戰斗,來米雷尼亞城稍事停留豈不快哉————】

【不了,那樣不能保證公平性.你不必但心,我的知覺力是普通servant的數十倍.即使是圖利法斯的任何一處發生戰斗,我也能立刻趕赴】

ruler不留情面地拒絕了.這場聖杯大戰,是兩方勢力相互沖撞的史無前例的戰爭,無論如何都不能偏袒任何一方————哪怕是虛有其表都不行.

【…………走吧,saber】

他的聲音中確實壓抑著不快.戈爾德的目的很明顯,一開始就是為了確保ruler.不料卻被紅lancer打亂了陣腳.就算要用黑saber的力量來制服ruler,也早已來不及了.戈爾德再怎樣也是位魔術師.他還沒有蠢到會讓servant在光天化日之下戰斗.

戈爾德剛離開,ruler就再次遠望那二人交織而成的戰斗痕跡.痕跡過于散漫,無序,沒有固定的方向性.那並非懷著破壞某物的惡意而產生的損壞,而是證明了這僅僅只是戰斗中單純的余波.沒錯,光是單純的余波就將高速公路上的標識牌攔腰斬斷,轟出仿佛隕石墜落般的大坑.

這里不是高架道路真是謝天謝地,ruler想道.要真是那樣,搞不好會因為承受不住他們的踩踏而坍塌,當然,servant不可能因此而死,但高架道路的重建會花費漫長的時間.那還真是有些對不住.

總之,黑saber和紅lancer的戰斗以平局告終.不論哪一方都沒有身負重傷,也沒有消耗大量魔力.只不過是個輕松的小競賽,前哨戰罷了.

然而,區區前哨戰就已是這般情形.

隨著戰爭愈演愈烈,想要使詐的servant和master應該也會出現.自己————ruler,聖女貞德就是為了對其實施監視才被召喚的麼?

自己沒法斷言說"不",卻也有種無法坦誠相信的朦朧感覺.不論如何,這場聖杯大戰有著某種"不同",少女內心的某種東西低聲訴說著.

【…………現在考慮也無濟于事.不管怎樣,都必須全力以赴】

ruler握緊拳頭,獨自這樣宣告.明明朝陽都升起來了,自己卻還身著鎧甲,這讓她感到莫名的羞恥.她連忙解放魔力編織的鎧甲,重新換回原來的私服.

薄紫色的天空下,少女再次啟程,拎起提包,緩緩地向圖利法斯邁進.

————大家,在呼喚我.

"救救我""好痛""好難受"…………基本上,就是在重複這三句話.但數量上卻相差懸殊.尋求幫助的大眾呼聲,訴說疼痛與苦難的疾聲尖叫.被蠻橫的命運擊垮,面對死亡的恐怖怯弱地啜泣的弱者們.

男子思索著.啊,這並非在向我求助.只是我傾聽到了他們的訴苦之聲而已————

要真是這樣,那是多麼悲哀.如果有可以求助的人在,那就還有希望.但如果連救助的對象都沒有————那些聲音,就只能付之東流.

————那麼,由我來.

正這麼想著,他從夢中醒來了.睜開眼睛,確認了一下自己的肉體.剛才那只是名符其實的夢.自己纖細的雙手連握劍都辦不到,一級的魔術回路也是單單行使魔術就很可能令肉體破裂的危險替代品.

自己沒有力量拯救他人,沒有力量牽起他人的手.那毫無疑問.自己只是一介人造人,才誕生了數月.是作為servant的魔力供給電池而被創造,然後死去的存在.

是誰在求助?是自己右邊的少女?左邊的青年?還是對面,那已經不成人形的人呢?

但無論是誰,都無能為力.所獲取的聖杯大戰的知識,讓自己們理解到自身正處在多麼重要的位置上.

讓servant現界所必須的東西,就是魔力.而魔力的多寡也決定了servant的力量.

不管是擁有何等強大寶具的英靈,要是沒有足以讓其真名覺醒的魔力,說不定剛一使用就會消滅,敗退.

反之,代價低的寶具盡管沒什麼威力,卻可以毫不顧慮魔力進行連發.僅僅一發就用盡彈藥的大炮,和可以無限補充箭矢的弓相比,後者較為有利乃是自明之理.

所以,master擁有的魔力越多就越有利.然而尤格多米雷尼亞在這一點上轉變了思路.

他們的想法,是將消耗的魔力從第三者身上榨取到死為止,單純而殘酷.不用說,區區普通人類是不行的.這不是倫理方面的問題,而只是單純出于難以隱匿這個理由.想要湊齊自願獻身的魔術師們也很困難.但如果是擁有魔術回路的人造人的話,誰都不會吝嗇.雖然是要花點金錢和時間的作業,不過反過來說,也真是太便宜了.

從艾因茲貝倫及其他煉金術大家里盜取出來的技術,在專家們的眼中那是如同兒戲,但要用作單純的魔力消費電池則完全沒有問題.

沒錯.對把一切都賭在了這次聖杯大戰上的尤格多米雷尼亞而言,自己們正是"鑰匙",除此之外一無是處.

哪怕是燃耗多麼高的寶具,只要有了他們就能立刻進行魔力補給.而且,master們也沒有必要去考慮向他們的servant提供魔力.這使得他們能傾注全力使用自身的魔術.

不論對master還是servant,這都是最佳的環境.多虧了它,浪費生命的自己們被置之度外.

【————啊,我求不了任何人】

想解放他們,純粹是癡人說夢.只能甩開那些求助的聲音,除此之外別無他法.畢竟連自己都已經自身難保.

在戰爭正式爆發之前,米雷尼亞城塞里master和servant們的閑暇時間十分有限,大家都隨心所欲地過著那如同狹縫般的時間.

自從被召喚以來,為菲奧蕾推輪椅成了archer的工作.兩人的關系,遠遠優于其他組別.菲奧蕾對他寄予完全的信賴,除了睡覺以外幾乎所有時間都和archer共同度過.

【放在這兒行麼?】

【好,謝謝】

菲奧蕾確認了archer端來的藥湯和藥粉之後,一飲而盡.那是一種為了緩和雙腳疼痛的,類似鎮痛劑的藥物.副作用會引發難以抵抗的睡意,不過菲奧蕾覺得稍微睡一會兒沒什麼大礙.

等待藥物發揮作用的這段時間,她忽然想起自己還沒有向servant提過那個重要的問題.

【…………吶,archer.說起來,我還沒有具體問過你的願望呢】

archer寄托于聖杯的願望.對于servant來說這或許是最為重要的東西,菲奧蕾至今都還沒有詢問.當然,她一開始就有打算問過.但他用一句"那是微不足道,不會給任何人添麻煩的願望.要說的話以後還有機會吧",把話題打發掉了.既然在這次被召喚的servant中,最為誠實的archer都這麼說了,菲奧蕾也就暫作保留.不久之後前哨戰打響.她覺得是時候該問個清楚了.

【托付給聖杯的願望麼…………要說沒有那是騙人的】

archer滿臉困惑地難以啟齒.對黑方陣營而言,最優先考慮的應該是lancer————弗拉德三世的願望.但既然每個servant都有自己應當實現的願望,大家自然都在窺伺可乘之機.但作為前提,必須要贏得聖杯大戰的勝利,所以他讓精神暫時先集中于對紅方的戰斗上.

archer一定在擔心自己一旦說出了願望,會不會引起內訌.菲奧蕾來回搖頭,否定了他的不安.

【不用擔心.我不會對任何人說.我作為master,自然應該優先考慮你的願望吧?】

【…………非常感謝,master.那麼,請您不要對我的願望一笑而過】

【當然不會】

archer略顯害臊地低下了頭.

【這是個充滿私欲的願望…………我想討回寄存在神那里的東西】

【寄存在神那里的東西…………難道說,那是】

【嗯,就是我寄存在普羅米修斯那里的"不死"特性.請他把那件東西還給我,這就是我的願望】

菲奧蕾召喚喀戎之時,當然詳細地調查過他的傳說.諸如他那非業的出生,以及對英雄們的教導.喀戎留下過許許多多的傳說,其中尤為有名的,當屬他成為射手座(Sagittarius)之前的奇聞異事.

被卷入大英雄赫拉克勒斯與同族的半人馬們之間的沖突的他,膝蓋誤中了赫拉克勒斯所射出的海德拉(Hydra,九頭蛇)毒箭.

由于不死,他沒法死去.然而被毒素不斷折磨的喀戎,終究還是把不死的特性委托宙斯讓渡給了普羅米修斯.喀戎至此終于得以安息.宙斯心存不舍,于是令他升天.據說,那正是懸掛于南天的射手座.

【我並非舍不得不死.但我身不老乃是父母贈予我的禮物.倘若將此棄之不顧,我就稱不上是真正的喀戎了】

男子靜靜地道出對父母的戀慕.

【————可是archer,你————】

菲奧蕾發現自己失言,慌忙閉上嘴巴.再說下去,就會是對他的侮辱了.傳說中,其父,大地與農耕之神克洛諾斯(Kronos)化身為馬,與其母,女神菲呂拉(Philyra)結合,之後,菲呂拉便生下了喀戎.然而,她看見喀戎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馬的姿態後哀歎不已,于是變成了一顆菩提樹.

換句話說,喀戎的父母一開始就沒有對他傾注任何愛情.恐怕這一點他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

archer表情安詳,深深地凝視著菲奧蕾.

【…………確實,我並不為父母所愛.但我還是想取回那如同血緣證明般的東西】

說著,他帶著幾分愧疚低語道

【我不能否定這很自私.畢竟事到如今就算恢複不死也于事無補.不過,即使如此————】

————即使如此,對喀戎來說,那也是和父母之間微弱的紐帶.

【archer…………我的願望也無疑是自私的.因為我僅僅只是為了"治好雙腳"而想使用聖杯】

菲奧蕾·弗爾維吉·尤格多米雷尼亞的雙腳無法動彈.這和她的魔術有密不可分的聯系.菲奧蕾的魔術回路位于雙腳之上.但她的魔術回路天生出現變質,受其影響,她的雙腳機能完全停止,時而會有難以忍受的痛苦侵襲而來.

當然,治療是可能的.但為此必須摘除雙腳上的魔術回路.那也意味著,她將要舍棄作為魔術師而活這件事.

菲奧蕾學習了人體工學和降靈術,頂著雙腳無法活動的辛勞,掌握了能取而代之的技術.憑借降臨來讓其代替無法動彈的雙腳發揮作用,也能乘著掃帚在空中浮游.

但那終究不是自己的腳.而且,自己作為弗爾維吉家的繼承人不能舍棄,也不想舍棄魔術

所以,只能將希望寄托于聖杯的奇跡.在保持魔術回路的同時,取回雙腳的機能.這是多麼奢侈的願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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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XslengLiz 於 2016-6-20 09:43 AM 編輯

第四章

圖利法斯東部 理想森林

————那個男人,就是坨肌肉

不管怎麼想,也只能這樣比喻.他雖然是一名身高超過兩米的彪形大漢,但看見他的人,首先第一時間都會被他那超規格外的肌肉奪去目光.接著為了估測他的身高而抬頭一看,則會更加絕望.

刻在青白肌肉上的無數傷痕,很容易讓人想象到他乃是積累了駭人修煉和和戰績之人.但,那些傷口全都還沒有到達他的內部卻也一目了然.

用小刀去劃巨大的鐵球,傷口當然不可能是致命傷.沒錯,他的肌肉就正像那鋼鐵之塊.用銳利的刀刃也許能切開他的皮膚,可能稍微還會流點血.不過,也僅止于此.

手臂如同鱷魚的胴體.大胸肌盡管一絲不掛,全身依然如鎧甲般堅固,這點顯而易見.舒緩活動的雙腳仿佛猛犸的後肢般強韌有力.

盡管革制皮帶拘束地將包括臉部在內的全身上下緊緊勒住,但男人臉上絲毫不帶苦痛,不如說甚至還浮現出了愉快的笑容.他的穿著只有這種程度.遮蓋腰部周圍和胯股之間的皮革,明確說來也和保護身體完全扯不上關系.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他的肌肉不是鎧甲所能容納的,倒不如說根本不需要.那是已到了如此地步的壓倒性的超肌肉.

黃昏之時,這個男人不修邊幅地走在廣布于圖利法斯東部的理想森林中.

相較之下,大章魚在路上行走倒還更加現實.他是如此地與這片充滿自然氣息的森林格格不入.

男人就是紅servant,berserker.

【————還不快站住,berserker!】

有人追逐著如同被解放的野獸般的他.一邊飛躍穿梭于樹枝之間,那位少女一再呼喊berserker.

身披翠綠衣裝的少女的眼神,蘊藏著讓人聯想到野獸的無機質和犀利.頭發隨意地伸展,盡管沒有半分如同貴人一般的順滑,但卻和那充滿野性的面龐非常相稱.沒錯,她正是美麗的人形野獸.

berserker笑著,堅決不停下步伐,回答了她的話:

【哈哈哈哈,archer喲.恕我難以服從那道命令.我必須前往那座城塞,趕赴專制者身邊啊】

"紅"archer焦急地喊叫道:

【汝這蠢貨!都說了先等待時機成熟,為什麼就是不明白!】

但berserker沒有停下.他依舊強而有力地,一步一步地向前踏進.他到現在已經連續走了兩天兩夜.berserker被路上的行人目擊,也不是一兩回的事了.archer只能祈禱那個可疑的神父能妥善處理.

【我的字典里沒有等待】

到此為止了麼,"紅"archer對他斷念了.更正確地說,按照鴿子傳達的命令,她選擇了如果說服無效就專注于援護.

【終歸是狂戰士.思想交流是不可能的麼】

對于她那伴隨著歎息的自言自語,一個聲音回應道:

【唉,我就想會是這樣.他呀,berserker的職階可不是裝門面的啊】

聽到這從天而降的聲音,archer抬頭望向上方的樹枝.一位滿面悠然笑容的青年正佇立在那里.那是位相當的美男子.但那份美並不是讓會貴人胸襟蕩漾的優雅騎士之美,男子的眼瞳如猛禽般銳利,矯健的身軀雖然粗壯卻不落庸俗.那是男人,女人,老人,兒童,任何人都憧憬傾慕向往的,英傑風貌.

"紅"rider…………若是讓assassin的master,Shirou神父來說,他就是能與不死身的大英雄迦爾納匹敵的男人.

【rider…………汝是說,只能對他棄之不顧了麼】

一聳肩膀,rider回答道:

【唉,沒辦法吧.那東西,是只會思考戰斗的怪物.想要說服他的你,才是古怪得多喲?】

【駕馭狂暴的野獸我可是很拿手的.我還想過索性一箭射穿他的膝蓋算了,可是…………】

要是那麼做,那個berserker毫無疑問會改變矛頭,向archer猛撲過來吧

【你能管好自己就幫大忙了啊,大姐】

【話說,汝怎麼追過來了?】

青年滿臉歡迎提問的樣子,露出會心一笑回答道:

【當然是因為擔心你啦.這不是明擺的麼】

【呼,是麼】

她既沒有臉紅,也沒有驚訝,連憤怒都沒有,完全的無反應.若是普通的女人,不論是何等賢淑的人妻,這句話無疑都足以令其嬌羞滿面.

但是,對這名與野生猛獸共同生活過的archer而言,花言巧語沒有任何意義.自己的甜言蜜語被干脆地落了空,rider難為情地搔了搔頭.接著,他咳了一聲,回歸到原本的任務.

【…………總而言之,我們被賦予的任務是後方支援,就是量力而行援護berserker,同時盡可能地收集情報】

【馬上就要迎敵了.進行順利的話恐怕今天深夜,那家伙就會到達城塞.不過,在那之前應該會有迎擊】

【呼…………總之,我還真想先見識一下"黑"方的家伙們哪】

archer和rider,二者都是一流的獵人與戰士.七名servant嚴陣以待的那座城塞,他們根本不認為僅憑區區一半人數闖進去就能獲得勝利.

【想制止那個berserker至少也必須兩名servant,或者全員出擊征討,否則是辦不到的】

————沒錯,即使那樣,要制止berserker依然需要非同尋常的努力吧.

【話雖如此…………這和我等作為知識所認識的berserker完全大相徑庭啊】

【確實啊.因為他是能對話的berserker,我還以為他的狂化等級是不是很低來著…………】

"紅"berserker的狂化等級乃是評價規格之外.由于可以進行對話,乍一看會讓人以為狂化等級低下,但berserker純粹只會說話卻無法交流思想.與其說是違抗命令,不如說是沒能理解命令.即使是動用令咒的命令,如果不兩道疊加,對他而言只是對身體重壓的程度,無法阻止他行動.

【色雷斯的劍斗士,叛逆者的象征————斯巴達克斯.實在是,性格奇特的男人啊】

"紅"berserker,斯巴達克斯.他身為羅馬的劍斗士奴隸,卻在某天帶領七十八名同伴共同脫逃.他是擊敗了約三千人組成的追擊部隊的,令各地的奴隸武裝蜂擁而起的英雄.盡管最後遭到信賴已久的海盜背叛,被羅馬大軍碎屍萬段,但在此之前,他連戰連勝.對身為弱者的奴隸來說,他確實一直都是希望之星.

憎恨所有的專制者,對所有強者燃起斗志.為了守護弱者,體貼弱者,治愈弱者.而且最首要的是,為了叛逆而戰斗的狂戰士.那就是berserker.

【話說回來rider,你的馬怎麼了?】

【我是為了獲取情報而來,總不能反倒把自己的情報交給對方吧.這次,我不會用它們的】

【呼.…………哎,是汝的話也沒大礙麼.武器是用劍,還是用槍?】

【當然是,槍】

rider和archer,依然鍥而不舍地追逐著berserker.筆直緩慢地行走的他,根本不可能會跟丟.

【話說回來archer,我問你個事兒】

【什麼事】

【你,有見過master的臉麼?】

【…………不,沒有.我見到的只是master的什麼中介人,那個神父而已】

被召喚之後,archer立刻就發現自己面前的男人不是master.因為他身旁跟著個明顯像是servant的人物,而且最重要的是自己並沒有連接上線路的感覺.

【我也是.算了,魔術師之流說是這樣還就是這樣】

【…………不管這麼想,都很異常吧.不過,想象一下最後等待我們的將會是什麼,歸根到底恐怕有死而已】

這場聖杯大戰…………成為首要的問題的不是在戰爭中敗北,而是勝利之後.不論哪方幸存下來,七人全都平安的可能性很低.然而,僅有一人存活的結局也是不可能有的.

而且,聖杯是只能實現一組的願望的存在.因此,大戰勝利的瞬間就會開始內部分裂.只要是魔術師,不論誰都是以位于世界外側的,記錄一切過去,所有未來的"根源之渦"為目標.如果蘊藏著那種可能性的聖遺物就在眼前,就算是同伴也會理所當然地自相殘殺.

當然,servant也不例外.為了實現一己之願,必須擊殺並肩作戰的伙伴.

所以,即使說是共同奮戰,那種關系恐怕也只能維持到終盤,決定勝利的前一刻.

【…………所以,才不想露臉麼】

【不不,怎麼說也總該露個臉吧.…………總感覺很可疑啊,那個神父和servant】

【…………assassin麼,自稱真名是塞米拉米斯吧】

會面之時,由于"紅"assassin堂堂地公示了真名,連archer和rider都為之啞然.

————沒什麼.正因為吾是assassin,存在本身都飄搖不定.至少公示一下真名,想以此作為共同奮斗的證明啊.

盡管說了那些,rider和archer都並沒有信任她的話.纏繞在她身上的那強烈的頹廢氣氛,讓身為純粹戰士的二人不禁心生焦躁和不信任感.

【對,塞米拉米斯.亞述的女帝陛下.啊啊,叫做王的家伙為什麼不論雌雄都是一副妄自尊大的樣子啊?不爽,太不爽了】

【受人侍奉就會變成那種態度吧.立場上我們是對等的,不必在意】

…………時間早已過去三個小時.太陽已經落山,森林逐漸被黑暗包圍.至今為止一帆風順的berserker的進擊,稍微停頓了一下.

【敵人嗎?】

【嗯,但似乎不是servant】

正如archer所說,擋住berserker去路的,是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尖兵,戰斗用人造人(Homunculus),和以berserker都不得不抬頭仰視的巨大身軀為傲的青銅魔像(Golem).數量逾百.

【怎麼辦,要幫他麼?】

rider的提案帶著些許掃興.當然的吧.若是servant還好說,這種程度根本不用幫忙.沒有必要,于是二人選擇了"觀".

"紅"berserker和"黑"尖兵的戰斗簡直就是一邊倒.

被人造人的戰斧劈進肩膀,被魔像的拳頭重擊面門.盡管受到威力連鋼鐵都能粉碎的拳頭的直擊,他的微笑卻依然不滅.不如說,總覺得那副笑容索性變得更加燦爛了

打從一開始,berserker就沒打算回避任何攻擊.不如說,他甚至還特意跳入攻擊之中.

將攻擊承受,承受,白白承受.被重創,被傷害,即使如此,那心曠神怡般的微笑卻絕不消失.不久,盡管並非氣力不支,人造人和魔像們卻產生了迷茫,停止了攻擊.這時候,berserker開始行動了.

【悲哀的專制者的人偶啊,至少在我的劍與拳之下長眠吧】

berserker的手,一把抓住了魔像的面門.輕而易舉地將推測約有三米的魔像遠遠丟出,把不湊巧身處落下地點的人造人們壓得粉碎.

【來,你們也是】

說著,他隨意把劍橫向一砍.僅僅這樣,在場的人造人上半身就被轟飛.向掙紮的魔像一拳揍去,經魔術強化過的青銅制頭部就灰飛煙滅.

berserker的暴虐沒有停止.他大大地張開雙臂,奮勇突擊.他一把抱起五具魔像,氣勢洶洶地把背向後一仰.合計重量約逾數噸的石人偶們,由于他的投技(過肩摔)而從頭蓋被破壞.

那模樣,好比人間台風.每次一揮劍,一擊拳,都能產生大量垃圾.

"紅"berserker微笑著振劍,微笑著揮拳,那實在和噩夢無異.連僅僅擁有稀薄感情的人造人,都被這瘋狂所侵染,選擇了逃亡.

將最後的魔像"撕成碎片"後,berserker眺望著自己編織而成的破壞和虐殺,滿足地點點頭,再次邁開了步伐.

【…………他在笑啊】

【還笑得出來啊】

archer和rider懷著目睹毛骨悚然之物時獨特的不快感面面相覷.戰斗是理所當然,勝利也是理所當然,他們對這種淒慘的結局既沒有任何怨言,也不帶半分欽佩.但berserker至始至終面帶微笑卻足以令他們惡寒上身.

【…………呼呣.確實那個英靈除了狂戰士以外不是任何人】

如果他臉上浮現出憤怒,archer和rider也許還會認為他可能是個有理性的berserker.但是,他卻在微笑.陶然地,仿佛為什麼心神蕩漾一般微笑著,戰斗,殺戮,粉碎.

【不管怎麼說,這下實力就一目了然了.那個的話,只要不使用些頗具分量的寶具,是沒法阻止他進擊的】

【哼.archer,在你看來,他能不能起碼干掉一個servant?】

【誰知道.那家伙的寶具要是持續發揮機能,也不是不可能…………】

【不過,所謂"持續發揮機能"可是難如登天啊,那家伙(berserker)的寶具…………】

雖說是並肩作戰的同伴,"紅"方servant也不會連寶具的能力都相互說明.但berserker作為例外,由他的master透露了.

寶具名為"疵獸的咆吼(Crying Warmonger)",由于其過于特異的性能,如果是通常的聖杯戰爭,這東西首先就可以確定他無法存活下來.

【但是,如果那群"黑"servant,只是無策地持續給予他傷害,說不定會變成有趣的事呢】

沒錯,越是受傷.越是承受傷害,強度就越是增加.那個寶具的話————甚至有僅憑一擊,就令這場聖杯大戰決出勝負的可能性.

【…………唔】

archer看似不快地微微顫了顫鼻子.鐵和機油的氣味對于與動物相近的她來說似乎是難以忍受的惡臭.

【怎麼了?】

【被發現了."黑"方servant接近過來了】

弓兵(archer)的知覺遠遠凌駕于騎兵(rider)之上 .如果她所言無誤,應該馬上就要迎敵了.

【————要干架了】

【明白】

兩名servant召喚了各自的武裝.

rider所召喚的槍,和"紅"lancer的槍外型上有很大不同.lancer的剛槍,是依靠其銳利的槍鋒以及超重量來造成破壞的巨大長槍.而rider所持的,完全是面向白兵戰的樸素且結構堅實的槍.

從它的長度和單手就能輕松握住的持法來看,多半是用來投擲的槍.rider似乎想在不使用原本的武器"騎乘"的條件下挑戰白兵戰.實話實說,這就是蠻勇.然而,他悠然的態度可以說很好地展現了"紅"rider乃何等英傑.

另一方面,archer召喚出了無庸贅述的弓.比她身高還長的黑色塗裝的西洋弓,是傳聞由狩獵的女神(阿爾忒彌斯)授予的天穹之弓.其名為陶洛珀羅斯(Tauropolos),是擁有公牛殺手之異名的女神阿爾忒彌斯的別名.確實是與弓兵相稱的絕品.憑借它而無法射穿的東西更本不存在.

【那麼rider,我後退,和汝共同掩護berserker.】

她即刻後退,潛入森林的黑暗之中.連看著她的rider,即使能感覺到氣息也完全不清楚她身居何處.看來如果成為超一流的獵人,和森林一體化是輕而易舉.

【好的.接下來,讓我輕輕給他們按摩一下吧】

不一會兒,明瞭得連rider的眼睛都能捕捉得到的兩個影子,緩緩地從森林深處走出來.二者的氣息全是servant.看樣子,僅憑兩人就想來結果這位"紅"rider麼?

【————真是藐視我啊,那幫"黑"servant.想要打倒我"紅"rider,不傾巢出動可是沒有勝算的噢?】

那副冷笑的表情中,充滿了絕大的自信.盡管沒有使用本來的武器,他卻依然洋溢著蓬勃的朝氣和莫大的斗志.

【…………啊,啊啊…………】

【…………】

現身的servant有兩人.一名是手持巨大戰錘(mace)的少女"黑"berserker;另一名則是從昨晚開始和"紅"lancer進行激戰直至破曉的"黑"saber.

【喲,二位.是saber和…………berserker沒錯吧?】

面對"紅"rider的詢問,"黑"saber無言地頷首,berserker則用呻吟回應了.

【我是"紅"rider.啊啊,不必擔心.我沒有騎馬,並不是因為戰爭才剛開局就把馬給丟了.而是因為向區區兩個對手使用太浪費了.反正,七人不湊齊的話一點都不會有趣】

rider用充滿詼諧的聲音宣言道.仿佛在說:你們這種家伙根本算不上對手.要想瞻仰我真本事,就七個人一起上吧.

不過,和他相峙的不是別人,都是心高氣傲的英靈.berserker的呻吟變得粗暴起來.saber也貌似不快地吊起了眼角.光是觸碰到這份殺意,若是常人,心髒會被捏碎的吧.

————誰料,即使見到那副表情,"紅"rider仍舊淡然地接受了.就算承受了如同野獸般的凶暴以及不負勇者之名的重壓,他依然沒有收斂那挑釁的笑容.

那是,他早就習以為常的殺意和憎惡.對于只要能有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朋友和心愛的女人們就已滿足的英雄來說,這種程度宛如微風一般.

硬要說的話,只是時代和武裝有所差異罷了.和往常一樣,沒有區別.然後用一句無聊就把一切舍棄.

這正是"紅"rider生前所喜好的生活方式.

【————來吧.讓我把真的英雄,真的戰士之名銘刻在你們身上】

架起槍.霎時,斗氣的重壓激烈沖撞."黑"saber身為勇者,頑強將其克服;"黑"berserker由于是人造之物,情感匱乏,因此得以泰然接受.不過,如果現場有正常人在的話,大概精神會輕易崩潰吧.

三————倒計時開始.

森林廣闊,不適宜揮槍舞劍的高大樹木層層圍繞.

二————逐漸凍結的空氣實在熟稔于心.

然而,槍具備比在場所有武器都更為卓越的突刺.只要有了這把一擊刺穿心髒,一擊貫通頭蓋的"弒殺英雄之槍","紅"rider並不認為眼下的環境不利.

一————瀕臨爆發,仿佛時間靜止一般的感覺.

而且最首要的是,只要有世界聞名的弓兵的援護,"紅"rider的自信簡直堅如磐石.

零.在場的所有事物都被刮飛,作為不純的存在慘遭橫掃.某人踏步突進,某人揮舉武器,某人騰空而起.

"紅"berserker,完全將為迎擊而放出的人造人和魔像們視若無物.那雖是堪稱所向披靡的光景,但"黑"servant們卻並沒有流露出焦躁.這本來就是英靈理所當然的戰斗行為,不必大驚小怪.

【…………話雖如此,殺戮到這番境地我想是不是有些例外哪】

【————慘不忍睹.那個berserker不是靠技術,而是以傲岸的力量來屠戮的怪物.不需要任何術理,如同僅為戰斗而生的英靈.他也許並不是因為作為berserker被狂化才變成那樣,而是除了berserker以外沒有一個職階適合他】

聽了"黑"rider的話,"黑"archer表示同意.二人周圍布滿了數量和方才無法同日而語的魔像們.尤格多米雷尼亞實際上將作為戰爭用的戰力被制造的它們,超過半數都動員到了這場捕獲作戰當中.

【我和archer,也會像那樣被殺掉麼】

【看那荒誕的力量,也是有充分可能的吧.至少要避開直擊】

【明——白.我會努力——的】

那是毫無戰意,失魂落魄的聲音.對于這露骨的態度,archer悄悄地耳語道:

【…………我覺得你有些散漫,如果萬一在這兒犧牲,可就救不了他了喲?】

【我,我知道啊!】

站起身子,拍拍臉頰,rider重新振作精神.仿佛在說"隨時放馬過來"一般,拿起自己的槍.那是一挺裝飾秀美的,黃金之馬上槍.

【rider,某種意義上,你將要完成最為危險的任務.請你,千萬不得大意】

言罷,archer就靈體化了.弓兵應該是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城牆上去了吧.被單獨留下的rider,一邊歎息一邊自言自語道:

【…………啊,哎呀哎呀.我對這種事明明很不擅長啊.討厭討厭,危險什麼的.可是,我只能放手一搏麼!】

非常明朗的聲音————仿佛與之呼應一般,樹叢的對面,響聲和震動逐漸接近過來.然而,那身影依然潛藏在暗夜深處,無法准確捕捉.

————來了麼?

突然,鴉雀無聲.響聲停止,只有吹拂的風聲支配著周圍.但是,無法隱藏氣息的berserker,在現身之前就已明確地誇示了自己的存在.

他在.懷抱這確切的預感,rider向前踏出一步的瞬間.

【————來,專制者喲.傲慢崩潰,強者的尊嚴被踢散的時刻到來了!】

一邊擊飛大樹,"紅"berserker出現了.

【…………嗚哇】

照面的瞬間,rider立刻就想撇下這塊地方了.

巨人並不可怕.當初,阿斯托爾福曾經把擁有數十只手臂的名為伽里格蘭特(Caligorante)的巨人作為對手交戰.拖著他意氣風發地游街.

強硬的男人也不可怕.對手是暴跳如雷的怪物也同樣等閑視之.但是,如果這名強硬的巨人在微笑的話————就有些,毛骨悚然.

沒錯,笑著是很恐怖的.明明闖入了敵陣卻還面帶微笑,要麼是有著相當的自信,要麼是已經瘋狂到將利益弊害置之度外了.

身高超過兩米,武器為短劍(gladius).從剛才的一擊來看,認為他的拳頭蘊藏著相當的破壞力還是比較妥當的.

再加上,他那不屈不撓的樣子也實在破格.恐怕,自己的一擊即使能讓他負傷,也無法將他完全殺死.————沒錯,盡管自己不能傷他分毫,自己還是被寄予厚望打了頭陣,而且自己也理解到必須打頭陣.

【————可是,我就是為此才被召喚的.破罐子破摔,好,讓我來解決你!】

"黑"rider露出滿面毫不遜色于"紅"berserker的無敵微笑,揮舞起方才握在手中的黃金馬上槍.

【遠方之人聽我音!近鄰之人來相見!我乃查理曼國王十二勇士阿斯托爾福!來堂堂正正————一決勝負!!】

將早就想宣讀的久違開場白盡情喊出口的rider,把理應隱匿的真名爽快地說了出來.幸運的是,"紅"berserker並不具備能根據對方真名來制定戰術的思考回路.

【哈哈哈哈哈.很好,這份傲慢太美妙了.快,來蹂躪我吧!】

berserker一邊笑著,一邊朝rider突進.他的動作敏捷得令人意外,宛如棕熊般的身軀似野豬般暴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伴隨著笑容,從頭頂揮下的————恐怕能把rider嬌小身軀砸爛的淒絕的一擊.rider華麗地躲開了.

【…………咦?】

他確實躲開了.但遺憾的是,光靠躲避沒有任何意義的一擊,這世上是存在的.berserker的一擊在大地上刻下爪痕,波及到旁邊的rider,只憑沖擊就將他轟飛出去.

【痛痛痛…………好凶猛的一擊】

臉上露出痛苦,撞到的腰部腫了起來,但他還是站起了身子.他的眼中依然沒有恐懼.一旦被碰到就會被轟飛,無法用力量對抗,技術也完全派不上用場.

即使如此,他仍是一名英靈.更何況身為查理曼國王十二勇士的阿斯托爾福,既是甚至被稱為"理性蒸發了"的蠻勇之徒,同時也是遨游全世界,建立了種種傳說的冒險者.

然後,在那些冒險中所贏得的,是各式各樣的魔術禮裝————角笛,書本,幻馬(駿鷹),以及閃耀黃金光輝的馬上槍.

【那麼,我要上了…………阿爾加利亞(Argalia)!讓他見識一下你的力量吧!】

rider奔馳起來.盡管沒有騎馬,他的突進速度也確實是電光石火.不過,對于感情幾乎全部枯竭的"紅"berserker而言,這攻擊帶來的多半是歡喜而絕非恐懼吧.

這一擊越是猛烈,越是絕望,逆轉的一擊想比越能使人心情舒暢吧.就算腹部將要被貫穿,這個berserker也必定會反擊.

因此,擁有十足把握的berserker再次把劍揮舞.超壓縮過的腹肌,其堅固連鋼鐵都相形見拙.

【———— 一觸即摔!(Trap of Argalia)】

然而,"黑"rider所持的的馬上槍,並沒有以殺傷作為前提.當然槍就是槍,被刺到就會受傷,被貫穿心髒也會死去.

但那只不過是普通的馬上槍————沒有被賦予強化魔術,也不能貫穿世間萬物,更不具備必定狙擊心髒的因果.

盡管如此,這杆馬上槍在戰場上卻是致命之物.

猛地一晃,berserker有種自己在下落的感覺.本該結實踏著的大地不見了,他一瞬間忘記了應該揮下的劍.即使這樣他的笑容依然沒有消失,也毫無驚訝.但唯獨想要推翻這不合理狀況是不可能的.

寶具"一觸即摔!(Trap of Argalia)",被何等胡亂命名的這把槍,真的只發揮出如同它名字字面上的效果.根據傳說,迦泰(Catai)王子阿爾加利亞(Argalia)所愛用的這杆馬上槍,能令接觸到的所有東西摔倒.身披重武裝的騎士們摔倒,這在戰場上就意味他們將就這樣和死聯系在一起.就算不是這樣,在無比華麗的馬上槍比武中,使用這把槍能獲得多少名譽也不難想象.

然後這把槍要是用在servant身上,就會以讓膝蓋以下部位強制靈體化的形式,將傳說具現.不論觸碰到身體哪里————即使是碰到用魔力編織而成的鎧甲上也一樣.槍會強制地將膝蓋以下部分的魔力供給切斷,一段時間內令肉體的再構成變為不可能.

話雖如此,僅憑這樣是沒法阻止"紅"berserker的.如果還留有膝蓋以上的部分,他就算爬著也要把敵人擊倒.

【失去雙腳的程度,是無法阻止我的】

【…………呀還真是那樣.所以,接下來要阻止你.好,上吧!】

隨著"黑"rider一聲令下,待機已久的魔像一齊猛撲上去.

重量超過一噸的魔像,為了封住他的一只手而壓在上面.但"紅"berserker如孩童般胡亂揮手就將之擊退.魔像的上半身,他只用一拳就將其打爆.然而,即使頭被打爆,在機能完全喪失之前還能若無其事地行動,這就是魔像們的強處.

他們如同捕獲了獵物的螞蟻一般有條不紊,莊嚴肅穆地將"紅"berserker完全覆蓋.但,獵物既非無力的小動物,也非芋蟲.螞蟻再怎麼啃咬,巨人都根本不會停下.

"紅"berserker沒有停下,即使膝蓋以下被靈體化,他依然朝城塞奮勇前進.

【哈哈哈哈哈,這太棒了,這太美妙了.云集的敵軍,而且我滿身瘡痍.啊啊,就是這樣————勝利之時的凱歌想必才有吶喊的價值吧!】

他身上任何部分都被魔像覆蓋.berserker有兩次試圖撐起來.盡管身披由岩石,青銅和鋼鐵構成的鎧甲,卻依然繼續前進.

前進,前進,一味前進."紅"berserker雖然是個蠢貨,但卻不是個迷惘的存在.

靠著鼻子,肌膚,耳朵,眼睛,舌頭,他理解到————就在前方,專制者正在等待.

【嗯,太漂亮了.Caster,不必自卑噢.你的魔像真的干得不錯.只不過那個berserker是個異端罷了.】

【…………!】

"紅"beserker的前進加速.把眼前覆蓋數重的魔像剝開,他確實地看見了那個.

【就是你————】

【正是."紅"berserker,若你追尋的是掌權者,那麼余正是立于其頂點之人.】

【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噢!】

"紅"berserker歡欣雀躍,伸出手臂.再一點,再一點自己的手就能夠到專制者的頭了.一直以來,不論何時,在這種苦難之後,有的都是萬里無云的榮耀和歡喜.狂戰士的理論是完美而完整的.無論是誰都無法找出瑕疵.

然而,berserker忘記了重要的事.等待在那苦難盡頭的,是淒慘的死亡,和殘酷的結局.

berserker洶湧突進.用如同凍結般的眼神看著他的,是"黑"lancer————弗拉德三世.在這羅馬尼亞稱霸天下,將敵對之人悉數慘烈屠戮的英雄.然後,他被敵對者懷著畏懼之情稱呼的名字叫————

【極刑王(Kazikli Bey)】

"黑"lancer如此宣言的同時,附近的土地拱了起來.

【專制者喲,我要把你擊垮…………碾碎!】

連魔像的重量都毫不畏縮,berserker把劍揮起.不料,他的手臂上紮著尖銳的椽樁.就算不痛,那椽樁也強制地阻止了他的行動.

【余,一生都在同你這樣的叛逆者為對手做斗爭.余將他們悉數誅戮,穿刺起來棄置一旁直至屍骨腐爛.可是————】

長達數米的椽樁,連同魔像的身軀一起貫穿."黑"lancer,只對椽樁進行了"避開靈核"這種粗略的操作.雖然下了些功夫保證他不會死,但並沒有看出得折磨精神的必要性.

死了可惜,而幸運活下來的話————將有更甚的地獄在等待berserker.

膝蓋以下靈體化,無數的魔像覆蓋全身,加之除了心髒和大腦以外全都被穿刺————即使那樣,berserker依然在動.為了討伐那迫在眉睫的專制者.這已不是用憎惡和妄念這類話語就能草草了事的了.

沒錯."黑"lancer不惜犧牲半數魔像也想要確認的就是他的信念.他是個僅僅只要叛逆權勢就心滿意足的愚蠢野人呢,還是即使瘋掉————自己內心也依然銘刻著決不能退讓的底線呢?

呼,lancer滿意地贊歎.

【像這樣和你對峙,我終于理解了.你的叛逆,是高傲靈魂的表現.————不論何種時候,都不會坐視強者蹂躪弱者,你是為了讓強者淪為弱者而戰斗】

不是"為了"弱者.那種虛情假意的理由,狂戰士還無法到達那個高度.他只是一心一意地————

【你夢到平等的世界了麼?你不是夢想家,而是狂想家啊.余頭一次————想要對叛逆者這種存在表示敬意了.然後,對你來說很遺憾】

lancer一打響指,身旁的"黑"caster就走上前去.

【讓我來轉換你的叛逆."紅"berserker喲,從今以後你的主人就是我們了】

【…………】

狂戰士的微笑消失了."紅"berserker以淒絕而憤怒的表情面向"黑"lancer.他所宣言的話語是"隸從".對berserker而言,這是超越死亡的屈辱和絕望.

【那麼————】

"黑"caster冷淡地,對壓制著berserker的魔像們灌輸了命令.它們立刻變化為流體,同椽樁一起緊緊纏住berserker.即使是叛逆的英雄斯巴達克斯,也無法從這座石牢中脫身.

那之後,"黑"lancer就失去了對berserker的興趣.既然已經收入麾下,他齒牙相向的就不再是"黑"方,而是"紅"方.對他而言,這樣就足夠了.

面對歸來的"黑"lancer,"黑"rider大聲喊道:

【那麼.接下來,已經沒有我的事了,就先走一步啦!】

于是,rider匆匆忙忙地靈體化返回城塞.當然,他是為了利用了這個狀況.短時間內,這應該不是能顧及區區一個人造人的狀況吧.這正是個好機會.

————全無敵手,宛若疾風.

"紅"rider對"黑"saber和"黑"berserker的猛攻冷冷嘲笑.二名servant將呼吸調整一致,施放出朝向上段下段的同時攻擊.

對此,rider扭轉身子一躍而起.只用一杆細槍就漂亮地把雙方完全防下.

【太嫩啦!!】

接著幾乎與此同時一腳踹去.那種戰斗方式,果然不是基于像騎士那樣的禮儀,而是在戰場上徹底得到磨練的武斗技術.

"黑"berserker被刮跑,但她還是勉強地重新架好姿勢.她每次看似不快地呻吟時,空間就莫名地咯吱作響.但"紅"rider並沒有多在意,再次和"黑"saber進行激突.

雙方的身軀都沒有一處傷痕,彼此的攻擊基本全都被無效化了.saber是沐浴過龍之血的大英雄齊格弗里德,不用B級以上的攻擊手段是傷不到他的.因此,現在好歹保住了平衡.然而,如果…………這名rider的寶具可以貫穿龍之血的話.

[你在干什麼saber!他還沒受半點傷!寶具啊,快使用寶具!]

雖然是master的提議,卻也不得不無視了."紅"rider還沒有認真起來.他那沒受半點傷的無敵性的謎團,至今還沒有解開.

只是單純具備和自己寶具同等的力量?還是更上一層的力量呢?或者說,要傷到他必須滿足什麼條件嗎?

如果在這里暴露寶具,就等于是展露真名————必然,往後的戰斗就會變得不利.即使如此,如果能夠結果rider的話,便能獲得壓倒性的優勢…………但是,倘若沒死又該如何呢?

毋庸贅言,自己會成為使用了寶具卻只將真名暴露無遺的蠢貨.而且,rider要是沒有分出勝負就逃走的話,自己的真名大概就會被對手陣營完全看破.那樣一來,他們自然會瞄准自己的弱點背部.

即使"黑"saber甘願被稱為無謀,卻完全不願被稱為愚者.因此,只能對master的命令置之不理.希望你能明白,他這麼想道.要是平時,saber一定會費盡口舌全力說服他,但不巧現在沒有那種余裕.

是想重新拉開距離麼,"紅"rider一時向後跳去.

【…………我們彼此都無計可施啊】

【…………】

saber按照和master的約定,沒打算開口.見他毫無反應,"紅"rider臉上顯出些許不快.

【冷淡的臭家伙.在戰場上不拘言笑之人,在樂園(Elysion)里可是會忘記歡笑的噢?這個世界正在陰氣中腐爛,化膿.那麼至少死的時候應該開心地去吧?你不這麼認為嗎?】

————不認為.在戰場上歡笑,時而會成為對敵人的侮辱.不,至少有讓他人這麼想的危險.承認彼此的力量,共同歡笑那是戰場的爽風.而在屍體前發笑只不過是單純的嘲諷.

面對無言地表示拒絕意志的"黑"saber,"紅"rider笑著說道:

【…………死的時候開心一點比較好,我可說了喔?】

下個瞬間,比聲音更快飛來的不可視之箭,直擊"黑"saber胸膛.

被轟飛的saber一下禍及數棵大樹,翻了個跟斗倒下了.

【…………嗚嗚…………?】

"黑"berserker啞口無言.但她一瞬間至少理解到剛才發生了什麼.方才的一擊,是出自位于"紅"rider遙遠後方的另一名servant之手.

berserker的思考冷靜而迅速.這是來自遠距離的攻擊,而且沒有使用魔力.純粹是物理方面能量的一擊————即是,弓兵(archer)!

雖然是推測,仔細旁觀了同"紅"rider的戰斗的那名servant,理解到用通常等級的攻擊無法傷及saber,于是為了使出更高等級的攻擊而徹底地把弓拉滿了.

方才的一擊明顯凌駕于A級之上,正因為這樣,才得以突破了守護saber的力量吧.

…………問題在于,攻擊是來自于連自己二人都無法察覺的遠方這件事上.而且,這兒不是一望無際的開闊草原.而是暗夜中,樹木郁郁叢生的茂密森林.若果是來自自己們都無法看見的遠方,即使夜視再強,"黑"saber也不過是個運動的點而已.

但那個servant做到了.最為恐怖的就是這個事實.擁有相當于A級破壞力的超遠距離狙擊,在視野等同于零的黑夜中的瞄准,仿佛穿針引線般的超超精密射擊.

要是一件件來看,能做到的人也許會有.然而,把這些條件疊加在一起而完成的英靈,到底又能有多少人呢————!

"紅"rider的表情,一瞬間緊繃起來.他望向森林對面一側,"黑"berserker的後方,咋舌道:

【…………看樣子,我們的berserker好像玩完了.不過,這兒還有個小姑娘.beserker和berserker,相互爭奪那就公平.對吧?】

露出徹底歡快而殘酷的笑容,"紅"rider向握槍的手上注入力道.即使是不知恐懼為何物的berserker,也感到這笑容里藏著某種深不可測的東西.

更重要的是————從剛才的攻擊中她已經體會到了.自己的攻擊里還缺少著"某種東西",作為結果,根本無法傷他分毫.

【那麼,"黑(Melas)"saber還有幾秒才複活呢?十秒?二十秒?不論如何,都不可能比我的一擊還要迅速】

不論是逃亡,迎擊,還是降服,所有的選項都被斬斷了.

"黑"berserker只能咬牙切齒地甘受眼下的狀況.還是說,要死就把自己的寶具完全解放同歸于盡?

迫于決斷的berserker低吟著下定了決心.她要以自己的全力,將"紅"rider鏟除————

誰料就在她這麼想的瞬間,狀況突然發生激變.感知到來自後方的驚人的魔力奔流,她反射性地回頭一看.在視線前方,滿面痛苦地掄起大劍的————是那"黑"saber.

"黑"saber,齊格弗里德的master戈爾德如坐針氈.那個saber不僅沒有理睬自己的提案,而且還由于大意而被擊飛.看起來,"紅"rider似乎有著驚人的耐久力.僅從透過使魔的視覺所確認到的來看,他的status極其優秀.已成功把"紅"berserker變為棋子的如今,只要再將rider擊殺,尤格多米雷尼亞的勝利就無可動搖了.

【…………嘖!saber!saber!寶具啊!給我用寶具!】

傾聽戈爾德吶喊的servant,不在此處.他獨自一人關在房間里不斷地發送指示.

通常的master在servant和servant進行戰斗之時不會發出細致入微的命令.那是因為他們對servant這種存在在名為戰斗的領域里抱有絕對的信賴.至少,他們擁有遠遠超越魔術師的經驗和技巧.因此,master只會在戰略方面的部分發表意見.

除了"黑"saber與master戈爾德以外的master和servant,都多少構築起了主從關系.archer和菲奧蕾早已親密無間,保持著與其說是主從倒不如說是類似老師和學生的關系.lancer既然有達尼克在恭敬地侍奉,完全沒有問題.塞蕾尼凱雖然對rider的颯爽奔放感到有些棘手,卻被他的清廉和純真奪去芳心,只要不出什麼大亂子是不會有破綻的.考列斯的servant,berserker忠實于命令,又因為有過促膝而談的經曆,結成了共同奮斗的關系.羅歇和master更不用說,身為master的羅歇,從心底里尊敬著caster.

召喚之後,戈爾德早早就放棄了和saber的交流.…………他沒有努力去了解對方,只是單純地害怕暴露真名.

這很正確,同時也是絕望的錯誤.戈爾德不知道.他不知道saber在想些什麼.他心里藏著的是不平?是叛逆?是殺意?是輕蔑?還是什麼都沒想?

如果相互交談就太好了.考慮什麼,目標是什麼,信奉什麼,這些都應當事先問清.但戈爾德卻拒絕那樣.他想把servant作為自身的裝備品對待.

這是出于虛榮呢?還是"終歸是個使魔"的這種想法一直對他的某種東西耿耿于懷呢.

無論如何,saber在與紅rider的戰斗中雖未處于下風但也沒占得先機的事實,確實使他心中那絕不該有的焦躁感一點點的積累起來.

即使如此,假如作為master站在saber身後注視著戰況;或者是像通常的聖杯戰爭一樣,master和servant總是被其余六人敵視的狀況.他也許就不可能做出接下來將要做的愚蠢行為.

然而,戈爾德是在安全的場所眺望戰場.萬一saber被消滅,自己頂多也就名譽掃地,而不會陷入生命危險.那種天真的想法一一疊加起來,壓迫戈爾德的思考————

【saberrrr!!我以令咒命令你!使用寶具打倒rider!!】

戈爾德的話語,確實地傳達給了身為servant的"黑"saber.既然使用了令咒,即使想跑到大地盡頭,這句話語也會被直接刻在劍士的靈魂上.

【…………呃!?】

過于愕然,他回了一次頭望向城塞.但,戈爾德並不會將顯露身形.大劍一被舉起,秘藏的力量就被解放開來.青碧的寶玉閃耀光芒,仿佛要撕裂黑夜的炫目橙色光輝開始在大劍上亮起.

【唔…………!】

不行,不能現在使用這件寶具.喊出寶具名稱的瞬間,自己的真身有九成會暴露.使用這把"幻想大劍(Balmung)"的英靈,世上只有一人.

真名一旦被看破,在那一刻自己致命的弱點就會暴露.那樣一來,自己一下子就會陷入不利的境地.

即便如此,如果能打倒這個"紅"rider————也許還是有放手一搏的價值."黑"saber也會同意而且不會拒絕使用寶具吧.

但"紅"rider正毫無遺憾地發揮著不死性,自己的寶具湊效的情景怎麼也想象不到.

那不是單純應靠強大的力量來打破的守護.而是還更需要某種必要的東西吧.比如火焰,雷擊這類具有特定指向性攻擊.或是條件,例如在森林中,或是在夜里就和不死之身相近等等.

擁有這類傳說的英雄要多少都有.說個和英靈軼事無關的話題,從前有一條名叫維利多拉(Vridra)的龍,它和斗神(因陀羅)交換了"用木,石,鋼鐵,干物,濕物以及所有武器都無法給予傷害,不論晝夜都不可攻下"的契約.

于是斗神在既非白天也非夜晚的黃昏之時,使用既非干亦非濕的,當然也不屬于木,石或鋼鐵的海泡之柱將維利多拉打倒了.

…………沒錯,這世上不存在什麼完全的不死.何況自己們雖說身為英靈,但畢竟無論身在何處都無法脫離"人類"這個范疇.脫離者,都是些原本無法作為聖杯戰爭的servant被召喚的,理外的存在.

自己也是如此.B級以上的攻擊手段,加之沒有沐浴到龍之血的唯一部位,背部.只要瞄准那里,即使是多麼弱小的英靈都能將自己殺害.

"紅"rider是何種不死?還沒解開這個謎團,就要竭盡全力出擊————不得不說這實在,太過愚昧了.

盡管使出渾身氣力來壓抑,但令咒的命令是絕對的.劍上魔力盈滿,緩緩地被高舉起來.

【怎麼了?這是,saber…………!?】

"紅"rider覺察到了.看見想要解放寶具而揮舉大劍的saber,他盡管有些許驚訝,還是浮現出看似有些嘲諷的笑容.

事到如今,已經失去了解放寶具以外的選項.看他那副笑容,自己最不希望猜中的推測似乎真猜對了————痛苦之情,湧上心頭.

即使如此,手臂還是沒有停下.只好下定決心了.saber猛地一咬牙,現在只要為這一擊傾盡全力.

【幻想大劍(Bal)————】

【快,放馬過來"黑"saber…………!】

膨大的魔力凝聚起來.一時間,理應陷入深邃黑暗的森林切換為了黃昏風景.那是曾經由尼伯龍根族所鍛造的,成功斬殺惡龍的聖劍的光芒.

然而————"紅"rider卻露出確信的笑容,嘲諷的表情.

多麼懊惱,這一擊肯定對他不起作用.

【天魔失(mun)————】

至少,祈禱這一擊可以成為某種線索吧.

[我以令咒命令你!中止使用寶具!]

就在舉起大劍,即將解放最後一句話的瞬間.新的令咒又被master消耗了.中止令咒命令的唯一手段,即用第二道令咒命令來改寫.

但也許是連續接受了強烈的命令,"黑"saber承受不住,跪倒于地.好像有些吃驚,rider聳起肩膀.

【…………怎麼.不用了嗎?唉,也許節約了魔力,不過代價還真是大啊.剛才那下,多半是用令咒下的命令吧?】

rider用發自內心的輕蔑表情瞪向"黑"saber————背後的master.

【哈!你的master是有多蠢!用令咒命令你發動寶具,又用令咒讓寶具發動中止麼.令咒的浪費,在聖杯戰爭中明明是最危險的行為啊】

無言以對.他的話完全正確.即使如此,如果master和servant之間存在羈絆,那麼總能有辦法.但自己至今甚至都沒能和master到達建立羈絆的階段.

【算了,像我master那樣平常都閉門不出我也是有點問題的啊.哎呀哎呀,既然都這樣了,還不如等真名全都就說完了再————】

話語定格,"紅"rider和"黑"saber彼此面面相覷.滴落的鮮血,並非來自saber.視一切斬擊,打擊為無物的,甚至連寶具都准備擋下的"紅"rider,肩上確實地流出了鮮血.

【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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