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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黎孅 - 一睡鍾情【單】 [打印本頁]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標題: 黎孅 - 一睡鍾情【單】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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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酒醉醒來,發現身旁睡了個裸男,正常女人應會大驚失色吧?
但歐陽晴沒有驚慌,更不後悔跟這個男人共度一夜。
打從在朋友的生日派對上見到他,她就知道他是她的靈魂伴侶,
兩人家世相當,又都從小在國外生活,十分有話聊,
更神奇的是,在他身邊她無比放鬆、一個眼神就能明白彼此心意,
她興奮的把他帶回家要介紹給家人,卻發現——
他竟然是她家世仇的兒子、商場上的敵手!
這下不只被隔離,在商場上還得競爭,廝殺個你死我活,
這種日子不只她過不下去,他似乎也到了極限,
居然大膽的在慈善拍賣會上標下她的吻,當眾來個熱吻,
甚至說服照顧她長大的保母幫忙,買下一間房子當幽會的愛巢,
這次兩人代表家族到紐約談生意,終於逮到機會好好約會,
但再密的雞蛋也有縫,戀情終究被發現,她被抓回臺灣軟禁,
他要她相信他,但結果竟是——他併吞了她家公司?
【出版日期】2014年9月24日
【出版社名稱】新月文化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794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2.任何商業利益上行為與本人無關。版權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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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黎孅

這是一個很聳動的標題是吧?哈,其實這是一首歌。

    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看過「中國好歌曲」這個節目?

    其中一個少數民族的參賽者,叫莫西子詩,他唱了這首歌,少數民族特殊的唱腔、帶著點民族色彩的旋律、直接白話的歌詞,第一次聽見他自彈自唱,我的眼眶就泛紅,他的歌詞非常簡單直白,全詞如下——

    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作詞︰俞心樵作曲︰莫西子詩

    不是你親手點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

    不是你親手摸過的,那就不能叫做寶石

    你呀你終于出現了

    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

    這顆心就稀竿爛

    這個世界就整個崩潰

    不是你親手所殺的活下去就毫無意義

    你呀你,終于出現了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

    這顆心就稀竿爛整個世界就整個崩潰

    今生今世要死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就一定要死在你手里

    莫西子詩這首歌,是寫給交往七年的日本女友的,在準決賽時,女友為他助陣,上台鋼琴伴奏,在他表演完,老師們詢問了,那位是他的女友嗎?

    「她就是那個讓我稀竿爛的姑娘。」

    莫西子詩的回答完全沒有修飾,男人的直白和粗率的表達,完全打動我的心!

    身為一個女人,尤其是一個羅曼史小說的作者,我深深覺得這句話真是浪漫死了!

    在寫上官與歐陽這一對的相遇場景時,不知道為什麼,這首歌的歌詞呀,就不斷出現在我腦海中,于是我抓了這首歌來寫他們邂逅時那一瞬間的感覺。

    我並不確定這首歌在台灣的KTV能不能唱到,或是有沒有發行唱片、拍攝MV……不過我創了一個場景讓這首歌能夠被唱出來,但是故事的發生地點還是在台灣喔!

    這個故事寫得有點久,但我還滿喜歡這個故事,希望大家也喜歡!

    歡迎來我粉絲團玩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楔子

漸層色的咖啡色復古皮鞋,踩在米色大理石階梯上,一階一階地拾級而上,鏡子般的牆面映出一名穿著雅痞的男人,PaulSmith的夏季西裝外套內,是經典的直條紋襯衫,合身窄版的剪裁襯得他身形高頎長。

    男人踩著輕松的步伐,閃過前方身形搖搖晃晃,與他擦肩而過後,倚著牆面吐在階梯上的年輕男孩。

    「嘔、嘔……惡。」

    在濃郁的酸味和酒味傳到鼻尖前,上官常浩屏住呼吸,上前扶著男孩坐在平台上,確定他不會跌下樓梯,遞了手帕給他,低聲囑咐他好好待著,這才離開。

    「樓梯間有一位醉了嘔吐的客人,請你們找一下他的朋友。」走出樓梯間,攔住了一位服務生,上官常浩說明狀況,請服務生前往處理。

    服務生領命而去。

    「接下來嘛……」上官常浩站在明亮的入口沉吟,定眼看了前方長長的長廊,一扇扇緊閉的門內,隱約傳出原版MV的音樂,以及絕對不是原唱者的歌聲。

    有些頗有水平,有些不忍評論。

    上官常浩額上隱隱浮現青筋,一派優雅的模樣,卻爆粗口,「那個白痴!沒告訴我包廂哪一間,我要怎麼找?還吵著叫我來!」

    正想要掏出手機打電話給邀他來的死黨,上官常浩就聽見一道很耳熟的驚人哭聲—

    「我到底是做了什麼,得到這樣的報應?我結這婚根本就是一場災難,我過的是什麼日子?我操你媽—我要離婚!」

    聽見男人不理智的哭喊,上官常浩發出了復雜的嘆息,那嘆息帶著了然,也帶著笑意。

    「啊哈,在這!」確定聲音從左手邊飄來,他舉步往前走。

    循著聲音而去,他最後停在一間門扉大開的包廂外,里面傳來背景音樂的聲音,卻沒有一個人唱歌,只有剛才那個哭訴著婚姻之苦的男人,坐在門邊哭泣。

    上官常浩往里一探頭,里面的人全都醉死了,而這間包廂里的成員,都是男性,他笑了笑,也沒有安慰男人的打算,習慣性地往對門望去。

    只見對門包廂緊閉,隱約能聽見里頭女孩們的笑鬧聲,追酒、唱歌,好不快樂。

    對門突然被人打開,一名打扮入時的女郎帶著醉意,對著無人的走廊大喊,「MATISSE一手!」

    後方的女孩拉住醉了亂點酒的女郎。「妳別鬧了,誰喝得完啊!」

    「老娘喝!媽的,今天不醉不歸!」女郎十分有氣勢地扠腰狂吼。

    上官常浩快笑出來,他一點也不意外看見熟面孔,往常都是這樣,這一群人中其中一個約聚會,就會有其他人來湊熱鬧,不論是在夜店聚會還是唱歌吃飯,這對夫妻會找自己的人另外開一間包廂玩。

    「嗨,菲菲。」上官常浩輕聲喊著女郎的名字。

    「嗨,上官,你來啦,你們男生的場子不在這里!」叫菲菲的女郎站在包廂門口,一副怕上官常浩闖進來的模樣。

    「我今天是來迪倫的場。」上官常浩立刻表明自己今天來誰的場子。

    「喔,他在隔壁。」菲菲往旁邊一指。

    「謝了。」上官常浩道了謝,正要舉步離開時,他忍不住望了眼還沒醉死,仍在哭泣哀悼婚姻的男人,提醒一下還沒有玩夠的女郎,「菲菲,詹姆士醉了。」

    「死不了啦!」菲菲撇撇嘴,沒有把老公喝醉的訊息放在心上。「每次出來都這樣,醉了就哭哭啼啼跟我吵著要離婚,酒醒就什麼都忘了,別理他!」哼了哼氣,對老公喝了酒之後沒出息的樣子大翻白眼。

    既然做老婆的不擔心,上官常浩也覺得沒必要多事,向菲菲笑了一下便離開了,往走廊最深處,那間最大的包廂而去。

    推門而入,不是爛醉一片的情況—還沒全醉死,但也差不多了。

    包廂中央有一個十六吋的大蛋糕,代表這里不是純喝酒唱歌的聚會,而是一場慶生會。

    「上官,你來了,要不要吃蛋糕?」戴著粉紅色假發的十八歲少女捧著切好的蛋糕上前,一臉熱切的詢問。

    上官常浩看著少女捧著的蛋糕,再看向場中央那個十六吋的蛋糕,正中央有個人臉的凹槽,邊緣有著人直接用嘴啃咬的痕跡,而且還有一個喝醉了的女孩,正蹲在蛋糕邊舔奶油。

    姊妹淘拉了拉那個正在舔奶油的女孩,她瘋狂的回頭大喊,「你們知道為了拍照我多久沒有吃澱粉,沒有吃我最愛的蛋糕嗎今天誰也別想阻止我,我要吃!」她吃得滿臉奶油,幾乎把臉埋進蛋糕里。

    上官常浩不假思索地一搖頭,「謝了,不用。」

    粉紅頭少女端著蛋糕一蹦一蹦地離開了,上官常浩眼楮瞟到少女在裙子上頭別了一只白色的兔子尾巴,他挑了挑眉。

    仔細一看這包廂里的人,不是精心打扮,就是裝扮誇張,而把Party辦得這麼瘋狂的家伙,上官常浩只認識一個—

    「沒義氣的家伙,我生日你竟然遲到!」一個男子從身後勒住上官常浩脖子。

    上官常浩想也不用想,會這樣對他的也只有一個人—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迪倫。

    「我沒義氣?」上官常浩挑了挑眉。「我四個小時前飛抵機場,飛奔回家跟父母說一聲後就立刻來你的生日趴,我累個半死,時差還沒調過來,我還是來了,早知道會被你說沒義氣,我今天趕回來干麼?」他氣勢比他更強的講道理。

    「哈哈哈哈,開玩笑,知道我們兄弟之間不用多說。」迪倫語無倫次地又哈哈大笑。

    上官常浩了解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死黨,雖然這家伙還能清楚的說話,其實呢,他已經醉了,而且醉得不輕。

    二話不說,把死黨拖到無人坐的沙發上,逼他休息。

    「你醉了。」

    「是啊。」迪倫苦笑點頭。

    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實在不像愛玩愛鬧的好友。「怎麼?今天你生日,有什麼不開心?」還喝成這樣。

    「她沒來。」迪倫說著,又拿起桌上沒人喝的酒,一口灌下。

    喔,大概是迪倫喜歡上的女孩,沒有來參加他的生日趴吧,很了解好友的上官常浩安慰地拍拍他肩膀。

    「沒來就算了,何必執著?」上官常浩態度一如以往,沒有什麼反應地安慰失戀的好友。

    以上官常浩的個性,他沒有吐槽迪倫「反正你很快就會找到下一個目標」,已經很好了。

    「我真羨慕你。」迪倫醉眼迷蒙,看著身旁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回想著這家伙,似乎從來沒有為女孩子的事情煩惱過。

    事實上,從十歲認識這家伙到現在,二十年了,從沒見他為哪個女孩子激動瘋狂,戀愛就像一件公事,相識、約幾次會、決定要不要交往看看,不合適便和平分手—也從沒聽說上官常浩跟哪個妞吵架過,分手之後也不見他頹廢買醉,就這樣淡淡的。

    不,那種冷淡處理的過程,不叫戀愛!迪倫搖頭否絕。

    「羨慕我?」上官常浩深覺好笑。

    「我突然不羨慕了,我希望你有一天,遇到讓你要死要活,讓你稀竿爛的女人!」

    「什麼稀竿爛?」上官常浩為迪倫誇張的形容詞哭笑不得,這家伙才是醉得稀竿爛好嗎!

    「你在國外念書念到沒看電視是不是?這最近超紅的!」迪倫很有興致地跟好友解釋這三個字的含意。

    「迪倫,你的歌!」

    迪倫話才開了頭,就立刻被打斷,壽星被狂歡的朋友們拉走。

    「來得正好,你聽我唱,就是這首歌!」迪倫雙眼醉意迷蒙,他拎著Whisky酒瓶,一邊喝酒一邊往舞台上走,扯過麥克風,嘶吼般地唱起了那首歌。

    不是你親手點燃的,那就不能叫做火焰。

    不是你親手摸過的,那就不能叫做寶石—

    「啊,迪倫唱歌還是有一定水平。」上官常浩點點頭,對好友的歌聲頗滿意。

    在迪倫帶點沙啞的明亮歌聲中,狂歡的人們沒有幾個人心思在歌曲上頭,大多喝著酒、玩著熱鬧瘋狂的游戲。

    天花板上的霓虹燈閃爍,上官常浩隱身在暗處,映在他身上的五顏六色燈光讓他融入這群狂歡的人群中,但又保有自己的空間,他神情淡淡的,像是這瘋狂歡樂的氣氛,感染不到他身上。

    「這里發生了什麼事?我的天……」

    在這麼嘈雜的環境里,一個女孩的聲音竟神奇的傳入上官常浩耳中。

    順勢看去,一個中等身材,穿著打扮清雅的女孩,出現在狂歡人群中。

    你呀你終于出現了

    女孩怔楞的表情像是眼前的一切不在預期中,但隨即恢復正常,冷靜得像是她不曾驚訝錯愕,目光四下梭巡,企圖在超過五十人的Party里,找到一個清醒的人。

    女孩看見了唯一清醒,而且全身干淨沒有嘔吐物沾染的男人,她開了口—

    「請問,你是壽星的朋友嗎?」

    我們只是打了個照面

    清亮冷淡的女聲,清澈的眼神,如驕傲的公主般,挺直背脊,似乎無論什麼事都不能令她失去冷靜自持的形象,瞬間抓住了上官常浩。

    這顆心就稀竿爛

    這個世界就整個崩潰—

    上官常浩不明白,為什麼自己的雙眼,無法從這女孩身上移開,出國多年,見多了美女,比她漂亮的女孩多得是,可這女孩的氣質就是吸引了他的目光,雙腳像有了自己的意識,他從沙發上起身,走向她—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本帖最後由 lges90731 於 2016-4-15 08:23 PM 編輯

第一章

    空調送出溫度舒適的風,房間內可聞均勻的低微呼吸聲,未完全拉上的窗簾透出了光線,照映出床上躺著的兩道相偎熟睡身影。

    直到刺耳的手機聲響了起來,才打破一室安寧。

    「喔……」歐陽晴聽見自己設定的鬧鐘響了,痛苦的起身,伸手摸向床頭,摸到手機關掉鬧鐘,她迷迷茫茫地睜眼,發現她不在自己的房間。

    「頭好痛……」這種痛法,像是前一天晚上喝了過量的酒,清醒之後的宿醉。

    頭痛死了,還是睡覺補眠吧!在哪里都沒有關系,先睡飽再說!

    歐陽晴拉了被單,決定躺回床上繼續睡,當她躺好,睡在床另一邊的家伙翻了個身,將她納入懷里。

    女性柔軟的嬌軀像是量身訂作,完完全全的嵌合男人的懷抱,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讓向來淺眠不好入睡的歐陽晴,可以在這個懷抱里十秒內睡死,太舒服了……

    嗯,慢著!懷抱?她跟誰感情好到可以抱在一起睡?

    歐陽晴迅速睜開眼楮,火速坐起身,回頭,看見床的另一側,有張好看得過分的男人面孔,他閉上雙眼,像孩子似的睡著了。

    「天哪……」她只花了0.1秒鐘就認出對方。

    這個男人叫常浩,他說他的家人都是這麼喊他的。

    而他們九個小時前才在一場朋友的朋友的生日Party上踫面,結果……他們干了什麼呀?

    歐陽晴抱頭,回想著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

    從男人環抱自己,肌膚貼著肌膚的觸感,歐陽晴知道被單下的兩人,什麼都沒有穿。而她不只宿醉頭痛得要命,全身更是酸痛無比,尤其兩腿,像不是她的一樣。

    歐陽晴眼楮瞪得大大的,看著睡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不敢相信。

    「我跟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上床了,我怎麼會做這種事?不是吃個宵夜而已嗎……」她不敢相信自己會這麼大膽,但語氣中也沒有多少後侮的意思。

    她向來不會為自己做過的事情感到後悔。

    一夜情不是她擔心的事情,她最擔心的是——她一夜沒回家,家人會不會找她找瘋了?到時候她要怎麼交代呢?而且這個跟她一夜情的家伙,會不會被她的家人宰了呢?

    鬧鐘向來調九點,現在也超過九點了,嗯,快點回家吧!

    歐陽晴想著就要掀開被單下床,但她才稍微有個動作,身後原本熟睡的男人就突然醒了過來,伸出長手,將她拖抱回床上。

    「想去哪?」有著新生胡碴的下巴在她光裸的頸間磨蹭,雙手自然而然地在被單下撫摸她的肌膚。

    「回家。」歐陽晴聲音很清亮,完全沒有逃跑被抓到的心虛。

    「不跟我說一聲就走,你打算用完即丟?」上官常浩以輕柔的嗓音在她耳邊說著類似指控的話語,雙臂漸漸收攏,將欲離開的歐陽晴攬在懷里,沒讓她走。

    歐陽晴聽他還敢說這種輕浮的話,不爽的回頭,大大的眼楮直視著他,沒有退縮的意思。

    「這句話從你嘴里說出來,真是一點也沒有說服力,你要不要哭個兩聲呢?」

    一起床就找她斗嘴,這家伙!

    上官常浩的瞌睡蟲全部都被眼前女孩戰斗力十足的模樣趕跑,他低低地笑出聲來,興味十足地接話。

    「哭訴不符我的風格,而且失身這種事情吃虧的向來都是女孩子,你放心吧,我會負責的。」他朝她咧嘴一笑,露出白牙,笑得十分爽朗陽光。

    「謝謝你喔。」都他在說,歐陽晴忍不住大翻白眼,如果教她生活常規和禮儀的保姆看見她這麼沒氣質的表情,肯定會大驚失色。

    「不客氣。」上官常浩咧嘴而笑。「吃個早餐再回去?我送你。」

    歐陽晴皮笑肉不笑地說︰「昨天有個人問我要不要吃蛋糕,結果——我一夜未歸呢,蛋糕也沒吃到。」她用下巴努了努擺在飯店房間小桌上,那盒沒有被動過的四寸小蛋糕。「我可不想吃了個早餐連自己都賣掉了。」

    「唉。」上官常浩嘆息的表情既無奈,又惹人厭。「說來說去,你就是在抱怨,怕我不負責嘛,我答應你,我會負責的。」這種狀況只能用力抱緊處理。

    「誰跟你抱怨了!不過是一夜情,哪里要你負責了!」歐陽晴掙扎著要離開他懷抱。

    「那我直接包下這間房間三天,門上掛勿打擾的牌子,就不是一夜情了。」聽見她說一夜情,上官常浩就有點火,他才不是這種男人!

    「誰要跟你在這個房間待三天!」歐陽晴立刻反對。

    上官常浩微微偏頭,邪邪一笑道︰「那換個房間就可以?」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你煩不煩!」歐陽晴被他煩到有點火,忍不住伸手揍他,用力捏他臉。

    兩人斗嘴打鬧的模樣,像是認識了非常久,是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親密的情人。

    天知道她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跟一個人這麼的親密。

    她發現自己跟常浩說話,一點也不無聊,被他戲弄,一點也不生氣,否則她早直接下床穿衣服走人,哪里還會在這里跟他打打鬧鬧?

    不過一個晚上的「了解」,他們就可以相處的這麼自然……這樣的感覺真是太神奇了。

    「女人,你對我動手動腳的,我這人基于公平原則……」上官常浩話含在嘴里沒有說完,只有一臉的壞笑和在被單下毛手毛腳的動作,讓歐陽晴明白他的公平原則是什麼意思。

    「不要鬧……喔,討厭鬼。」歐陽晴阻止不了他的進犯。

    上官常浩跟她玩鬧著,心柔軟一片,回想起昨天相遇的情景——

    他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第一眼就被吸引,看著對方的眼楮就陷了進去,再接觸、聊過之後,強烈好感在心頭擴散。

    他們意外的有話聊,意外的越聊越投機,他們舍不得分開,吃完了宵夜便找了間Bar,喝點小酒繼續聊。

    他們什麼都能聊,從彼此在國外留學發生的趣事到現今時事、敏感的政治話題,即使站在對立的立場,激動的辯論完後,兩人還是能相視一笑,一笑泯恩仇。

    聊得太開心了,開心到不想分開,但時間卻一分一秒的流逝。

    「我該走了。」喝了不少酒,醉眼迷蒙的歐陽晴,跳下了酒吧吧台的高腳椅。

    「很高興認識你。」

    「別走。」上官常浩阻止她走時,握住了她的手。

    她回頭,望進了他眼中。

    他們沒有說話,就只是這麼互望著,那種看進對方內心深處,不想移開視線的凝望方式,讓上官常浩情不自禁,吻了她。

    那個輕輕的吻,讓兩人一發不可收拾。

    「你今天沒吃到生日蛋糕,我也是……吃個蛋糕再回家,如何?」上官常浩自己都知道這是個爛借口。

    歐陽晴聞言笑出來,蛋糕哪有那麼重要?聽得出來,這不過是對方想把自己留下來的借口罷了。

    家里的門禁時間和眼前的男人,在心中拔河,理智告訴歐陽晴快點回家,隨便跟陌生人在一起很危險,但她哪里還有什麼理智可言?

    從他朝她走來那一刻起,一切就失控了。

    于是她說好,兩人隨便在路邊找了間快打烊的蛋糕店買了個蛋糕,之後找了一間飯店,要了個房間,兩人便待在這里,一整夜。

    「別鬧,我真的要回家了!」歐陽晴在自己被逗到失控前,伸手進被單里阻止他作亂。

    「今天是星期六,那麼早回家做什麼?距離退房還有三個小時,我們別浪費,做點有意義的事——」上官常浩發現自己的自制力在消失,在她面前他就像個色鬼。

    「你少來!」歐陽晴打掉男人再次伸來的毛手。「不要鬧,我真的要回家了!」她第N次的表態,但抗拒一次比一次要薄弱。

    一個毛手毛腳的進犯,一個奮力抵擋,當然玩著玩著就玩出火來了。

    玩鬧的動作變得煽情,抵擋的小手變成環住對方頸項,明亮雙眸漸漸變得迷蒙,帶著說不清的情感,不覺間,雙唇緊貼,熱切的吻像是要將對方融進自己骨血。

    激烈的擁吻、發燙的肌膚、激烈的心跳,分不出是誰的急促喘息,激情將兩人燃燒得失去理智……

    「真的一定要立刻回家?」懸在歐陽晴上方,雙手沿著她腰線輕輕往上**,上官常浩誘惑地問,滿意地看見她咬著下唇,大眼含媚,一臉掙扎的模樣。

    「嗯……」歐陽晴意志不堅地沉吟著,太喜歡與他肌膚接觸的感覺,全身變得很敏感,輕易的挑動她的渴望,契合得像是他們天生就應該在一起。「一下下,只能再待一下下。」終究敵不過這個男人對自己的吸引力,想再次感受那種交融的感覺。

    上官常浩輕笑,俯身親吻她的唇。「我會送你回家。」說完,他猛烈的進入她。

    最後一點點的猶豫,因為兩人的結合而煙消雲散。

    滿腦子的疑惑、不解,以及對兩人關系的質疑,都有了答案。

    兩人不約而同發出嘆息,感覺連靈魂都沸騰了。

    一瞬間,兩人都知道了彼此對自己的意義——

    「親愛的,這絕對不是一夜情,絕對不是。」上官常浩朝她笑道。

    接下來,兩人的熱情,幾乎將這房間融化……

盛夏的陽光曬得人頭暈,尤其今年的氣候特別怪,不是特別冷,就是特別熱,還沒有進入真正的夏天,氣溫便高達三十六度。

    但外頭的炎熱天氣,影響不了這棟位于北市近郊的兩層樓洋房。

    一名身材圓潤的婦人正在廚房里烹調午餐,蕃茄冷湯、野菇溫色拉、紅燒牛肉、五谷飯,是一頓中西合並的午餐。

    待所有的餐點都放上餐桌之後,婦人洗淨了雙手,踩著輕快的腳步到了二樓,打算喊人起床吃飯。

    假日,她都會讓人睡到中午才喊人起床。

    「小晴,起床了,太陽曬**啦,吃飯了,我要進去啦!」趙媽語調輕快地敲著門,隨即笑咪咪地扭開門把走了進去,打算挖起那個每到假日就睡懶覺的孩子。

    誰知一進房門,趙媽臉上的笑容便僵硬了。

    未闔上的落地窗灌進了風,吹起輕柔的窗簾,偌大的房間中,正中央那張公主床般的四柱大床上,被褥平整,完全沒有人睡過的痕跡。

    上頭,也沒有人。

    趙媽瞬間變臉。「小晴昨天沒有回家嗎?她跑去哪里了?歐陽晴——」

    她迅速離開房間,下樓拿起自己的手機,撥了電話。

    「歐陽晴你去哪了?昨天你也沒回家嗎?你也喝掛了嗎?有沒有事啊?趙媽打電話給我,問你在哪里,我跟她說你昨天跟我回來照顧我,剛離開——你干麼不接你家趙媽的電話呀?你去哪里你說清楚!你要回家了沒啊你?」

    歐陽晴接起手機時,她那個藏不住話的朋友宥臻,就嘰哩呱啦的把話全都說。

    她忍不住稈手機拿離耳朵,以免被好友的大嗓門給吼聾。

    「你給我說啊你,歐陽晴!你昨天晚上死去哪?!」

    「要回去了,你幫我掩護的事謝了!」歐陽晴從好友那里得到了她要的資訊後,決定這通電話沒有繼續的必要。

    「等一下,歐陽晴,你給我解釋清楚——」

    沒等好友把話說完,歐陽晴結束通話。

    「被查勤?」坐在駕駛座上,握著方向盤的上官常浩不禁詢問。

    那尖銳嘶吼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連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沒什麼。」歐陽晴笑得甜美,狀似不經意地撥了撥頭發。「不過是我從小到大都有門禁罷了,這是我第一次在外過夜。」

    上官常浩聞言,幾不可察地眉一挑。「看來,我有生命危險。」

    「如果你只是玩玩的話——的確是。」歐陽晴也沒有否認他的猜測,明亮眼楮盯著他,等著看他表現。

    「那麼只有一件事情可以證明我的誠意,不是嗎?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應該可以見到你家人吧?」

    歐陽晴看向他,柔美的唇說出了她所居住的地址。

    而上官常浩竟然沒有皺眉頭,只點了點頭,便把車子開向交流道。

    「我回來台灣三個月,你是第一個知道我住在哪里之後,還敢開車送我回家的男人。」歐陽晴眼楮一亮,不禁要為他的勇氣喝采。她住的社區是目前房價數一數二的高級地段,沒有一定的社經地位是無法入住的,而目前住在這里最有名的便是叱 商場的歐陽家族。

    「我看起來像膽小鬼?」上官常浩給她一抹笑,那笑,自信又自負。

    「你就不怕遇到我家人?我家人,可是很恐怖的喔。」歐陽晴帶著笑意的眼神充滿了淘氣。

    「真巧。」上官常浩笑得莫測高深。「我的家人,也挺恐怖的。」

    歐陽晴從他的態度、說話的方式,可以感覺得到對方受過良好的教育,擁有與自己相同的家世背景,昨夜兩人小聊,她知道這人剛從英國回來,在一家集團擔任要職。

    可,他是誰?他從哪里冒出來的?是哪個家族的人?

    「真巧,我也不是膽小鬼。」歐陽晴跟他一樣,回答得莫測高深。

    上官常浩開著車,快速地看了她一眼,而從那一瞬,兩人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見了興味盎然。

    「騙你的,我沒有跟家人同住,那房子是家族給我當獎勵的,只有我跟我的保姆一起生活——見見我的姆媽吧,好歹讓她知道是誰讓我壞了規矩,無視門禁在外過夜。」歐陽晴大方邀請。

    「我的榮幸。」她說得很平淡,可上官常浩明白這對她來說,沒那麼簡單。

    像他們這種人……保姆之于他們,雖然不是親生母親,但相處的時間比母親還要長,踏出的第一步、學的第一句話,不見得是在雙親的陪同之下,往往都是在保姆面前。一些不會跟父母說的話,卻會說給保姆聽……

    「你跟你的保姆一起生活很久了?」想要了解她,上官常浩想知道等等要見到的人,跟她的關系有多密切。

    「我五歲被送到瑞士,姆媽就陪著我到現在,二十年了。」

    「真好。」上官常浩語氣不無欽羨。「我從沒一個保姆照顧我超過一年。」

    「為什麼?」歐陽晴跟著好奇起來,因為她從來沒有換過保姆。

    上官常浩笑答,「因為是男孩子,不可以軟弱依賴。」

    只要稍有那麼一點點跟保姆培養出感情,保姆便會被立刻換掉,因此養成了他不跟人培養出太深感情的習慣,漸漸的也不表露自己的感情、想法。

    「真可憐。」歐陽晴眼神充滿了憐惜。「我的姆媽是全世界最棒的姆媽,今天她一定做了大餐,現在回家正好,一起吃飯吧。」歐陽晴聽出了他沒有說完的話,不禁心生憐惜。

    歐陽晴想,她的姆媽會喜歡他的吧?

    這家伙看似融入群體之中,其實是置身事外、冷眼旁觀,一個好像很好相處,其實非常難相處的人——就跟她一樣。

    歐陽晴不禁笑出來,想著他們把那些激情和不理性壓下,以本性跟對方相處,竟然還能有來有往,不覺得被凍傷,真是不可思議。

    這人讓她很開心,相處起來輕松自在,姆媽一定會喜歡他的,她的姆媽是一個疼愛孩子的人,也會疼愛他的吧?

    「到了。」

    車子不知不覺間已來到歐陽晴的家,那是一棟小巧的兩層樓洋房,門口有高聳的黑色雕花大門,當上官常浩的車子停妥後,二樓陽台的落地窗簾飄動,不久,一個身形豐腴的中年婦人出現在門口。

    「喔哦,姆媽看起來很火大……」歐陽晴下車前,露出了遇到棘手事件的神情,可還是下了車。「姆媽,我回來了。」她揚著大大的、甜美的笑容,走向一臉火大的趙媽。

    趙媽的臉色難看得要命,因為一夜未歸的大小姐,是被個男人送回來的。

    那個男人看起來約三十歲上下,他下了車,倚著車門,一副從容自在的模樣。

    「昨晚不是在宥臻那里?」趙媽立刻識破了,她的大小姐昨夜不是跟朋友在一起,而是跟這個男人。她眼眸危險的眯了起來,像是隨時都會撲過去把對方給撕了。

    歐陽晴沒有直接承認,摟著趙媽的手臂,笑咪咪地說︰「姆媽,我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就像你告訴我的那樣。」

    趙媽聞言渾身一震。

    她照顧著歐陽晴,在這漫長的二十年,她把歐陽晴當成自己的小孩,所教的不只是她畢生所學,還有女孩**  陌 欏

    「我們有聊不完的話題,累了的時候不想說話,在彼此身邊也不會覺得尷尬,牽手、親吻……太有默契了!這不是一見鐘情這麼簡單,姆媽,他就是你跟我說過的靈魂伴侶——我有這種感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感覺到我的靈魂在顫抖……他叫常浩,姆媽,我想跟他在一起。」歐陽晴雙眼發亮,明顯是個戀愛中女孩的模樣。

    「常浩?」這名字……為何這般耳熟?而眼前的男子面容,也似曾相識……啊浮,她想起來了!

    「你好。」上官常浩聽見趙媽喊自己,他點了點頭,大大方方的。

    趙媽看著上官常浩,警戒等級直線上升。

    「姆媽?怎麼了?」感覺到環抱的手臂變得緊繃,歐陽晴了解保姆這樣的反應,是因為感受到了威脅。

    威脅?常浩?

    看著自己一手照顧到大的女孩,陷入愛情的甜蜜里,趙媽既開心又心酸。

    開心被保護得嚴密的小女孩,總算識得愛情的甜蜜和快樂,心酸……是因為她必須摧毀歐陽晴的快樂。

    「小晴,無論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再跟他見面了,你們不會有結果的。」無視自己帶大的女孩笑容漸漸僵硬,趙媽逼自己要狠心,這是為了她好。

    歐陽晴的笑容僵在臉上,她不解地望著眼前容貌慈祥的婦人,還沒來得及問姆媽怎麼回事、為什麼這樣說?就聽見趙媽用著排拒的語氣,對她的心上人說——

    「上官常浩,上官家的大少爺。久仰大名,聽說你待在英國,想不到你回台灣了。謝謝你送小晴回來,我想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你們以後不會再見面了,是吧?」

    什麼?姆媽在說什麼?常浩……上官常浩?

    「你是上官常浩?!」歐陽晴立刻回頭瞪著那認識不到一天的男人,不敢相信。

    被認出來了。上官常浩也沒有否認,露出苦笑,「歐陽晴,久仰大名。」

    歐陽晴望著眼前的男人,原本充滿愛戀、淘氣的眼神,頓時夾雜了復雜的感情。

    當這人的真實身分攤在眼前,上官常浩這人的資料立刻躍入腦中,她相信對方在知道她的身分時,頭腦也有跟她相同的反應。

    怎麼會這樣?他們兩家是世仇,他們卻竟然……愛上了彼此,這老天爺開什麼玩笑!歐陽晴不住低咒。

    「可惡——」應該先問對方全名的,這下好了吧!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第二章

    開著車回到家,車子停進車庫里,上官常浩沒有立刻下車,反而坐在駕駛座上,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唉——」

    一開始,上官常浩只知道她叫小晴,並不知道她是歐陽家的人,是他們家死敵歐陽家現任掌權者的獨生女。

    直到在送她回家的路上,她接了那通電話,電話那頭的女孩大吼她的名字時,他還在想,應該是巧合吧?這世上姓歐陽的,可多了。

    可歐陽晴告訴他的地址說明了她的身分,她所住的洋房社區,那塊地是十年前歐陽家搶贏上官家得標的,後來蓋了一個高級社區,賣得極好,現在的房價更是居高不下。

    其中有幾棟位置好的洋房,歐陽家留了下來,讓自家表現優秀的小共們住,以當獎勵,據上官常浩了解,上一個住在那棟洋房里的,是歐陽家一個常年旅居歐洲的小提琴家。

    那位小提琴家是歐陽家的驕傲,什麼樣的人可以趕走那麼優秀的小提琴家,住在那棟洋房里?

    再確定也不過了,歐陽晴,她是歐陽家的本家長女,傳言中身體不好,但卻是歐陽家這一代智商最高、最聰明的——近幾個月歐陽家出了幾個讓上官家頭痛的決策,傳言都是歐陽家的女兒想出來的。

    正因為如此,他才被迫放下英國的事業,被召回台灣,為家族出力。

    愛上了世仇的女兒,是什麼感覺?

    糟透了?不,一點也不。但上官常浩只知道自己的耐心,已到了極限。

    整理好情緒,上官常浩下了車,鎖上車門,推開家中大門,踏進客廳,就看見正在與叔伯、下屬談公事的父親。

    上官家事業版圖極廣,有營建、食品連鎖,也有新興的替代能源產業,幾個世紀以來累積了驚人的財富。而目前上官本家的主宅裝潢氣派,挑高的客廳、天花板上垂吊著氣勢磅磚的古董水晶吊燈、地板上鋪著黑白相間的大理石,整棟房子是有百年歷史,歷經過戰火仍吃立不搖的古跡建築。

    「常浩回來了。」眼尖看見他的,是擔任父親助手的堂兄。

    看見他出現,長輩們臉上愁苦的神情一掃,父親朝他招手。

    「回來得正好,你在英國大企業也待了那麼多年,總有些不一樣的見解。」

    上官常浩走到父親與長輩們聚集之處,坐下,看見資料——不意外,家族想標下的那塊地,最大的競爭對手是歐陽家。

    長指在企劃書上輕敲,上官常浩思索了會兒後,開口問︰「這塊地標到,有什麼打算?」

    「那塊地靠海,開發成海洋公園之類的游樂設施,吸引游客。」一個堂哥簡單說明土地標到之後的用途,再附上海洋樂園的建設企劃。

    上官常浩沒有發表意見,面無表情的接著問︰「歐陽家呢?」

    「這就是歐陽家的計劃。」

    上官、歐陽兩家纏斗超過一個世紀,自然都安插了商業間諜在對方公司里,上官常浩不意外得到這個答案,只是……他看了看長輩們開的底標,果斷地否決這個案子,「我不會花這麼多錢去搶一塊不值得投資的土地。」

    不等長輩們提出異議,他接著說︰「這塊地在宜蘭、台北中間,交通方便,但台灣有多少海洋樂園?老字號的野柳、南部海生館,東部也有一個。考慮到開發需要五年時間,我並不覺得這個企劃能為上官家帶來利益,不值得。」

    「但歐陽家放出的財務試算——」

    「那也只是『試算』。」上官常浩看著急不可耐的堂兄,不禁失笑。「爸、伯父,如果只是單純為了搶歐陽家生意,破壞他們的計劃,我是沒有興趣搶這塊地的,除非你們想到更好的用途,讓我眼楮一亮,否則——」深覺無聊的一聳肩,代表他們若想繼續,他不奉陪。

    上官常浩就是厭惡了家族無止境的仇恨,將歐陽家設定為非拚個你死我活不可的對手,這才離開台灣,赴英求學、就業,這一離開就是十五年。

    也因此,他這個上官家的未來繼承人鮮有人知,但歐陽晴的保姆,那個叫趙媽的,卻立刻知道了他是什麼人——上官常浩思及此眯起了眼。

    比起長輩們急于跟歐陽家搶的那塊地,上官常浩還比較在意這件事情。

    而他會在意,就代表了這件事情之于他,是有趣的。

    「你們再想想吧。」上官常浩說道。

    「既然常浩這麼說,是不是……」有長輩立刻動搖了。

    「難道……就這樣放棄了?」堂兄睜大眼楮,看著長輩們深思的神情,想不到全家族忙了近半年的標案,因為上官常浩幾句話,便有了轉折。

    「仔細想想,歐陽家想要投資開發那塊地的消息,也得到的太容易了點。」負責情報的叔父思索之後,深覺這是陷阱的機率極高,不禁冷汗直流。

    大家都被得到這消息的喜悅沖散了危機意識,如果其中有詐……那後果真不堪設想。

    上官翰林,上官常浩的父親,這一代上官家的主事者,沉著臉思索兒子的話意之後,開了口,「讓我們的人,再調查一次。」

    「什麼——沒上當?!」

    剛從外頭回到公司里的歐陽晴,才剛坐在位置上,立刻得到上官家沒有上當的消息,難掩驚訝。

    「大堂哥把資料做得這麼漂亮,勢也造得盛,上官家不上當,太可惜了。」若標下那塊地,開始蓋海洋樂園,上官家肯定會賠死,但卻失敗了——歐陽晴語氣中不無可惜。

    「得標的是一家英國的開發公司,以接近底標的價格標到,查過了,沒有上官家的人馬,不是煙霧彈。」來通知歐陽晴的,是歐陽晴二伯父的長子,叫歐陽夜空。

    「功虧一簣。」歐陽晴拿起水喝了大半杯解渴。「好吧,接下來要做什麼呢?嗯,把客戶名單給我。」說著她把身體甩進辦公椅里。

    歐陽夜空楞住。「姊姊,就這樣?你不生氣?」

    「有什麼氣好生的?商場咕來就瞬息萬變,這樣也好,表示上官家也不都是一激就爆炸的笨蛋。」歐陽晴睞了堂弟一眼,覺得他問得很無聊。

    由她所主導、設計的圈套,被對手識破了,她只覺得有點惋惜,不到火大生氣的地步。大概是因為從小就不在台灣,對上官家的仇恨也很淡薄,不像其他堂兄弟,從小就跟上官家的人斗到大的緣故吧?

    「姊姊好厲害,爸爸氣個半死。」歐陽夜空語氣中滿是崇拜。

    從高中時開始,歐陽家的男孩寒暑假都會進入家族企業里工讀,自己算是兄弟中聰明又爬得快的,現在在擔任總經理的父親身邊當助理,但這個從小就被當成公主嬌養的堂姊,直到二十五歲學成歸國才踏進公司工作,才剛回來三個月就從上官家手中搶下不少生意,到目前為止,歐陽晴沒有輸過。

    「伯父氣個半死這件事跟上官家上不上當無關,跟你弟弟烈日比較有關系。」

    提起那個脾氣火爆,難以駕馭的十五歲小堂弟,歐陽晴也很頭痛,再看看眼前乖巧懂事的堂弟,很難想象兩人是親兄弟,不禁拍拍堂弟的臉。

    「姊姊,我都念大學了,不要這樣拍我的臉!」歐陽夜空深覺恥辱地反抗。

    「可你還是要叫我姊姊。」歐陽晴惡劣地欺負來公司打工的堂弟。「乖,讓我捏一下。」

    「你是誰?你不是溫柔的晴姊姊!」被捏得臉變形的大學男生大叫。「放過我!」

    喔,她已經變得不溫柔了嗎?嗯,最近老是有股火氣在心頭竄燒,讓她變得有點暴力失控。

    為什麼呢?要從那個朋友的朋友的生日Party說起了。

    她愛上了一個人,將對方視為靈魂伴侶,而那個人,卻是她家死敵家族的人。

    可惡,就算是死敵,她還是想見他!

    想跟他見面,想聽他的聲音,想跟他說話,想用力投入他的懷抱——但是不行。

    趙媽二十四小時盯著她,連手機都沒收了,不讓她有機會跟上官常浩聯絡,還威脅她——

    「你打給上官常浩,我就告訴你媽這件事。」威嚴的趙媽捏著歐陽晴的手機威脅。

    她媽媽知道,等于全家族都知道!然後,她就完蛋了。

    「不行!」歐陽晴難得的對著保姆尖叫。「媽媽一定會告訴爸爸!」

    兩人的事情讓家人知道了,會造成無法掌控的巨變——她想保護上官常浩,不被她盛怒的家人燒成灰。

    「那你就合作點,讓我把上官家小子的電話刪了。」趙媽趕盡殺絕。

    「不——」

    歐陽晴記得自己那天眼眶含著淚,看著保姆把上官常浩的電話從她電話簿里刪除,連LINE也不放過,讓她來不及記下他的帳號或電話號碼。

    她不能聯絡上官常浩了,而上官常浩也沒有跟她聯絡……

    「不是有我的電話嗎?為什麼不打給我!」歐陽晴邊說,邊用力捏堂弟的臉。

    「姊姊,你在跟我說話?」歐陽夜空被捏得一愣一愣的。「要我打電話跟你聊天?」這麼看得起他?歐陽夜空受寵若驚。

    「我沒有說話。」否認。

    「……好吧,你說沒說就沒說。」歐陽夜空很明白這位姊姊在家族中的地位,從小就被長輩和眾堂兄弟們疼著、寵著長大,小公主一枚,最好不要跟她唱反調,否則第一個找他麻煩的,是自己那個沒有女兒的老爹。

    「你去忙吧。」歐陽晴放過堂弟,打發他走後回到自己位置上坐下。

    她一目十行地看著客戶資料,腦子分神思索自己的愛情,想念著那個人,而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他們還能再見面嗎?好想見他啊……

    三面全身鏡中,映照出一名身著三件式西裝,身材高姚修長,眼神如炬的男人。

    一雙修長縴細的,屬于女性的十指,從男人身後為他調整歪斜的領結。

    「我兒子真帥。」陳金菱從鏡中看著自己兒子氣宇軒昂的模樣,不禁驕傲。

    她的兒子不只是帥而已,還是個有頭腦、有魄力,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的男人,從來不用她操心。

    上官常浩從鏡子中看見母親得意的笑臉,不禁笑出來。

    「媽,你謙虛一點。」上官常浩真覺得母親有點太驕傲。

    「今天我兒子肯定是全場最帥的!」陳金菱完全不理會兒子的勸告,驕傲得不得了。

    上官常浩見母親開心,也懶得再說什麼了,徑自低頭調整手腕上的袖扣。

    「今天是我兒子第一次陪我出席慈善拍賣會,我真是開心死了!聽說歐陽家的人今天也會參加,你可要好好表現,別被壓下了。」

    上官常浩聞言,調整袖扣的動作幾不可察地一頓,而復動作,狀似不經意地問起︰「是嗎?歐陽家會派誰來?」

    「聽說歐陽家的女兒,今天也會初次踏入社交圈。你要好好看一看,那個最近讓你爸爸、你堂哥們焦頭爛額的丫頭,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

    「也是那個女孩,害得我被爸召回——」讓他被迫加入跟歐陽家的戰局,這是他從小到大最討厭的一件事。

    「浩浩,媽媽知道你不喜歡老跟歐陽家斗才在英國待那麼多年……但你是上官家的長子,無論如何,你都要接班。」陳金菱苦口婆心地勸著長子,生怕這個太有個性的兒子會一氣之下又離開了。

    「我知道。」上官常浩調整好袖扣,再度照著鏡子,審視自己的儀容。「我會好好會一會歐陽晴。」

    他當然會好好會會她了,他想見她了,她呢?

晚上七點半,月色如水,飯店門口鋪了紅毯,一輛又一輛的名車停在門口,一個個盛裝打扮的名流在侍者開了車門後,魚貫下車,揚著自信美麗的笑容踩上紅權。

    紅毯兩側有不少媒體記者來采訪,這是一場邀請了政商名流共襄盛舉的慈善拍賣會,內部門禁森嚴,沒有邀請卡不得入內,只讓記者在外頭拍攝。

    當歐陽晴一身保養得水嫩的白晰肌膚,穿上Marchesa的淺綠色桃心領、希臘剪裁的小禮服,與母親出現在紅毯上時,立刻謀殺了記者們的記憶體。

    輕柔的布料服貼著縴細的身軀,讓歐陽晴看起來氣質清新,與高姚美艷、看不出年紀的母親,像一對風格迥異的姊妹。

    「笑,嘴角上揚的弧度大一點。」羅采欣在女兒耳邊提醒著,要她微笑大一點,親切一點,讓人拍攝她們母女相處和諧的畫面。

    歐陽晴從小就跟母親不親,因為身體不好、母親年輕不懂如何教養孩子,父親又疼愛她這唯一的女兒,因此十分重視教養,強勢的父親沒有讓母親插手她的教育,讓母親一顆心全撲在兩件事情上。

    一、讓自己變得更美麗。

    二、努力花丈夫賺來的錢。

    在丈夫的支持和授意之下,羅采欣投入慈善事業多年,常與志同道合的貴婦們聚會,籌備茶會、拍賣會之類的活動,為一些機構募款。

    今天這場冠蓋雲集的慈善拍賣會,主題是為了募款成立那些無家可歸的愛滋病患者、未婚媽媽們的安置所。

    「我沒辦法笑得像個傻瓜,媽媽,請你見諒。」心情不是很好的歐陽晴這麼回應母親。

    羅采欣被女兒的話氣到了,正想要訓她兩句,立刻被熟人的呼喊聲喊出了她的柔媚笑意。

    「采欣這你女兒?也太美了吧,你會不會藏太好了,聽說回來三個月了,你竟然到現在才帶她出來——是小晴嗎?我是你媽媽的好朋友。」迎面走來打招呼的是市長夫人,也是歐陽家一直交好的對象。

    「你幾歲了?二十五歲?我兒子大你兩歲,認識一下吧。小克,快來。」

    歐陽晴還沒有回答,就立刻被風風火火的市長夫人推到了一個年輕斯文的男子身邊。

    「歐陽晴小姐,你好。」林克誠朝她一笑。

    歐陽晴回以一笑,輕輕點頭。「你好。」

    「小晴剛從瑞士回來,又立刻進公司學習,在台灣沒什麼朋友,還請市長公子多照顧一下。」羅采欣笑說著,撮合的意思很明顯,笑容滿面的模樣令人看不出她剛才被女兒激怒,想訓一下女兒。

    「那當然。」林克誠明顯對歐陽晴有極大的興趣,樂于照料佳人。

    歐陽晴朝母親投去一記有些冷淡的眼神,對于這種安排不滿意,表面上卻是笑意滿滿的。

    接受到女兒那記眼神,羅采欣心一驚——女兒的眼神怎麼跟她爸爸那麼像呢?

    「聽說歐陽小姐今天也加入淑女們拍賣愛心之吻的行列。」林克誠很有興致地跟歐陽晴聊天。

    「總得有些參與感。」歐陽晴笑笑,有點疏離,但不會讓人產生距離感。

    「你是第一次參加拍賣會,不清楚這里的人都有些惡趣味,尤其喜歡逗弄初次進入社交圈的女孩。放心吧,待會小晴你上台,我不會讓別人標走你的吻。」林克誠男子氣概十足地承諾。

    歐陽晴不是沒有察覺他對自己的好感,不過用這樣的方式獻殷勤——把她當成單純的千金大小姐了?

    歐陽晴輕笑。「那,我期待著。」她才不信歐陽家只有母親參加這場拍賣會,她那些叔伯堂兄弟們會讓他買走她的吻?怎麼可能。

    在空泛的社交詞令交流下,拍賣會開始了!

    這場慈善晚會中,收到邀請卡的佳賓都得提供一樣珍貴的收藏出來拍賣,有些人拿出來拍賣的是古董名畫、傳家寶,而歐陽家則派出了她。

    「有什麼比我的女兒更珍貴?就一個吻——去吧,我女兒不會讓我丟臉。」

    歐陽晴想,父親要她參與這場拍賣會的原因,不是做慈善,而是打響她的名號,父親一定安排了家族人為她造勢。

    真足無趣。

    很快的,輪到了歐陽晴,她帶著完美的笑容上台,從容優雅的模樣引起了騷動。

    「各位佳賓,現在上台的這位充滿愛心的小姐,是歐陽集團總裁的千金,這是她第一次踏入社交圈,讓我們掌聲歡迎她。」主持人十分專業地介紹起來。

    歐陽晴抬頭挺胸地站在舞台上,背脊挺直,像有一條線在頭上將她整個人拉直,她五官與母親神似,羅采欣是社交圈有名的美女,而歐陽晴卻沒有她張揚美艷,反而是優雅沉著,讓台下一陣驚艷。

    「起標價格一如先前眾位千金,一萬,競價開始——」

    「三萬。」林克誠立刻用行動表示對歐陽晴的支持。

    「五萬。」隨之競價的是歐陽家跟歐陽晴同輩的堂兄。

    「十萬!」別家來湊熱鬧抬價的不會客氣。

    「十五萬!」林克誠急了,立刻加碼。

    原來她的吻這麼值錢啊……歐陽晴臉上帶著笑,心里則百般無聊地等著拍賣槌敲下定案,心想著快點結束吧,無聊死了。

    中午被媽媽從公司拖出來,搞了一整個下午,那些美容護膚什麼的,浪費她的時間,她已經不耐煩。

    隨著競價激烈,價格被喊到了三十萬。

    「三、三十五萬!」想要得到佳人一吻,讓佳人為他另眼相看的林克誠,奮力一搏,全梭了!

    「哇,這是今天拍賣的最高價,由市長公子林克誠先生喊價三十五萬,還有沒有人要加碼?三十五萬一次,三十五萬兩次——」

    「一百萬。」

    在主持人正準備落槌時,一道突如其來的喊價聲,讓人錯愕。

    喊出一百萬這種天價,一個臉頰上的禮貌親吻而已,這凱子是誰啊?

    原本沒有在注意情況的歐陽晴,這才注意起競標她吻的人,心想救火的人是她老爸嗎?

    但定眼望去,意外看見了——

    「一百萬,上官家的常浩少爺出價一百萬,有沒有人願意出更高的價格與上官先生競爭?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恭喜上官先生以一百萬買下歐陽小姐的愛心之吻。」

    穿著三件式西裝的上官常浩,頭發全往後梳,整個人貴氣又英俊,像是從畫里走出來的紳士。

    歐陽晴看呆了,看著他帶著微笑,一步一步往台上走來,照著規定,當眾接受他買下來的愛心之吻。

    台下的眾人因為上官常浩突如其來的出價,再聯想到這兩個孩子背後的家世背景也都呆了——上官和歐陽兩家,是世仇啊!

    沉默之後是一陣竊竊私語,一些與會的歐陽家年輕一輩們,立刻開始奔走,想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

    但台下的混亂一點也沒有影響到台上這兩個很久沒有見面的男女。

    「瞪著我做什麼?」上官常浩側頭笑看她,率先開口。

    「你錢多啊?」歐陽晴笑問。

    「你以為我會讓我的女人親別人?你連想都不要給我想。」上官常浩回答她的語氣輕柔得詭異,反而令人感受到他隱藏在冷靜表象下的憤怒。

    兩人凝視著彼此,看著對方久久、久久……

    「如果我是你的女人,為什麼不打電話給我?你後悔了吧。」歐陽晴小聲地以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質問,無法再矜持。知道她是歐陽家的人,他就打了退堂鼓,如果上官常浩回答是的話,她就掐死他!

    「冤枉啊,我還以為你吃干抹淨後就不想負責了呢,我傳簡訊給你都沒回。」

    上官常浩才怨例。

    「你的電話一定是被我保姆封鎖了!」原來有傳簡訊給她啊,不只是她想念他而已……歐陽晴沒有發現自己表情柔和了下來,漾出非常美麗的笑容。「我姆媽要我不要再見你了。」

    上官常浩眼神一黯。「換我問你,我們兩個人的事情,你後悔了?」

    歐陽晴眼眯了起來,直視著上官常浩,斬釘截鐵地道︰「沒有。」還帶著隱隱殺氣。

    「很好,因為我也沒有。無論你是誰,前方有多少難關,都不能阻止我跟你,小晴,我很想念你,我想見你。」

    上官常浩無法否認自己的感情,在走向她的那一刻,他的心就已淪陷,就算她是世仇之女,也阻止不了他。

    被喜歡的男人用深情的眼神凝望,說著很想念自己……哪個女人不融化?

    「我也很想念你。」男方都大方表態了,女孩子還顧什麼矜持?

    上官常浩得到了他想聽她親口說的話,不禁松了口氣。太好了,不是他一廂情願。

    「我出了一百萬,是不是該給我一點special?」松懈後,上官常浩提出要求。

    「你想要怎樣的special?」歐陽晴見他眼神發亮,自己也跟著興奮起來。真神奇,看他一個表情,一個眼神,她就能知道他想做什麼。

    他肯定要做出讓人驚的大事來!可能……還會有一點麻煩。

    「我要這樣的!」上官常浩微微笑,伸手摟住她的腰,將她往自己懷里一帶,無視台下的驚呼聲,低頭吻住她的唇。

    喔,是上官常浩的吻,他的氣息……她好想念他。

    歐陽晴順從自己的渴望,雙手環住他頸項,加深這個吻,她這大膽的舉動帶起了台下的第二波驚呼。

    而台下看著女兒被上官家的小子親吻得沉醉痴迷的羅采欣,不住皺眉,譴責的視線飄向會場另一頭,從念書時期就是死對頭的女人——陳金菱,上官家的太太,上官常浩的母親。

    兩個女人在台下交錯的眼神,激發出戰斗的火花。

    上官、歐陽兩家人馬,分別從舞台兩端上台,各自拉著自家人下了台,阻止他倆再度接觸。

    上官家和歐陽家的戰爭,從這一刻開始點燃另一波戰火——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第三章

    上官常浩和歐陽晴莫名的走在一起,發展出男女感情,這樣的消息在上官、歐陽兩家中,都是驚天動地的震撼彈。

    上官家——

    「有這麼多女人讓你挑,你偏要去招惹一個歐陽家的女兒!」上官翰林接到了拍賣會上的消息,不可思議地看著向來不用他擔心的長子。「你才回來多久?怎麼會跟歐陽家的女孩子在一塊?你不知道她是誰嗎?她勾引你?」他盯著上官常浩,想從兒子口中聽見想聽的話。

    他的兒子,絕不可能對歐陽家的女人動心,絕對不可能!

    「沒有誰勾引誰,是互相吸引。」上官常浩否定了父親對歐陽晴的觀感。「在愛上她之前,我不知道她姓歐陽。」不顧父親氣個半死的模樣,上官常浩語氣認真地道。

    竟然還敢說愛這個字!

    「現在是擊敗歐陽家的重要時刻,你不可感情用事!」上官翰林氣急敗壞。

    上官常浩看著父親盛怒的面容,不再回應,臉上沒有表情,也沒有任何的情緒。

    「你說,你不會再感情用事,不會再去招惹歐陽家的女兒!」上官翰林見兒子沒有反應,心里頭還纏繞著常浩說的那句「在愛上她之前,我不知道她姓歐陽」。

    不可以,絕對不能讓上官常浩愛上仇敵!

    「不要再見她了,就算再見面,你們也是競爭對手!」他不斷的說服,不斷的洗腦,希望這樣就能改變長子的心意。

    「好了好了,很晚了,你先冷靜下來,有話好好說。」陳金菱出來打圓場,安撫捉狂的丈夫後,再朝兒子使眼色。「浩浩,你爸爸一直都對你寄予厚望,你也從來沒有讓你爸爸失望過。」所以這一次,才會為兒子的不馴而憤怒。

    上官常浩聞言,笑了出來。

    「我做任何事,都不是為了滿足你們對我的期望——我不過是討厭輸罷了。」

    上官常浩看著父親氣歪的臉,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去英國,是因為我想離開台灣,我覺得針對歐陽家的作戰方針,無聊透頂!學成之後留在英國,不是為了日後接掌上官家而鋪路,而是我根本就不想回來。我放下英國如日中天的事業回來,進入上官集團,不是為了歐陽家,而是因為我姓上官,我終究得接班,我是為了我的責任回家。」

    大概做兒子的天生就是來忤逆老子的吧,尤其上官常浩、上官家的天之驕子,一向我行我素,從來不迎合別人的期待,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你——」上官翰林才被老婆平息下來的火氣,一下又被兒子挑了起來。

    「你們父子倆都少說兩句吧!」陳金菱大嘆,怎麼這兩父子吵起來會讓人這麼疲憊呀?

    「既然今天都說了,那我也就把我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吧——公事上,你們不用擔心我『感情用事』,我只會做對公司有利的決策,至于我的私人感情,不是你們任何一個人可以插手的。」

    上官常浩堅定地望著訝異的父母,也不再多說什麼,離開了客廳,回到自己房間。

    疲憊地拉下領帶,他站在窗前,窗外的月亮高掛天邊,圓圓的,像個大玉盤。

    他掏出手機,想了想,還是撥了通電話給歐陽晴,想知道她那邊情況如何。

    電話響了兩聲被接起。

    「小晴?你還好嗎?」

    「上官常浩,你不要再打來了,不準騷擾我女兒!」電話那頭傳來女人惱怒的尖叫。

    不是歐陽晴的聲音,女子吼完後,便掛上了電話。

    倚著窗,上官常浩看著窗外的月亮,神情凝重。

    「看來你那里也不安寧……耐心等一等,很快的,我們會在一起的,沒有人能阻止。」

    歐陽晴這一邊——

    向來從容優雅的羅采欣,此刻整個人呈現焦慮的模樣。

    「趙媽,你怎麼看著小晴的?怎麼會讓她跟上官家的男孩子在一起?」結束電話,她立刻朝女兒身旁的趙媽咆哮。「花那麼多錢請你來做什麼?小晴她爸爸相信你什麼?」

    趙媽始終站得直挺挺的,沒有畏縮,僅因為尊敬而垂下眼睫,仔細看來,趙媽昂首挺立的站姿,與歐陽晴相似——不,其實是歐陽晴像極了趙媽。

    女兒跟自己除了五官相似外,完全沒有相像之處,羅采欣看著趙媽,察覺到女兒和保姆的相似,想到丈夫信任這個保姆比相信自己還要多,不禁火大。

    「這下好了,我回去小晴的爸爸肯定又會責備我不會教小孩!早知道就不該聽你的話,說小晴都好了,可以回來了——她不回台灣,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歐陽晴看著母親焦躁地抱怨,嘴角不禁揚起一抹苦笑。

    母親知道嗎?她根本就不想離開台灣、不想離開家人,到那麼遠的地方生活,這些年來身邊除了趙媽,也只有趙媽了。

    「跟趙媽沒有關系,她什麼都不知道,媽媽,你不要再責怪趙媽。」看不下去母親不停的責怪趙媽,而趙媽也沒有開口辯解,歐陽晴便開了口。「是我自己認識了上官常浩,在知道他是上官常浩之前,我就愛上他了——」

    啪!一個巴掌打碎歐陽晴接下來想要說的話。

    「你給我住口!」羅采欣像要吃掉歐陽晴般,狠狠地瞪著她。「什麼愛?你懂什麼是愛?給我閉嘴!」

    沒料到會被媽媽打,歐陽晴一瞬間有些閃神,等到感覺到臉上熱辣的痛覺,她突然笑了出來。

    她在瑞士努力念書,好好養身體,等身體好了、念完書了,便迫不及待回來,努力在公司表現,爭取留下來的機會。

    她就是不想再跟家人分開,想要跟家人在一起。

    即使不喜歡媽媽把她當芭比娃娃打扮,帶出去炫耀,但想讓媽媽開心,她還是忍耐了,可現在……母親卻不肯聽她好好說話。

    「媽媽,我愛上了一個人。」歐陽晴看著母親,不顧母親要她閉嘴的命令,仍說了。「我愛上了上官常浩。」

    想要像她在瑞士要好的女同學那樣,帶著甜蜜的羞澀心情,向母親傾訴自己的愛情,但她的表情不是甜蜜羞澀,說話也不是期期艾艾,而是冷然的宣告。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母親相處,也學不會怎麼跟母親相處。

    而母親回給她的表情也不是欣喜擔憂夾雜,而是震驚、不可置信,然後是憤怒的咆哮。

    「歐陽晴!你以為我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情,讓你爸爸把你送到瑞士去?你爸爸說我不會教小孩,不能把你教好,要我放手。大家期許你被教養成歐陽家的公主,接下來,你應該要成為歐陽家的女王,而不是像我一樣……變成一個被愛沖昏了頭,為了一個男人死心塌地,變成陪襯的花瓶過一生。」羅采欣深愛自己的丈夫,丈夫需要她成為什麼樣的女人,她就成為什麼樣的女人。

    「你聽好,我跟你爸就只有你一個女兒,你沒有親兄弟幫襯,你不要以為敵人只有上官家,你還有好幾個堂兄對你爸爸的位置虎視眈眈——什麼愛不愛的,不要想那些了,你在瑞士學的就是這些嗎?戀愛?你不要鬧了!你爸爸年紀大了,他還能撐多久?你現在該做的事是為接班做準備,而不是談戀愛!那是你一輩子都不需要的東西!」

    歐陽晴聽著母親對自己的指責,她很難維持優雅合宜的神情。

    是嗎?愛情,真是她最不需要的東西?

    可是心,為什麼會那麼痛呢?在想到上官常浩的時候、想到不能跟這個人在一起了,心就好痛好痛。

    「媽媽,我跟你不一樣,我就算得到了愛情,也不會變成花瓶。」歐陽晴笑得很美,但左邊臉頰紅腫的模樣,讓她的笑容看起來猙獰詭譎。

    「你!」羅采欣感覺女兒那笑容像在嘲諷自己,不禁一怒,揚手又是一巴掌。

    「太太,夠了。」趙媽阻止羅采欣再度對歐陽晴動手。

    「我現在才知道,爸爸說的對——媽媽你果然不會教小孩,因為你不夠貪心,你擁有歐陽太太的位置就滿足了,卻沒有想過如何爭取更多。」像她,就是個貪心的女孩,無論是愛情還是事業,她都要。

    「你放心吧,我還是會把心思放在工作上,我回來就是為了接班,爸爸的位置不會被別人搶走的。你就好好的、放心的當你的歐陽太太吧,爸爸那里,你不用擔心,我自己會去說明,現在我累了,你回去吧——趙媽,幫太太叫車。」

    既然學不會用女兒的方式跟媽媽相處,那就跟爸爸一樣,用對待下屬的方式對待媽媽吧。

    這樣心也不會那麼痛吧?

    羅采欣聽女兒這大逆不道的話,立刻又火了,要上前再給她一巴掌,可這回除了趙媽的阻止之外,還有女兒那像丈夫一樣,冰一般的眼神……

    忍不住澀澀地縮回了手,她逞強地道︰「你最好說話算話!」挺直著背脊,羅采欣踩著驕傲的步伐離去。

    打發母親離開,歐陽晴把自己的身體甩進沙發里,而送羅采欣離開的趙媽回來,立刻去弄了條冰毛巾,心疼地為歐陽晴冰敷臉頰。

    「傻瓜,怎麼不躲?」

    「她是我媽媽。」歐陽晴笑得酸楚。「母親教訓女兒,天經地義。」

    「你怎麼就這麼執著呢?有那麼多男孩子讓你挑,你一定要選上官常浩?」趙媽忍不住,念了她兩句。

    「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遇到簡單的對象——可愛上了,我沒有辦法,姆媽,我相信他是真心的,我們會在一起,即使……眼前很多阻礙。」歐陽晴在照顧自己二十年的保姆面前,不會掩飾情緒,她露出了失落難過的神情。

    終究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趙媽不忍心看歐陽晴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想著,也許過一陣子會好一點吧?

    趙媽這麼期盼著,期盼她的大小姐對上官常浩的感情只是一時迷惑,那種感情很快就會消失了。

    可她沒有想到,歐陽晴對上官常浩的感情不但沒有消失,還越來越難以掌控了。

    歐陽、上官兩家的矛盾、仇恨,演變成白熱化的爭奪。

    從商場上的攻防到小一輩們的仇人相見分外眼紅,全都斗得火熱。

    歐陽家一連拿下好幾件上官家正在爭取的案子,提升了不少士氣,而帶領大家往前沖的,都是歐陽晴這個二十五歲,在一些長輩、堂兄們眼中的小女孩。

    「小晴表現得真好,想不到我們家的女孩也這麼有能力,你讓你叔叔伯伯們都大開眼界,贊不絕口。」歐陽天獄對女兒的表現十分滿意,特地把她叫到辦公室,好好誇獎她。

    「還好,都是我應該做的。」歐陽晴沒有什麼笑容地回應。

    「你從小就被當公主養,想不到這麼有魄力,我太開心了,我把你媽媽找來,今天晚上我們一家三口吃個飯。」歐陽天獄越看女兒越滿意。

    這一頓飯,歐陽天獄特地選了西式餐廳,歐陽晴點的是美味的牛排,但卻吃得食不知味。

    「天獄,多吃一點,瞧你都了。」羅采欣難得跟丈夫吃飯,心疼操勞的丈夫,將自己盤中的明蝦分到了丈夫盤中,滿心滿眼都是丈夫。

    「開瓶紅酒,我們好好喝一杯!」平時重視規矩,不在外人面前表現親昵的歐陽天獄,破例沒有責備妻子分食的行為。

    夫妻兩人都喝了酒,幾杯下肚,歐陽天獄便說出了真心話。

    「以前大哥說我沒有兒子繼承,要我好好栽陪阿潤……現在看吧,就算沒有兒子我也有繼承人,采欣——你給我生了一個好女兒!」

    「你說什麼呢,多吃東西,別喝了!」羅采欣柔柔地勸著丈夫。

    歐陽晴捧著紅酒杯,臉上有著喝了酒後的酡紅,在昏暗不明的燈光下,她看著母親美麗的容顏浮現少女般的羞澀,跟爸爸開心聊著。

    好羨慕媽媽,可以對喜歡的人露出這樣的表情,可以跟喜歡的人相處,而她,卻不行。

    眼神一黯,歐陽晴低頭,看了剩余的半杯紅酒,仰頭一口氣喝光。

此時,一行數人進入餐廳,引起店內一些客人的騷動,仔細看去,原來出現的是上官家的人,以及一名金發碧眼的外籍人士。

    這樣的騷動也引起了歐陽晴一家人的注意。

    上官家為首招待的人是上官常浩,而他招待的對象,歐陽天獄一眼就認出來。

    「那是伊凡諾夫家最新上任的執行長!怎麼他人到台灣來,我們一點消息都沒得到?」頓時,歐陽天獄臉色凝重,失去了慶祝的歡欣。

    歐陽晴對「伊凡諾夫」這個名字如雷貫耳,上官家和歐陽家兩家近年來最大的競爭事業,便是替代能源這一塊,佔了集團年收益70承的項目,而俄羅斯的伊凡諾夫集團,不只是歐陽、上官兩家族想要爭取的合作對象,更是全球許多替代能源公司想要爭取的大客戶。

    然而這樣的人物到台灣來,卻一點消息都沒有,這……

    歐陽晴因酒意而迷蒙的雙眼眯了起來,盯著上官常浩的方向。看一群人開心說笑的模樣,他們的合作案定是簽下來了。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歐陽。」上官翰林看見老熟人一副快被氣死的模樣,不禁咧開嘴笑,特地來打招呼。

    「上官。」歐陽天獄皮笑肉不笑的,心知這個老家伙來打招呼,肯定是來炫耀的。

    「這是歐陽家的小姐?很優秀,最近拿下很多案子,真了不起,可以同時進行這麼多Case,不像我們家常浩,腦子沒那麼聰明,一次只能專心做好一件事——剛才我們跟伊凡諾夫簽了五年合約。」

    歐陽晴不用看父親,也知道他的表情有多難看——就算歐陽家搶走了所有與上官家競爭的案子,也敵不過與伊凡諾夫集團一紙五年合約帶來的利潤。

    她瞪著上官常浩,滿臉的不服氣,但又覺得自己的眼光沒錯,她的男人,果然聰明又厲害。

    而上官常浩似乎察覺到有人盯著自己,他轉眼望去,看見了歐陽晴,他沒有表情,僅揚了揚眉毛。

    「有機會再聊,我先過去,伊凡諾夫先生跟我們家常浩很有話聊。」刺激完對方之後,上官翰林笑咪咪地走了,留下臉色鐵青的一家人。

    「我們竟然沒有收到消息……」氣得手發抖的歐陽天獄恨恨地道。

    「就算收到消息,以我們家目前接的案子數量來看,根本無法提供伊凡諾夫集團所要的量。」歐陽晴直言,輸得心服口服。

    搶了太多大大小小的案子,實在無法吃下一單那麼巨大的貨量,屆時會造成公司出貨的問題,即使得到消息,也沒有辦法先上官家一步攔截。

    這是反擊嗎?歐陽晴不禁陰謀論的想著,是不是她先前設計上官家競標一塊會讓他們損失慘重的地,才如此回敬他們?

    仔細想想,可不是嗎?上官家表面上這麼努力的搶客戶,一副跟歐陽家死拚的模樣,讓他們大意的錯失了伊凡諾夫這個大客戶。

    輸了,歐陽晴不怎麼難過,她難過的是——上官常浩就跟她在同一個空間里,她卻不能流露出想念的神情,讓父母看出端倪來。

    「氣都氣飽了!」失去了慶祝的心情,更不想留在原地看著死對頭慶祝,歐陽天獄將餐巾扔在桌上,離開了餐廳。

    「天獄、天獄!」羅采欣在後頭喊著丈夫,焦急地跟上,離開前不忘叮嚀女兒,「你爸心情不好,我跟他回去,帳給你結,讓趙媽來接你。」說著,她頭也不回地跟著丈夫走了。

    難得一家三口一起晚餐,轉眼卻只剩下她一個人。

    歐陽晴拿起桌上開瓶後未喝完的紅酒,注入空了的酒杯里,一而盡。

    一杯接著一杯,沒有停頓,直到酒喝光了為止,酒意頓時從胃部沖到腦,她站起身來,腳步虛浮,有些搖搖晃晃地到櫃台結了帳,走到了餐廳外頭,坐在餐廳門口的長椅上,長長地嘆了口氣。

    「為什麼要嘆息?你不知道每嘆息一次,一個幸福就會從嘆息間溜走嗎?」

    歐陽晴懷疑自己醉到出現了幻聽,才會聽見上官常浩的聲音……不,這一切都不是幻覺,上官常浩真的出現在她眼前。

    「出來做什麼?炫耀嗎?不必了,我恭喜你拿下伊凡諾夫這個大客戶。」歐陽晴看他一副雲淡風輕的表情就不由得生氣。

    他看起來很好,意氣風發的……可惡的家伙……她好想他。

    之前競爭好幾個案子時都與上官常浩踫面,她每每都忍耐住跟他說話的沖動,將對方當成了對手,無所不用其極地爭奪。

    她沒日沒夜地研究方案、開會,因為只有讓自己忙碌到沒有時間去思考,才可以假裝不在意上官常浩這個人。

    可是越壓抑,想見他的念頭就越強烈,思念更甚,讓她苦不堪言。

    兩人踫面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除了商場上難免打照面之外,也因為有相似的家世、身分地位,會去的地方也都差不多。

    瞧,這不就在餐廳遇上了嗎?兩家人對彼此的仇視,將他們兩人推上風口浪尖,迫使他倆廝殺拚奪。

    「你做得很好,可以一心多用,同時進行好幾個案子,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事情。」上官常浩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伸手摟住她的肩膀,溫柔的將她的頭靠在自己肩頭。「你很聰明,把我那些長輩、兄弟們,嚇得不輕。」

    歐陽晴說話很刺,可上官常浩語氣卻很軟,帶著贊美的意味。

    「交手才知道,為什麼我爸爸急著要我回來主持大局,你才回來多久?不到半年就把他們嚇得心驚膽戰。」

    「可我還是輸了。」歐陽晴聽見他的贊美並沒有開心到哪里去。「你比我聰明,比我想得遠,專心做好一件事——好專心喔。」

    雖然嘴里的話帶著酸意,但歐陽晴還是禁不住對他的想念和感情,太久了,太久沒有好好的相處、在一起,于是她靠著他的肩膀,稍稍休憩。

    理智告訴她不可以,父母才離開,餐廳里還有上官家的人,而趙媽隨時都會出現,跟上官常浩在一起,靠得這麼近,被人看見了,他們兩人都會很麻煩的。

    但是沒有辦法呀,真的沒有辦法,好想好想跟他在一起……

    靠著上官常浩的胸膛,一股想哭的沖動讓歐陽晴淚眼迷蒙。

    「嗚……」還沒說到幾句話,她就哭了,眼淚一滴接一滴,浸濕了上官常浩前襟。

    上官常浩怔楞,全身僵硬,沒料到她會哭泣,頓時心疼蔓延。

    「小晴……」大掌輕輕摸著她的頭,像安撫一只受傷的小動物那樣溫柔。「工作上的事情讓你這麼難過?」

    上官常浩自省,難道是他的做法惹她傷心了?打擊得太凶了?可有什麼辦法呢?感情和生意是兩回事呀,難道要他讓她嗎?

    歐陽晴的頭在他胸口左右晃了晃,表明了她的難過並不是因為工作上輸了不甘心——好吧,其實她還真有那麼點不甘心、不服輸,但因為這樣就哭鼻子,她沒有那麼幼稚!

    「我想你了。」擦掉眼淚,可惜沒有什麼成效,委屈的淚水還是不斷地涌出。

    「我找很多事來做,有任何機會都不放過,每天都加班,讓自己回家之後只會累到倒頭就睡,沒有時間胡思亂想……我想要媽媽對我多關心一點,跟爸爸好好相處、說說話……」所以才努力的工作,想讓爸爸看見她的成績,爸爸就會跟她多說幾句話。

    她說話語無倫次的,沒有邏輯可言,看來她喝了不少。

    「你到底喝了多少紅酒?」上官常浩不禁嘆息。

    「爸爸開了兩瓶,我大概喝了一瓶半,嗝——」歐陽晴還記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可神智已有些不清了。

    上官常浩看著懷里的女孩,低頭,看見她垂下來的眼睫形成的陰影下,有著淡淡的黑眼圈,那連粉都掩不去的疲憊,令他心疼更甚。

    「以後不準喝酒,一個女孩子沒有人接送的,很安全嗎?」

    「姆媽會來接我……你凶我,就一點都不想我?」歐陽晴不想變成討厭的女孩,但她心情郁悶,不由自主變得討人厭,咄咄逼人起來。

    「我不想你,我放著客戶跑出來做什麼?我也很想見你,好好跟你說說話,就我們兩個人,好好的吃一頓飯。」可惜,他們無論到哪里,都不會是單獨兩人,就連現在也是。

    不用回頭,上官常浩都知道,父親正在餐廳里火大地隔著玻璃瞪著他。

    然而耍他眼睜睜看著歐陽晴搖搖晃晃的離開餐廳而不追上來,他辦不到,于是向客戶說了一聲——他的女人醉了。幸好伊凡諾夫十分理解他的行為,笑笑讓他走。

    正因為知道父親不會丟下重要客戶追出來,阻止他跟歐陽晴說話,他才大大方方地跟了出來。

    「為什麼喜歡一個人會受到這麼多的阻礙?」歐陽晴靠著上官常浩,低低的哭了。

    不想這樣爭奪,不想繼續仇恨,她想要愛,想要幸福和快樂,為什麼……家人只看見仇恨呢?為什麼要恨呢?

    「我錯了嗎?不應該喜歡你的嗎?可是……」可是就是喜歡上了呀。

    越是被阻礙,那份愛戀的心情就越痛苦,還有家人的期待……歐陽晴覺得她好累好累。

    「別哭,我們會在一起,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哪怕是我們彼此父母的仇恨,那些,都不關我們的事。」上官常浩哄著她、承諾她,很快的他們可以幸福,不會有人阻擋。

    「我什麼時候才可以大大方方的牽著你的手?」歐陽晴看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渴望著就這樣走進人群中,像一般情侶一樣,牽著對方逛街、看電影。

    「快了。」上官常浩神色莫測高深。「我也沒什麼耐性了。」

    她落在他手上的眼淚,比燒紅的炭火還要熱燙,在上官常浩的心中留下傷疤。

    兩人就這樣說著話,歐陽晴醉了,靠著上官常浩的肩膀睡著,長長的眼睫毛上還掛著淚珠,上官常浩看了心疼不已。

    這麼驕傲的女孩,在他面前竟像個小女孩一樣哭泣……

    「上官先生,我來接我們家小姐。」

    相處得還不夠久,歐陽晴的保姆趙媽便來接她了。

    上官常浩看見趙媽瞪他的眼神,充滿了防備、懷疑,他很無奈,但也沒辦法,只能還人。

    小心翼翼地抱起睡著的她,他彬彬有禮地對趙媽說道︰「小晴睡了,我不想吵醒她,她原本跟父母吃飯,不知為何心情不好。」歐陽晴雖沒有描述太多跟父母的事情,但上官常浩就是有種直覺,她的哭泣,並不只是為了他們之間的層層阻礙,還包含了別的。

    「您的車在哪?我抱她上車。」上官常浩對待趙媽的態度十分溫和有禮,完完全全沒有把她當普通的保姆。因為歐陽晴在初識時便透露了,趙媽是陪她長大的人,是她一個很重要的人。

    「車在這邊。」趙媽防賊似的盯著上官常浩,帶他走向自己的車,開了車門。

    上官常浩溫柔地將歐陽晴抱到車上,為她系好安全帶,撥好散亂的頭發,最後還在她額頭印下了親吻——最後那個吻,趙媽當做沒有看見。

    「趙媽。」上官常浩關上車門後,喊住了要繞到駕駛座開車的趙媽,語氣慎重地道︰「暫時,請您代我照顧她。」

    趙媽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他一副誠心誠意的模樣。

    憑良心說,知道自己看著長大的小姐愛上了這樣氣宇軒昂、有擔當的男子,她肯定會開心的,可惜他是上官常浩,上官家的人。

    趙媽沒有多說什麼,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繞過車頭,坐進駕駛座,開著車離開了。

    目送趙媽開車離去之後,上官常浩轉身回餐廳時,順手掏出了手機,撥了一通越洋電話。

    「什麼事情讓老大你打來?」

    「動手。」上官常浩開口便是極有魄力的命令。「結果越快出來越好。」

    電話那頭的人一陣長長的沉默之後,才開了口,「準備多年,你總算想要動手了?可你之前不都說慢慢來不急?」現在竟然還要他越快越好。

    「因為嘛——有個女人的眼淚,把我的心攪得稀竿爛了……」上官常浩大方承認他沖冠一怒為紅顏。

    電話那頭的人聽見,滿是不可思議地驚呼。「你?上官常浩?你戀愛?為了個女人?騙誰啊——」

    上官常浩懶得聽電話那頭的鬼叫,收了線,回到餐廳里應酬。

    應酬的同時,他分神想著,在他跟歐陽晴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之前,該用什麼法子讓兩人好好見面,約約會、牽牽小手,一解相思之苦呢?

    唔,是有個人選,只是該用什麼法子讓對方為自己做事,認同自己呢?

    上官常浩一邊應酬一邊思索著,很快的,有了想法……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第四章

    夏季氣候炎熱,但歐陽晴的住處在入了夜之後,氣溫急速下降,將窗戶打開,夜風吹進屋子里,久了還會覺得冷。

    臉上帶著蛇紅醉意,身子因酒精發燙的歐陽晴,就站在窗台,面無表情地吹著風。

    趙媽捧著托盤踏進歐陽晴房間,便看見在落地窗前吹風的她。

    一瞬間,趙媽勾起了回憶。

    在飄著雪的瑞士——那是歐陽晴被送到瑞士的第一個冬天。

    當時的歐陽晴發著高燒,燒得雙頰通紅,趁她不注意,穿著單薄的睡衣下了床,站在窗前,努力踮著腳尖,不是想看窗外的雪花,也不是祈禱著聖誕老公公為她送來禮物,而是盯著住家院子的入口,期盼可以看見父母的座車從漫天雪花中出現。

    當然年幼的歐陽晴沒有等到父母出現,反而病情加重了,高燒到四十度,燒得頭昏眼花的,開口喊著,「爸爸、媽媽……我一個人,好害怕……陪我……」

    「咳、咳、咳咳咳咳……」

    一陣涼風吹來,歐陽晴受寒猛咳不止,趙媽立刻收回思緒,緊張的上前,既生氣又心疼地責備,「身體才養好幾年,就站著吹冷風了,你喝了酒,身體發熱,現在又吹涼風,會感冒!箍死了!」

    她邊說邊把歐陽晴拖離窗前,隨手拉上落地窗,扶著歐陽晴到沙發上坐下,給她一杯顏色奇特的料。

    「喝光,一滴都不許剩下!」趙媽叮嚀著。

    歐陽晴沒有第二句話,一口氣喝下趙媽為她特調的果汁,第一口差點讓她吐出來,但仍屏住呼吸吞了下去。

    喝光那杯味道恐怖的飲料,休息片刻,昏沉的腦子漸漸清楚,歐陽晴這才明白趙媽給她弄了一杯效果奇佳的醒酒果菜汁。

    「姆媽,嘴巴都是草的味道。」歐陽晴皺眉對趙媽撒嬌。

    「誰教你酒喝那麼多?!」趙媽瞪她一眼,完全沒有同情的意思,反而還警告,「你下次再喝多,我就給你更厲害的!」更難喝的!

    「姆媽不是教我女孩子要會喝一點酒,出去才不會被人欺負?」歐陽晴喊冤。

    「我跟爸爸喝,我是在訓練酒量。」當然是亂講的。

    「我也教過你擋酒,怎就沒看你擋一下?」趙媽再瞪她。「不也跟你說過,酒這種東西是心情好的時候喝的,心情不好喝什麼酒呀?」

    被姆媽訓了,也只有姆媽會訓她了吧……醉成這個樣子,爸媽也不在身邊叨念她……

    「姆媽,看見喜歡的人在自己伸手可及的地方,卻不能跟他說話,不能有任何交集……好難受。」歐陽晴苦笑,對趙媽說明自己胡亂喝酒失控的原因。「我很想念他,明知道爸爸絕對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可我還是想要跟他在一起。」

    聞言,趙媽心想,是不是她錯了呢?

    歐陽晴在從愛哭的小女孩,成為獨立自主的堅強女性之前,趙媽就像個母親,教導歐陽晴良善,告訴她人間險惡,也教她什麼是愛情。

    她把自己的愛情故事當成了床邊故事,說給了歐陽晴聽。

    她的男人雖然不在了,但仍活在她心底,她一生未嫁,帶著自己深愛的男人對自己的愛,一個人也覺得幸福不孤單,她希望歐陽晴這個自小夠送出國的孩子,也有個人疼。

    自己那套靈魂伴侶的論點,是不是害了她呢?趙媽不禁想。

    「喉嚨還會癢嗎?頭呢?痛不痛?洗個澡吧,水不要洗太熱,洗好快睡了,你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呢。」

    趙媽沒回應歐陽晴的訴苦,她愛上了上官常浩這件事情,趙媽避而不提,鴕鳥的想著——久了,歐陽晴就會想開了。

    照料歐陽晴睡下之後,趙媽也回房睡下,一夜無夢。

    翌日。

    前一夜灌下了特調果汁的歐陽晴神清氣爽,沒有半分宿醉跡象,穿戴打扮好後下了樓,趙媽開車送她去上班。

    「今天晚餐想吃什麼?」

    「肉。」歐陽晴想想今天又有案子要跑,想要補充點熱量,再加上,撕咬肉類的時候,心情會平靜一些。

    「那我做英式烤牛肉給你當晚餐。」趙媽立刻想到了這道歐陽晴很愛的菜。

    自從那場慈善晚會之後,歐陽家的人便要求趙媽每天接送歐陽晴上下班,關注著她的一舉一動,絕沒有讓她跟外男接觸的可能。

    「送你到公司之後,我去買菜,你幾點要去跟客戶開會?」趙媽問今日歐陽晴的行程。

    當然,主要防堵的對象是上官常浩,無論歐陽晴到哪間公司去比稿、標案、談案子,都是趙媽接送,說穿了根本是盯哨。

    「三點。那我等著晚餐了。」歐陽晴想到晚餐可以大口吃肉,開始期待著。

    兩人說著話,眼見公司也到了,歐陽晴下了車,回頭,笑笑對趙媽說︰「姆媽,再見。」

    歐陽晴笑容依舊,儀態完美,展現美麗矜持的歐陽家大小姐模樣,但她騙得了別人,怎麼騙得了一手將歐陽晴帶大的趙媽呢?

    小晴憔悴了,笑容沒那麼真,笑意更沒有到達眼底,她不快樂。趙媽看在眼中,滿是心疼。

    趙媽目送歐陽晴上班,徑自開著車到百貨公司的超市買了菜,買菜時不時想著歐陽晴日漸憔悴的容顏,不禁失了神。

    「唉……真要順著那孩子的心意?可那是上官家的人呀!」趙媽嘆息著,挑選優質的牛肉放進購物籃里。

    失神的趙媽沒有注意到自己被人跟蹤,她買了一堆菜,結了帳,抱著一大袋食材到地下停車場去開車。

    將東西放在後車廂,回頭要上駕駛座開車,一抬頭,趙媽腳步停了,眼楮眯了起來,防備地看著出現在眼前的人。

    「你……」趙媽蹙眉。

    「趙媽,我是上官常浩。」上官常浩帶著微笑站在趙媽面前,對她招了招手,打個招呼,姿態平常自然。

    「我知道你是誰。」趙媽的眼神仍帶防備。

    上官常浩一點也不在乎趙媽防賊似的眼神,徑自笑道︰「我有事想請你幫忙,麻煩你撥空跟我聊聊,可好?」

    趙媽沒有回答,眯眼打量眼前的男子,這家伙,就是小晴喜歡上的男人……

    歐陽晴自五歲起便由她照顧,連到了瑞士,也是她陪著歐陽晴,親手牽她去上學,去適應異國的生活。

    不是沒有可愛的小男孩來家門口站崗,可她從來沒有見歐陽晴對哪個男孩子這樣傾心,愛到難受憔悴,放不下到買醉的程度。

    他到底是怎樣的男孩子呀?讓小晴這樣牽腸掛肚的……

    「行。」趙媽瞪著眼前的男人,點了頭。

    她也想知道這孩子到底是怎麼想的,好好會一會上官常浩,看他對她家小晴有什麼樣的打算,如果上官常浩心術不正——他就死定了!

    被上官家搶走了俄羅斯的大單,點燃了歐陽晴的戰斗意志,她不氣餒,回到公司之後重振旗鼓,好好的策劃,這陣子率領團隊也從上官家手上搶走不少國際大案,稍稍彌補了失去的面子。

    但商場瞬息萬變,客戶能選擇的不會只有上官或歐陽兩家,像今天,一宗近千萬美金的大單不是落入歐陽家,也不是上官家得手,而是一家突然冒出來的英資集團,殺得兩家措手不及。

    「這是個警訊。」上官常浩神色如常,囑咐公司上下多多注意敵手動靜的命令,泄露了他的警戒。

    而歐陽晴也被突如其來殺出來的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心情極差。

    「我竟然會輸給一個莫名其妙,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家伙!」對于自己失策這件事情,歐陽晴無法原諒自己。

    父親並沒有責備她,反安慰她勝敗乃兵家常事,應該是連上官家也沒得到好處,父親才這麼安慰她的吧?

    雖然有個莫名其妙的英商出來擾局,仍阻止不了上官和歐陽兩家越來越白熱化的爭奪拚斗。

    從商場上的一較長短,到了小共們的私下斗毆,濃烈的斗爭氣氛像烏雲般籠罩,有著山雨欲來的氛圍,而這一天,兩家人都接到了年輕小共們打架打進了警局的消息——

    警局里,緊張的氣氛蓄勢待發。

    分別被警方擺在一東、一西的兩伙人馬,不時用憎恨的眼神掃對方,火藥味十足。

    「上官青風、歐陽烈日,又是你們兩個!」承辦兩個少年打架事件多次的員警,受不了地搖頭嘆息。

    「沒辦法,路邊冒出一只晃來晃去,會走路的垃圾,礙眼得要死,天氣這麼熱,得在垃圾發臭前處理掉,否則會影響到市容啊,警官哥哥,你說對不對?」說話的歐陽烈日朝警官露出過分燦爛的笑容,尋求認同。「我為民除害。」

    「我放你媽的狗屁——」禁不住挑釁的上官青風跳起來,眼看就要撲上去揍扁死敵的臉,是他身邊的同伴和警官一同將他攔下。

    這一間分局的警官們,已經見怪不怪這種景象了。

    分局位于上官和歐陽兩家的地盤交界處,每個月都會有一、兩件這兩個家族的事件送進警局來,多半是年輕人斗毆打架。

    不過最近這樣的事也太多了……

「你們有完沒完?」

    就在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又要打起來的時候,一道冷然的聲音傳來,讓兩人動作皆停頓。轉眼望去,只見警局出現個身材頎長,氣宇軒昂的男子。

    「上官先生。」員警看見上官常浩,還聽見他吼出了他們很想對那兩個帶頭鬧事的小鬼吼的話,不禁肅然起敬,暗暗叫好。

    「廖警官,又麻煩你了。」上官常浩對員警點了點頭,寒暄一番,眼楮瞟向今天闖禍的小堂弟,臉上表情淡然,眉頭連皺都沒有皺一下。

    「浩哥……」正因為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上官青風嚇得尿都快閃出來了。

    「怎、怎麼是你來?」

    「怎麼,我不能來?」上官常浩望著堂弟笑問,也不等小堂弟反駁,便開口訓斥,「隨便一個人兩句話就讓你暴跳如雷——青風,你對情緒的掌控能力讓我很失望。」

    看著眼前十五歲的小堂弟,上官常浩長長地嘆息。

    眼前的少年,注視自己的眼神充滿了不只是害怕,更多的是信賴、崇拜,為他馬首是瞻,上官常浩知道自己若叫這小子去砍人,他絕對眼楮都不會眨一下,拿刀就上。

    因為他是上官家的繼承人,他在家族中的地位超然,他們這一輩的,都等著他的領導,將歐陽家打得落花流水——說真的,上官常浩很厭惡這種事情。

    「你鬧夠了,回頭我會跟叔叔說一聲,送你出國磨一下你的個性,反正你在台灣也不怎麼愛念書。」

    頭一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堂哥喝斥,上官青風楞了一下,上官常浩這個大堂哥,向來給人留顏面、護短,不會在外人面前打自家人的臉,今天怎麼……

    「阿浩哥……是。」本想為自己辯解幾句,可迎上上官常浩那恐怖的眼神,也就閉上了嘴。

    「哈!」發出笑聲的是歐陽烈日,但他只笑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幸災樂禍,就被上官常浩盯上了。

    被上官常浩那冷冷的眼一掃,歐陽烈日感覺到比開口說出來還要恐怖的威脅。

    「你有資格笑別人?」一道冷清的女聲傳來,歐陽烈日聽見這聲音,臉色頓時像死了似的,沒有光采。

    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歐陽家的大小姐歐陽晴,出現在警局。

    這個從小夠送出國的堂姊,是家中的寶,以為她嬌滴滴的是被人呵護的公主,誰知道國後她在家族中快速的站穩了腳步,歐陽烈日看見這個堂姊,就像老鼠看見貓。

    「你就很愛念書嗎?」歐陽晴美麗的雙眸此刻沒有任何情緒,盯著造反的小堂弟,一句詢問,立刻讓脾氣暴烈的他無話可說。

    小堂弟又鬧了事,這回長輩們不知該如何管教,便找了她,讓她來處理這事。

    想到最近與上官家交手已經讓人勞心勞力,這不懂事的孩子還來搗亂,歐陽晴就一肚子火。

    她也沒破口大罵,就這麼冷冷的看著堂弟,眼神不像是看著不懂事的孩子,而是看著無可救藥的笨蛋。

    「我就說了,我討厭笨蛋。」末了,還長長嘆了一口氣。「既然幫不上忙也不要制造麻煩,這樣的常理很難理解嗎?烈日,你以為記者們不會等著抓你的小 子?」她也沒破口大罵,就這麼淡淡的陳述。

    歐陽烈日因為自家堂姊這麼不給面子的數落而紅了臉,但卻無法說什麼。

    上官常浩沒想到會在警局見到歐陽晴,好一陣子沒見她了,還這麼近的距離,他不禁眼一亮,嘴角壓抑不了地揚起。

    歐陽晴也看見他了,但因為有家中小共以及警察看著,她也不好露出驚喜的表情。

    這麼久沒見了,他好像變得更好看了一些?

    忍不住用眼角瞄上官常浩,結果被他逮到了,上官常浩眼一亮,透出些許戲謔,她立刻正色,裝做沒看見。

    「上官先生、歐陽小姐,這是這個月的第四次了。」員警嘆息。「你們說,我該拿這兩個孩子怎辦才好?」

    員警的點名讓兩人回了神,上官常浩一臉正經地沉吟,歐陽晴也正色,可心里微微反省,她是來辦正事的,跟上官常浩這樣眉來眼去象話嗎?

    「這回他們群毆,一群年輕人受了傷,還波及了幾間店家……」員警數落著。

    「烈日造成的損失,歐陽家會全數賠償。」歐陽晴立刻表明自家認錯態度良好。「烈日我會帶回去好好管教,不會讓他再犯。」

    「錢的問題都好解決,青風,你看看後頭陪著你的朋友,你看好他們傷得如何,你再想一想,你為什麼跟歐陽家的起爭執、沖突,你的朋友們付出的代價,值不值得。」上官常浩輕描淡寫地道。

    上官常浩這一說,回頭看身後兄弟的人不只是上官青風,連歐陽烈日也回頭了,各自看著自己的人馬鼻青臉腫,掛彩得很繽紛……

    上官常浩待他們都看了,露出了懊悔的神情,這才說了最後一句︰「我不想再聽見上官家和歐陽家的小共們再起什麼沖突。」

    「你暑假很閑嘛。」歐陽晴看著自家堂弟,皮笑肉不笑地說︰「我缺個跑腿的,明天早上九點辦公室見。」

    「什麼!」歐陽烈日大驚失色。「我、進公司?我才十五歲!」十六歲才合法打工不是嗎?!

    「暑假後就上高一了不是?」歐陽晴擺出那又怎樣的神情。「嗯?你不想?」

    「沒——」歐陽烈日不敢拒絕。

    「啊。」上官常浩輕呼一聲,帶著如沐春風的微笑,也看向自家小堂弟。

    聽見死對頭要進公司跑腿,上官青風正幸災樂禍,誰知道就被堂兄盯上了!通常上官常浩露出這樣的表情,就代表他有讓人死去活來的計謀要執行。

    他該不會是那個倒霉鬼吧?

    「真是個好辦法,青風你說是不是?」上官常浩笑容可掏地問,他很民主的給小堂弟選擇的機會。

    他可以選擇不嗎?那他絕對看不見明天的太陽。

    「我一直都很想在浩哥身邊學習。」上官青風懂得識時務者為俊杰。

    上官常浩滿意地點頭。

    錄完口供後,兩個年輕人被領回,難能可貴的和平處理完兩家人的事情,員警不禁嘖嘖稱奇。

    「以前什麼時候有這麼和平送走那兩個小魔星過?他們長輩進警局還要大吵一番……這兩家,總算出了兩個比較明事理的人了!」

    兩方人馬在警局門口分別,歐陽晴拎著自家堂弟上了趙媽開來的車,上車前,她忍不住回頭,難舍地望向上官常浩。

    似是心有靈犀,上官常浩把堂弟粗魯的塞進後座後,也回頭——迎上歐陽晴的眼神。

    他腳步似有自己的意識,走向了歐陽晴。

    「浩哥,你——」上官青風趴在車窗上,一臉驚恐地看著堂兄朝歐陽晴走去,不禁想到之前的傳言,上官常浩和歐陽晴——難道浩哥真的喜歡歐陽家的女魔頭?

    上官常浩只回頭給堂弟一個冰冷的警告眼神,上官青風便縮進車子里,一句話都不敢再多問。

    歐陽晴倚著車門,沒有上車,看著他朝自己走來,呼吸都要停了。

    上官常浩站在她面前,沒有方才對著堂弟的陰陽怪氣,神情溫柔地站在她面前看著她,也沒說話,更沒有動手踫她,可歐陽晴就是覺得……他的眼神火熱得不得了,歐陽晴期待他開口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想念她之類的肺腑之語……

    「小孩子不懂事,多教就好,別氣壞了。」上官常浩微笑道。

    歐陽晴不免有點生氣,他們難得可以這麼近的說話,而且姆媽沒有阻止她,他竟然只說這些?

    ——慢著,姆媽沒有阻止她,這……

    歐陽晴還來不及回頭問趙媽怎麼回事,就聽見上官常浩在她耳邊,用極低的聲音道︰「待會見。」

    沒等她問什麼待會見,上官常浩便轉身離開,開車帶著堂弟走人了。

    歐陽晴不解地坐進車子里,系上安全帶,讓趙媽開著車離開警局。

    將小堂弟送回家,車子重新開上了道路,歐陽晴一路上都不明白,剛剛上官常浩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待會見?下班了呀,今天也沒有客戶要應酬,他們待會哪里見?而且趙媽跟著她,他們要怎麼見?

    啊,說到趙媽才想到,方才上官常浩來跟她說話的時候,趙媽怎麼沒有阻止呢?

    歐陽晴正想要問,卻發現——

    「姆媽,這不是回家的路,我們要去哪里?」

    不知不覺間,趙媽開著車,偏離了她們回家的道路,反而往市區走,到了離公司約十分鐘車程處一棟新建的大樓華廈,趙媽將車子開進了地下停車場。

    「這是以我名義買的房子。」車子停好,趙媽說道。

    「姆媽帶我來看你新買的房子?」歐陽晴笑笑,跟著趙媽下了車。「好啊,我看看舒適不舒適。」

    搭上電梯,以磁卡刷了下,立刻十樓的電梯鈕亮了,電梯緩緩向上。

    「姆媽怎麼會想買房子?」歐陽晴勾著趙媽的手臂,好奇地問。「而且這麼突然,這之前都沒聽你說。」這是不是代表了趙媽想要在台灣定下來、退休了呢?如果是這樣的話,她當然會順了趙媽的心願,看有什麼要幫忙的也出一分力。

    「因為這不是我要住的地方,我不過出了個名字,錢不是我出的。」趙媽說得神神秘秘。

    「誰用你名字買房子?」這麼大方,等于送給趙媽了吧!「誰住在這兒?」

    電梯門打開,一張帶著笑意,她熟悉又想念的臉龐,出現在眼前。

    歐陽晴呆掉,吶吶地喊,「常浩……」

    「是上官少爺出錢,用我名義買的房子,不會被你爸媽的人查到,往後我會送你過來這里,跟上官少爺見面。」趙媽說明,將手上的鑰匙交給了歐陽晴。

    「姆媽……你怎麼……」歐陽晴覺得像踩在雲端般不真實,看看眼前的上官常浩,他是真的,而身邊的趙媽……怎麼會同意?

    趙媽無奈地一笑,「我想要你快樂,去吧,你們一定很久沒有好好說話,我明天早上來接你。」

    歐陽晴還呆呆的,直到趙媽推她一把,將她推出了電梯,推進了上官常浩的懷抱。

    趙媽看著歐陽晴投進上官常浩的懷抱之後竟然哭了,而那個總擺出莫測高深姿態的上官常浩,頓時臉色大變……

    「怎麼哭了?你不開心?生氣了?還是——等得太久了?」他像個笨蛋似的哄著落淚的歐陽晴。

    趙媽最後一點點對上官常浩的疑慮,都消失了。

    按下電梯鈕,讓電梯門闔上,將空間留給那對年輕情侶,趙媽看著電梯樓層一層一層地往下,一邊露出了懷念的神情。

    「掉兩滴眼淚就緊張得要命……跟那短命鬼一模一樣……」

    趙媽從上官常浩身上,看見了自己已逝情人的影子,自己就是這樣被呵護著的,上官常浩真如他說的,是真心的……吧?

    「唔,不能放心得這麼早,得再觀察觀察,誰知道那孩子說他有辦法讓兩家人都不再反對他們,是真的還假的呢?」

    趙媽搖搖頭,決定相信自己的眼楮,眼見為憑,等著瞧吧!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第五章

    「天,真的是你……」歐陽晴投進上官常浩的懷抱,感覺這不是真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久未相處的心酸,和能見到面、觸踫到對方的欣喜,讓她又哭又笑的。

    「怎麼哭了呢?」上官常浩環抱住她,對她的眼淚皺眉。

    不是討厭,而是心疼得不知該怎麼表達才好。

    歐陽晴不是愛哭的女孩,相反的,她非常的堅強,甚至可以說是強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有時候靜靜的不說話站在一旁,可實際上卻是在後頭出主意、下指令的謀士,連上官常浩都要忌憚三分。

    在生意場上總會交手,輸贏難免,敗了她不會傷心哭泣,反而斗志昂揚,下回卷土重來。

    趙媽問過他,為何請她幫忙,他也不想瞞著跟歐陽晴感情特殊的趙媽,摸摸鼻子,說了,「她哭了……」

    趙媽難掩驚訝,「小晴哭了?真的假的,她是不哭的孩子,連生病了要打那麼大支的針。」趙媽雙手比劃了一下那支針的長度,連他一個大男人都為之一顫。

    「才八歲的小女孩,也不哭不鬧。」

    而他何其有幸,把歐陽晴弄哭兩次。

    「我可以想成你看見我太開心,喜極而泣嗎?好了,別哭了,來看看我們的小窩。」上官常浩極力想要止住她的眼淚,找事情分她的心。

    歐陽晴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被上官常浩抱進了屋子。

    兩人站在客廳里,歐陽晴可以聞到空氣中有新房子的味道,新的家具、新刷的油漆、新的裝潢,只是新房子整體來說讓她很熟悉。

    仔細瞧,沙發的樣式、客廳的擺設,都是她從小到大習慣的品牌和風格,所以一點都不覺得像來到了別人的家,而是……像回到了自己的家。

    眼淚瞬間止住了,她滿臉的驚訝、不可置信。

    「這里……」走在干淨的木質地板,歐陽晴手滑過柔軟的沙發椅背,一路參觀著客廳、廚房……這間三十來坪的房子,僅有兩房一廳,空間相當大,適合新婚小夫妻生活。

    而臥房里,一張四柱大床上鋪著柔軟的床組,上頭擺了好多個枕頭,是歐陽晴的睡眠習慣。

    這房子里的一切,都是以她的生活習慣來擺設,就連衣櫃里也擺了半櫃子她會穿的衣物,都是全新的,浴室里的衛浴用品也都是她慣用的品牌。

    「是我姆媽整理的吧!」歐陽晴環視了一圈之後肯定地回頭對上官常浩說道,說著還眯眼,一臉狐疑地問道︰「你說服我姆媽來整理房子?」

    歐陽晴不得不好奇、疑惑,他怎麼辦到的?

    「嗯哼。」上官常浩驕傲地抬起下巴,挑了挑眉,反問︰「厲害吧?」

    歐陽晴不禁被他驕傲的模樣逗得笑出來,又有那麼點討厭,忍不住伸手捏他的腰,「是,很厲害。」沒有辦法否認他的神通廣大。

    她忍不住的歡欣,想著他為了讓兩人有獨處的空間一定花了心思,除了說服把她當寶貝的保姆,還花了不少錢吧……嗯,錢?

    歐陽晴想起了重點,皺眉問︰「姆媽說她只是出了個名義買下這房子,錢——是你出的?」有必要如此?

    看她表情大概能猜到她在想什麼,上官常浩伸手撫著她的頭發,語氣平靜地解釋,「我們沒有辦法好好見面、獨處,總有人盯著我們、破壞我們,可怎麼辦呢?我想見你,才冒著生命危險找上你保姆,請她幫忙。」

    歐陽晴深深覺得這男人簡直就是她的克星。

    「男人的甜言蜜語殺傷力都這麼大嗎?」一句「我想見你」,淡淡的帶過了他所做之事的辛勞,讓她的心都化了。

    「感動到你了?」上官常浩笑問。

    「嗯哼。」歐陽晴承認。

    上官常浩不禁笑出來,這女人,真的很可愛。

    「男人的甜言蜜語殺傷力大不大,要看女人對這男人有沒有好感。沒有好感,就算說的話再感人肺腑,也只是煩人的言詞,我很開心我不怎麼包裝的言詞對你來說是殺傷力很大的甜言蜜語。」上官常浩又驕傲了。

    歐陽晴臉紅了,這男人……可不可以不要這麼敏銳呀!

    「男人真的不能誇!」再捏他。

    上官常浩唉叫兩聲,兩人笑鬧著,一同坐在沙發上,依靠著彼此,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好多好多想跟他說的話、濃烈的想要獨處的心情,再也不需要隱藏了,歐陽晴用力環抱住眼前的男人,嗅聞他身上的氣息,他身上淡淡的香皂味令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多日來不能在一起的焦慮傷懷,被緊緊的擁抱給沖散了。

    「這樣抱著你真好。」歐陽晴滿足地嘆了口氣,小臉在他胸口摩擦,像極了一只在母貓懷中撒嬌的小貓。

    「這樣就滿足了?」上官常浩一挑眉,捧起她的臉,吻了她。

    不必偷偷摸摸,連凝視對方都要看身邊人的臉色,可以擁抱、可以親吻,兩人像是要彌補多日來不得相見的空虛,吻了好久好久……

    「對了,你把房子買在趙媽名下,不會被查到嗎?」充電完畢,危機意識出現了,歐陽晴擔心地問。

    「是用我的私房錢買的,錢從英國銀行轉,上官家不會查到。」上官常浩抿了抿唇,唇上還有她淡淡的口紅味,他仍意猶未盡,盯著歐陽晴的笑臉,黑眸深處幽暗不明。

    「真可靠。」歐陽晴戲謔地道,半是稱贊,半是開玩笑。「你說我們很快就能在一起,真的呢。」說完抱住他手臂,贊美他。

    「對我來說,這還不算真正在一起。」上官常浩看她開心的模樣,不想潑她冷水,但他必須老實說。「這不過是公開在一起之前的小小甜頭。」

    語畢,他拉著歐陽晴來到廚房,推她坐在吧台,為她倒了一杯水,再熟門熟路的從冰箱中端出食物來,微波加熱。

    「餓了吧?你跟我一樣,還在公司就接到消息,去為那兩個笨蛋擦屁股,肯定沒吃什麼。」

    端出來的菜色都是歐陽晴愛吃的東西,雖然是突然被帶到這里,但歐陽晴卻覺得像回家一樣自在。

    看著桌子上自己愛吃的東西,以及在流理台前,脫下西裝外套,為她弄吃食的上官常浩,歐陽晴生平頭一回體會到,什麼叫做被寵愛。

    一個男人肯為她做到這種程度……暖流在心中流轉,歐陽晴知道自己已經萬劫不復。

    「不餓嗎?先吃,別等我。」上官常浩見她還沒開動,想她是在等自己,不忍她空腹,催促她快點吃。

    真的餓了,吃了點東西墊胃之後,歐陽晴不禁問︰「你怎麼說服趙媽的?什麼叫『公開在一起之前的小小甜頭』?」

    她真的好奇,趙媽怎麼會被他說服?趙媽她可不是單純的保姆而已!

    上官常浩也把自己那一份加熱,來到桌前跟她一同用餐,難得兩人可以一起吃飯,他很珍惜兩人的共處時間。

    吃了一些東西,聽見她的問題,上官常浩露出了微妙的神情。

    「啊浮,不愧是歐陽家的寶,連趙媽那種人才都能被聘來當你的保姆。」他不禁為歐陽家養女兒的方式感到咋舌。

    趙媽看起來慈祥,福福態態的像一個普通歐巴桑,但其實趙媽出身于百年豪門,擁有雙碩士學位,精通多國語言,從小就被當成繼承人教養著,還接受了嚴格的武術訓練,直到家道中落。但她憑著自己本身的能力,硬是在一間美國企業擔任主管。

    「以正常人來看,趙媽擔任你的保姆,未免大材小用,但以世家教育繼承人來說來說,這投資值得。」

    聰明人不用多說,歐陽晴聽他這麼一說,便曉得他查到了趙媽的來歷,這也沒什麼,如果連這麼點消息都查不到的話,她就要嘲笑他了,因此也不覺得訝異。

    「姆媽把青春年華都耗費在我身上。」歐陽晴一點也沒否認家人對她的栽培看重。「所以我答應會為她養老,我們感情很特別,你能讓她相信你,應該有你的本事。」到底是怎麼說服了姆媽?好好奇喔!

    「事實上,我並未完全說服她相信我。」上官常浩見她提起趙媽時的神情,重視的模樣就像家人,他也老實的告知實際情況。「不過手段上來說,她是認可了。」

    趙媽並不是在他找上她時,就立刻答應幫他的忙,說服趙媽花了一段時間,被觀察著,才等到她點了頭,願意出面當煙霧彈,制造兩人能夠見面獨處的機會。

    「就憑你可以私下找上她這點,就表示姆媽對你改觀了。」對自家保姆性格很了解的歐陽晴,笑咪咪地道。

    「我想她仍在觀察我——小晴,目前只能委屈你,我們只能偷偷見面,瞞著別人在這里相處,所以我才說這是我們能真正在一起之前的小小甜頭,我們總有一天可以手牽著手,光明正大的出去約會,不用擔心彼此家人會排拒拆散。」上官常浩的承諾,有一股讓人相信他絕對能辦到的氣勢。

    歐陽晴不禁想,這家伙如果說要征服世界,也一定會辦到的吧!

「什麼方法?我們的家人都不太好說話。」歐陽晴說得很含蓄。

    「所以,我需要你的協助。」上官常浩眼神閃了閃,快速地恢復平靜。

    歐陽晴挑了挑眉。「喔?」聽起來像是要她做壞事。

    「生意再搶凶一點。」上官常浩笑得邪氣。「當然,偶爾我也會出手。」上官常浩的工作性質偏管理督促,少下場去競爭。可一旦他出手,一定是手到擒來。

    「這種忙不用你開口。」她本來就會搶。「只是你在打什麼主意?」這樣增加兩家之間的沖突,他們真能夠在一起?歐陽晴很難猜到他的想法,疑惑的偏頭,眉頭微攏。

    上官常浩親了她一口,再夾了一筷青菜喂她,親密的喂食,自然而然的舉動不像相處極少的情侶,見她緩緩地咀嚼食物,眼楮盯著自己,他怪模怪樣地笑答︰「鬼主意。」

    隨著上官、歐陽兩家新一代的斗爭越來越激烈,兩家人對上官常浩以及歐陽晴的擔憂,漸漸的消散了。他倆在競標案子的時候踫到面,也僅只是禮貌性地一點頭,眼楮都不會多看對方一眼,似乎已沒關系。

    「常浩想通了,要什麼女人沒有?看來對歐陽家女兒不過是一時迷戀。」上官翰林見兒子最近頗乖順,放下了一顆高吊的心。

    「老公,浩浩最近常常不在家過夜。」做母親的比較了解兒子,總覺得兒子近來的夜不歸營有點怪異。

    上官翰林以過來人的語氣笑道︰「我在他這年紀也老是在外頭過夜——能把歐陽家的小姐忘得那麼快,這也是原因之一吧。」

    陳金菱聞言一皺眉,狠捏了丈夫松垮的腰肉,「你在浩浩這年紀常常在外頭過夜?!你三十歲就有個三歲的兒子了呢,當年你不是跟我說你要常出差嗎?你現在說清楚,你當初三天兩頭不回家在外頭搞什麼——」

    不小心泄露自己曾做過壞事的上官翰林,被妻子狠狠收拾了一把。

    歐陽天獄則在晚間十點離開公司時,到女兒所在的辦公室樓層繞了一圈,沒看見女兒在公司加班,他不覺得生氣失落,反而開心。

    因為歐陽家的麻煩,歐陽烈日,正乖乖的坐在歐陽晴分配給他的位置上做著雜事。

    「烈日這麼晚還在公司里,不回去?」歐陽天獄難能可貴的親切關心家族中小共。

    「晴姊姊說明天就要用,要我把事情做完才可以回家,否則……j歐陽烈日虛弱地回應,還笑了一下。他已餓到頭昏眼花,但眼前還有數百份未裝訂好的資料,他只能咬牙硬撐。

    歐陽天獄看著家族中年紀最小、最讓人頭痛的烈日,如今變了,染成金色的頭發現在變回了原本的發色,臉上的戾氣收得干干淨淨,現在還能乖乖的坐在辦公室里做枯燥的工作,還不需要人盯著——聽說他連成績都變好了,這都是歐陽晴督促下的成果。

    想到女兒能夠在家族中說話有力,讓比她早進公司、擔任要職的堂兄們以她馬首是瞻,還把年紀小的堂弟治得服服貼貼,他再也不用擔心後繼無人,女兒接位時

    治不了手下的人了,歐陽天獄想到這就不禁嘴角上揚。

    「讓趙媽教養小晴果然是正確的決定,我女兒不會為無謂的事情忘記自己是什麼人。」看來對上官家的小子,也不過是一時迷戀罷了,歐陽天獄滿意地離開公司。

    歐陽烈日則繼續在公司里,苦命地裝訂那一份份的文件。

    而這時間的上官常浩與歐陽晴,不是在外頭應酬,而是在兩人的小窩里,舒服的一同泡澡。

    浴室里熱氣彌漫,有著清新的沐浴鹽味道,歐陽晴泡得皮膚泛起粉紅色澤,兩頰酡紅,不太有力氣的靠著身後環抱住她的上官常浩。

    「累了?」上官常浩輕笑,啃咬著她光裸的肩膀。

    歐陽晴不禁瞪了眼身後的男人,她並不是因為泡澡而全身發軟,而是因為方才的激情——她是被上官常浩抱進浴室的。

    「是生氣了!」才不讓他露出得意的表情來呢,哼!

    「喔?氣什麼?」上官常浩看她表情帶了點任性,覺得她可愛得要命。

    歐陽晴忍不住回頭看男友。看這家伙一副淡然的模樣,她更加生氣,張口用力咬他肩膀一口。

    「嗯,看來惹你生氣的人是我,怎麼了啦?我做了什麼惹晴晴生氣呢?」上官常浩也沒閃躲,讓她咬,語氣像寵溺一個任性的孩子。

    「不要叫我晴晴!你這討厭鬼。」不知為何,她在他面前總會露出任性幼稚的一面。

    好似他能包容一切,擋住外界風雨,所以她可以不用再冷靜自持,在他面前,可以任性撒潑,就像一般女孩子那樣。

    「我……真是太不甘心了!」歐陽晴瞪著眼前笑得好看的男人,他如此縱容,生氣的她就顯得幼稚沒風度了。

    「在為今天案子的結果不開心?」上官常浩猜測地問。

    「是我的問題,我不應該把工作上的情緒帶回來,說好了在這房子里,我們不談公事,但我……」輸不起嗎?也不是,就是……想要贏上官常浩一次,讓他刮目相看。「對不起,不該把我的情緒發泄在你身上。」

    上官常浩看她別別扭扭地說明自己火大的原由,再坦率的道歉,心中某個東西,松脫了。

    這女人,怎教他不愛她呢?

    「說好了工作上的情緒不能帶回來這里,我又犯規了——為什麼你都不會呀?」歐陽晴不禁問,他真這麼好定力?

    「我當然也有情緒,討厭輸的感覺,多少次我莫名其妙輸給了最近冒出來的那間英商企業,我也火。」

    上官常浩說起那間突然冒出來搶了歐陽、上官兩家不少大案,甚至越來越壯大的新公司,歐陽晴也皺了皺眉頭。

    「對方來意不明,我們都得小心。」難能可貴的,上官常浩在私下相處時提起公事,還要歐陽晴注意。

    歐陽晴頓時覺得自己在公事上的氣度,輸了他一大截。

    「難怪我會輸了。」歐陽晴反省自己,突然覺得自己輸得並不冤枉,不得不承認,上官常浩是個非常厲害的對手,也是她學習的對象,而這樣的男人,是她愛的男人。

    「火歸火,來這里看見你,就什麼都不氣了。」上官常浩伸手將她拉入懷里,從她身後環抱住她。「可你看見我還會火大想起工作的事,看來我比較愛你。」

    平時見面,上官常浩總是一副莫測高深樣,噙著意味不明的淺笑,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可私底下相處,上官常浩總會大大方方的承認他愛她,很愛很愛,根本不需要說明,他對待自己的疼惜,歐陽晴很清楚。

    「我沒有比較不愛你,我愛你跟我生意搶輸你不甘心是兩回事!」歐陽晴聽他嘆息的口吻急急地解釋。

    上官常浩眼一亮,抓到了!

    「所以你愛我?」他眼中帶著促狹笑意,逗她。「嗯?說啊。」

    歐陽晴看他得意的表情,才發現自己上當了,又被他耍著玩,她直接握起拳頭,揍他!

    「討厭!」

    「咳咳咳……你玩真的!」被揍到痛,這小妞居然用趙媽教給她的簡單武術來對付他。

    「不玩真的,怎麼打得過你?」歐陽晴不敢承認是一時失手,紅著臉裝腔作勢。

    「那我也只好玩真的了!」上官常浩沉痛地一點頭,下一秒將她從浴缸里抱起,在她的尖叫聲中走向房間那張四柱大床,將她放在床上,接著濕淋淋身軀覆上,將她困在雙臂之間,低頭吻她。

    「怎麼……」歐陽晴驚訝他又興致勃勃,想著洗澡前不是才……怎麼?

    「我明天要出差,不確定什麼時候回來。」上官常浩很突然的換了話題。

    「什麼?你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去哪?」歐陽晴已經習慣了常常見到他的日子,現在要她守在家里等,她受不了!

    「紐約。」上官常浩也沒瞞著她。「也許你不久就會收到消息,你可要加點油,打敗你那些堂兄們,代表歐陽家來跟我一較長短——也許在紐約,我們可以手牽手,一起去看出百老匯。」

    歐陽晴被上官常浩說的畫面迷惑了,十分向往,也沒問他去紐約做什麼,跟誰談生意,只想著在美國,那不是兩家人的地盤,沒有那麼多的眼線,他們可以約會了!

    到中央公園喂鴨子,一起去看百老匯,一同漫步在紐約街頭……那畫面深深吸引了她。

    翻身將他壓在身下,歐陽晴裸身跨坐在他腰間,一副女王樣。

    「真是心機重的家伙,就只說你要去紐約出差,其他什麼也不說,在考驗我嗎?」歐陽晴眯起眼,盯著上官常浩的模樣帶著誘惑。「你等著,我肯定會查出來你去紐約忙什麼,追上去跟你一較長短。我要看理發師托德和吉屋出租,你把票給我準備好了!在我去紐約跟你會面前,我要榨干你每一分精力。」

    「歡迎之至。」上官常浩聲音沙啞,眸色轉深,大手輕撫著她的腰間,以欣賞的眼神看著如維納斯女神般美麗的歐陽晴。

    歐陽晴俯身,用他吻著自己的方式吻他,挑動他的激情。

    短暫分離前的性愛特別激烈,夜已深沉,而兩人間的激情,燃燒到天明……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39 PM

第六章

    一周後,紐約。

    一幢位于上東區的兩層樓住宅,住進了一行東方人,這群東方人總是西裝筆挺、文質彬彬,十分賞心悅目,讓住在隔壁棟的法籍房東太太,常在外頭澆花,就想和氣宇軒昂的東方男人們打個招呼什麼的。

    「班森太太,日安。」

    班森太太手執澆花器,正在澆花時,聽見清新的男孩聲。

    定眼看去,是那群東方男人中年紀最小的一個,聽說才十五歲,但從相似的輪廓看得出來少年與那些男人是一家人,這小男孩據說是被帶出來歷練,看看兄長們如何行事的。

    「日安,你這麼早出門?」班森太太是個四十多歲的婦人,以出租屋子給來紐約游學的學生維生,而租賃得起她這幢有著獨立廚房、四個房間、兩個客廳的家庭式屋子,多半是來紐約長期洽公的商界人士。

    班森太太愛惜自己的房子,出租前定會詢問承租人的身家背景,知道這一行人來自台灣一個大家族,為了生意而來紐約。

    上官青風朝班森太太亮了亮手中的百老匯門票,表示自己一早出門的原因。

    「堂兄還在等我,我先進去了。」上官青風對班森太太揮揮手,進入了家門,在班森太太探頭探腦地想一窺屋內狀況時,上官青風立刻將門上。

    屋子里的都是上官年輕一輩,也有幕僚,此時一群年輕人正在客廳忙碌著,有的聯絡事宜,有的針對資料討論著。

    「青風回來了,你去哪?咖啡和甜甜圈呢?」上官武元看見小堂弟帶著兩串蕉回來,不禁火大。餓了容易發脾氣。

    「我立刻去買。」上官青風看了看時間,想起自己今天的任務還沒做完,立刻認錯。

    為了磨他的脾氣,上官常浩把上官青風帶在身邊,吩咐他跑腿做一些瑣事,訓他也教他,上官青風忙得沒有時間火大跟人起沖突,也沒有空去與狐群狗黨踫面,更減少「跟歐陽家的沖突。

    上官青風原本很怨慰大堂哥的安排,老讓他做些買東西、訂便當這類小事,還不時當著眾人面前訓他,讓他下不‘^台,可上官常浩卻帶他一同來紐約。

    「給你個機會看看哥哥們怎麼做事,帶你、教你是因為你有潛力我才花時間在你身上,你十五歲了,上官家的男人在這年紀要想好自己要的是什麼,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有想清楚?還是想過著逞凶斗狠闖禍,靠著家族勢力幫你擦**,不用負半點責任的生活?」

    臨行前,上官常浩將上官青風叫來,對他說了這番話。

    于是他一聲不吭,跟著來了,還是一樣,做著跑腿、買東西的瑣事,可兄長們卻不排斥他在身邊繞來繞去,看他們在做什麼,甚至有空檔時會為他說明解釋,上官青風覺得有趣。

    「我先去找浩哥。」上官青風一溜煙到了里邊的房間,上官常浩就在那里。

    「回來了?」上官常浩聽見了門扉被打開的聲響,抬眸,看見小堂弟便開口問︰「票買到了?」

    「買到了,不過那個黃牛簡直是搶人!」上官青風將門票交給了兄長,不住的抱怨。

    昨天夜里上官常浩突然以簡訊交代他,要他今天弄到兩張百老匯的門票,而且不許讓人發現。

    「買到就好。」上官常浩接過門票,看見了上頭的位置是個好位置,不禁微笑。

    「浩哥,」上官青風忍不住了,開口問︰「你要跟誰去看百老匯?」音樂劇開場的時間是晚上七點——是跟女的吧?一定是女的沒有錯!可是誰呢?最近都沒見浩哥跟哪個女人聯絡。

    不知為何,一張跟死對頭歐陽烈日相似的臉孔,浮現在眼前……難道,是歐陽家的大小姐?

    上官常浩用眼角睨了眼小堂弟,「這是你該問的?」

    不,他不該問——上官青風立刻閉上嘴。「武哥他們餓了,我去買咖啡和甜甜圈,浩哥你要什麼?」

    「咖啡。」上官常浩微笑,定定地看著小堂弟,沒有交代他什麼事可以說,什麼事不能說,以上官青風的敏銳,會了解他眼神的意思。

    「我先出去了。」上官青風識時務地一點頭,不再多問,轉身離開。

    上官青風推門出去時,與進門的人擦肩而過。

    「我說——當你用那種眼神盯著人看的時候,就是在恐嚇人了!」門一闔上,狄倫打趣地對老朋友說。

    意外狄倫的來訪,上官常浩一楞,隨即笑出來。

    「什麼風把你吹來?竟然連這地方都被你找到。」

    「沒辦法,你忙個半死,想約你出來見面吃個飯都難如登天……奇怪,反而你在英國,我還能常跟你踫面,怎麼一回台灣你就見不到人了?」狄倫自動自發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抱怨起上官常浩總是忙得不見人影。

    說真的,上官常浩並不是忙到見好友的時間都沒有,抽個空出來與狄倫那一伙朋友吃吃喝喝,不是什麼難事,只是他將所有的空閑時間都拿來陪歐陽晴了。

    上官常浩無奈地笑道︰「我家老頭,你懂的。」沒打算讓老友知道他見色忘友這件事,肯定會被嘲笑。

    「也是,你爸催你回來多年,管你管得嚴是正常的——既然在台灣約不到你,那現在在國外踫到了總可以一起玩吧?什麼時候找個時間出來,我們幾個兄弟喝一杯。」

    上官常浩在台灣待到十五歲,跟狄倫是念同一所私立學校的同學,從小學到中學,幾個家世相當的男孩子們玩在一塊,就連他到英國念書少回台灣,感情也沒有斷。

    與上官常浩得繼承家業不同,狄倫是家中麼子,上頭有年歲差距極大的兄姊,他一不用接班,二來父母離世時留給他花不完的錢,他玩音樂、拍電影、搞藝術,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日子過得隨心所欲。

    也的確很久沒有見一見老朋友,上官常浩想一想便答,「明晚吧,今晚我有事。」

    「有事?」從小一起長大,上官常浩語調一變,狄倫就知道有鬼。「什麼事?大事?跟人有約?女人——靠,沒義氣的家伙,那個女人是誰?」狄倫見他嘴角輕揚,那根本就是在偷笑,沒見過這家伙露出這樣的神情,狄倫興奮了!

    上前勒住上官常浩的脖子,狄倫逼問︰「是不是兄弟?是兄弟就把女人帶出來,好讓大家鑒定鑒定——什麼啊,沒消沒息的,我看你這家伙不見蹤影不是因為工作和你爸吧!肯定是因為女人!說,那個女人是何方神聖?」

    上官常浩遲疑了下,也許明天,歐陽晴會願意見他的老同學們,雖然被那些家伙知道了她的身分之後會引起騷動,而且他們兩人台面下的戀情會傳出去,但那又怎樣呢?

    他已經做好萬全的準備。

    「明天吧,我今晚問問她,願不願意見你們幾個混蛋……」

    歐陽晴是帶著深鎖的眉頭來到紐約的。

    一行人到達了下榻飯店,歐陽晴把行李箱擱在房門口,站在窗前,看著紐約市景的車水馬龍。

    「姊,我們要去走一走,你要不要一起?」同行的歐陽烈日進了她房間,笑意盎然地問。

    不同于小堂弟出國游玩的歡快,歐陽晴神情凝重,她想都沒想地搖頭道︰「你們去吧。」

    「那要不要幫你帶點東西回來?」歐陽烈日也沒有勸她同游,一副急著想走的模樣。

    「不了,我會自己想辦法,在外頭小心點,別太晚回來。」歐陽晴叮囑。

    「知道了!」歐陽烈日腳步沒停,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房間里剩下歐陽晴一人,她看著窗外的紐約市景,傍晚五點多,夏末初秋特有的艷橘色夕陽,將城市籠罩在柔美的光線里。

    看著這樣的美景,歐陽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唉——」

    嘆息的尾音還未收回,房間的電話便響了起來,她離開窗前,接起了電話。

    「Hello。」

    「嘿,是我。」電話那頭傳來熟悉的聲音。

    是上官常浩。歐陽晴抿唇一笑,她一點也不意外他能查到她入住的飯店,以及她的房號,就如同她知道他領著上官家的菁英們,住在上東區一幢兩層樓房里。

    「有事?」她因聽見他的聲音不自覺眉頭舒展了,嘴角上揚了。

    「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這里有兩張『瘋狂理發師』的音樂劇門票,時間是晚上七點,不知道這位小姐有沒有空跟我見面、吃個飯,再一起用掉這兩張門票?」

    神通廣大的在她到達紐約的當天,弄到了兩張她想看的百老匯名劇門票——很用心呀。

    「嗯,我想一想——這是約會?」歐陽晴忍不住想鬧一下上官常浩。

    「嗯哼。」上官常浩討人厭的輕哼又出現了。

    她不禁笑出來。「十五分鐘後,地鐵站見面。」歐陽晴火速回答,而後掛上電話。

    也沒怎麼打扮,再打開行李箱拿洋裝出來太累人了,歐陽晴就穿著身上這套輕便的衣物,白色七分袖襯衫、牛仔長褲。方便走路的休閑鞋,拿了墨鏡和包包便離開了飯店房間,也沒搭計程車,就漫步走到了鄰近的地鐵站。

    在等待地鐵進站時,突然有個人站在她身旁,濃烈的男性氣息朝她直撲而來,歐陽晴忍不住笑,回頭對那個跟自己站得太近的男人挑了挑眉。

    「嘿!」

    「嘿。」上官常浩見她飛揚的神情、輕松的打扮,不禁跟著微笑,大手很自然而然的握住她的手。

    列車進站,卷起的風令歐陽晴的發絲飛揚起來,長長的頭發撩到了上官常浩面頰,發梢間帶著的香氣是她的氣息。

    上官常浩伸出另一手,輕柔地撥好她的發,滿眼的溫柔。

    沒有多余的對話,僅只是握著對方的手,就能感覺到心意相通。

    「上車。」上官常浩牽著她的手邁進車廂,尋了位置兩人一同坐,緊握的手沒有分開。

    身邊的都是西方人,耳邊聽見的是各式口音的英語——這里是紐約,不是台灣,不是上官、歐陽兩家的大本營,他們不用擔心隨時會有人沖出來破壞,可以隨心所欲,想牽手就牽手,想親吻就親吻。

    歐陽晴像放出籠的小鳥,大膽熱情的很,十分主動的捧著上官常浩的臉,啾一下就是一個吻。

    上官常浩受寵若驚,「這麼主動!」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甜頭給了,你準備帶我去吃什麼呢?」歐陽晴笑得淘氣。「約會嘛,今天就看你的嘍。」

    上官常浩看她開心的模樣,一點也不計較她的小淘氣,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就看我的吧,肯定讓你吃飽好看戲。」

地鐵只搭了兩站便下車,出了地鐵站,外頭仍是人來人往的擁擠,上官常浩領著歐陽晴,在戲院附近一間小小的墨西哥餐廳用餐。

    店面不起眼,里頭陳設十分老舊,地板是五零年代流行的黑白格子地磚,紅色漆皮的沙發,塑膠質感的桌面,用著西班牙文向廚房叫菜的墨西哥服務生……

    送上來的是地道的墨西哥菜,香脆的玉米餅沾酸辣的莎莎醬,紅紅的辣雞翅,食物的美味讓人連手上沾染的醬汁都舍不得放過,吮指回味再三。

    「好辣,好好吃……」一點也沒有淑女樣的歐陽晴,跟上官常浩搶食辣雞腿和薄過,她搶走最後一只雞翅,但彌補地取了一塊玉米餅,沾了莎莎醬喂進上官常浩嘴里。

    上官常浩張嘴吃了,也順道舔了一下她手上沾到的醬汁,孟浪的舉動讓歐陽晴一楞,抬頭瞪他時,卻看上官常浩露出一副人畜無害的笑臉,她干脆把手上的醬汁抹在他嘴上,讓他舔個夠。如此幼稚又甜蜜的玩鬧,就像是紐約街頭常見的情侶那樣。

    不在台灣,真是太好了,可以這樣自由自在的約會,好棒!

    「真好。」吃飽喝足了,結帳離開餐廳,歐陽晴親密地摟著上官常浩的手臂,兩人散步助消化,往戲院前進。

    「希望我們可以常常這樣出來。」歐陽晴長長吁了口氣,也沒看著上官常浩的臉,就這麼看著前方,幽幽地道。

    六點多的紐約街頭,還是不見夜幕降臨,不過夕陽西沉,柔和的夕陽將城市籠罩在一片溫柔里,路上漸多的車輛,傳遞了城市即將歇息的訊息。

    不是吃什麼昂貴的大餐,更沒有虛榮的跑車接送,就這樣平平淡淡的,像一般人一樣的約會,吃小吃、看劇場,這樣的約會很棒。

    很奇怪的感覺……就算沒有上床,也覺得這樣在一起很令人滿足。

    「不用躲躲藏藏的——怎辦呢?我越來越貪心了,之前不能跟你在一起,讓我很難過,想著即使見一面也好,後來在姆媽的幫忙下,我們可以私下見面了,我又想天天和你粘在一起,而今天這一場約會,讓我更貪心了。」歐陽晴忍不住摟緊了上官常浩的手臂,埋怨道︰「都是你!」

    「我怎麼了?」上官常浩被怪罪得莫名其妙,可也沒生氣,因為覺得她語氣中的撒嬌意味比較重。

    「簡直就是高手來著——你都這樣約女生嗎?安排這麼有趣的行程!」歐陽晴斜眼睨他。她很喜歡他的安排,可想到他不知道歷練了多久才有這樣的手段,忍不住吃醋了。

    上官常浩不給面子的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大得連路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他倆,歐陽晴忍不住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上官常浩改為悶笑,將她納進自己臂彎,兩人像連體嬰一樣走著。

    「很榮幸我的安排得到你的歡心,我會繼續努力——也只有你喜歡這種沒燭光晚餐、鮮花、跑車接送的約會,你如果告訴我那些一起長大的老同學們我是如何追到你的,他們肯定會笑我的招術爛。」

    說真的,上官常浩連搭訕的方式都很兩光。歐陽晴不禁想起他們的邂逅,他竟然問她要不要吃蛋糕……

    「噗,」想到開始之初,歐陽晴便忍俊不住,噗哧一聲笑出來。「鮮花、跑車接送、燭光晚餐,跟上官常浩一點也不搭。」

    「你太過分了!」上官常浩聞言懲罰地搔她癢癢。

    歐陽晴在大街上失聲尖叫、躲躲藏藏,可惜被上官常浩夾在腋下,根本無法逃離。

    「說對不起!」上官常浩口吻很土匪,把她抓到眼前來,握著她肩膀,故意板著臉要她道歉。

    歐陽晴眼楮像裝滿了星星,一閃一閃亮晶晶,臉頰因為愛情帶來的快樂而紅潤,她以帶著撒嬌的口吻道︰「對不起,噗。」可惜立刻破功,又笑出來。

    上官常浩干脆堵住她的唇——不是因為不想看見她笑自己笑得那麼開心,而是看見她笑得這麼快樂,他也跟著感染到快樂,按捺不住地想吻她。

    歐陽晴不知道自己開心起來的時候,會變得很孩子氣,喜歡作弄人,會忘掉平時刻在骨子里的優雅自持,笑起來的時候眼楮像星星……她不知道她這樣有多讓他著迷。

    紐約街頭,多的是與他倆擦肩而過的人,但冷漠世故的紐約人,沒有人回頭看他倆一眼,即使他們這麼親密、放肆的在街頭擁吻。

    這樣的感覺,太自在了!

    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算是做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小事,都覺得特別。

    「心機鬼。」被吻得臉紅,歐陽晴有些害羞,抬眼看他,上官常浩一臉笑意,只是嘴唇上的淺色唇蜜毀了他的形象。

    歐陽晴掏出衛生紙,替他擦掉嘴唇上的唇彩,而上官常浩當然沒有乖乖站著,一下摸摸她的臉,一下又摸摸她的頭發,將風吹亂的頭發勾到她耳後,待她處理完他唇上的唇彩,又笑著牽起她的手說︰「快開演了,要不要給你買瓶水?」

    這樣簡單不過的舉動,令歐陽晴心又是一軟,其實不是他安排的約會太令她心醉神迷,而是這個人,讓她沉淪。

    「明天晚上有事嗎?沒事的話,跟我出去見幾個老朋友。」上官常浩狀似不經意地提起,但從交握的雙手她很明顯感到他手心冒汗。

    「見你的朋友?」歐陽晴挑了挑眉,問道︰「台灣人?不會傳到你家人耳里?我姓歐陽耶。」

    「既然敢帶你出去見他們,就不怕他們傳到別人耳中。」上官常浩一哼聲。

    「你說的沒錯,我也變得貪心了——回台灣後,我也想這樣跟你手牽手逛大街,約會去。」

    至于雙方家人的怒火,總有辦法平息的。

    歐陽晴才想要說些什麼,卻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嗯,而且是爭吵聲。

    「怎麼會有一袋垃圾大老遠從台灣被拎到紐約來呀!機票是這樣浪費的啊?」

    「哈哈哈哈——」不理會挑釁的大笑,少年指著對方道︰「你來這里干麼?百老匯是給有點水準的人在看的,你看得懂嗎?你不是沒怎麼念書?要不要我幫你翻譯?」

    這種幼稚的吵架方式,還是用中文,實在讓人想認錯都不行。

    上官常浩、歐陽晴聞聲,不禁朝對方看了一眼,從彼此眼中都看見了同樣的想法——那兩個笨蛋。

    「丟臉丟到國外來。」上官常浩在兩個年輕人又打起來之前,冷言冷語地撂下一句。

    「吵死了。」歐陽晴露出鄙視的神情,像看笨蛋一樣看著兩個十五歲少年。

    聽見熟悉的聲音,在國外偶遇的死對頭,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兩人,立刻朝著聲音望去,發現自家的兄姊,應該是敵對的兩人,竟然手牽手……懷疑自己眼花了,還揉了揉眼楮。

    揉完眼楮後確定是他倆沒錯,兩個年輕人頓時石化了。

    「這里是紐約,不是上官、歐陽家的地盤,打進警局,你們出得來?」上官常浩輕笑的模樣帶著威脅。

    「帶你們這麼久還是沒學好?簡直浪費時間。」歐陽晴皺眉斥責,鄙視毫不掩藏。

    「浩、浩哥。」一個人跑來看戲的上官青風沒料到會在這里遇見堂哥,而且堂哥還是跟歐陽家的大小姐在一起,這……

    「晴姊姊,你怎麼——」個性沖動的歐陽烈日連想都沒想就要問了,被上官常浩一個壓低的「嗯」,給嚇得咽了回去。

    「戲要開場了,你們兩個,去吃飯吧。」上官常浩微笑著,眼楮掃過自家呆楞的小堂弟,再看向歐陽家那個血氣方剛的少年,也沒怎麼威脅,大大方方地牽著歐陽晴的手進入了戲院,留下呆呆傻傻,剛才還要打起來的兩個年輕人。

    上官青風、歐陽烈日兩人目送自家兄姊親密的手牽手,走進戲院里看戲,人都消失了才回頭,一臉驚恐地望向對方。

    悲劇性的人生,這兩個小家伙從幼稚園就同一班,小學、國中更是同班的死對頭,雖然常常打架、不和,可從小斗到大的兩人,很了解對方的想法,此時這兩個家伙想的是同一件事——

    「我堂哥一直都跟你姊在一起

    「我堂姊一直都跟你哥在一起?!」

    神奇的異口同聲。

    「不能讓你家人知道!」上官青風指著歐陽烈日鼻子。

    「不能讓你家人知道!」歐陽烈日掄起拳頭恐嚇威脅。

    話一說完兩人驚訝于彼此的默契,望著對方,看見對方的死樣子,忍不住又異口同聲,「干麼學我講話!」

    連續三次的異口同聲讓兩人都覺得心里毛毛的,不約而同的立刻轉頭,離開。

    他們今天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都不會說!秘密永遠都會是秘密!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第七章

    下午三點,臨近中央公園的東方文華酒店大廳,出現了一名個頭中等,清秀雅致的東方女人。

    她帶著肅穆的神情走向櫃台,表明身分,想見入住東方套房的貴客,請櫃台通傳一聲。

    金發碧眼、氣質優雅、應對專業的飯店櫃台人員,帶著微笑拒絕了歐陽晴。

    「房客謝絕訪客。」

    歐陽晴挫敗地皺眉,還知道要維持形象,沒有發出吼叫嘆息,她請求櫃台為她轉交留言,飯店櫃台人員笑著答應了。

    這次來紐約,除了跟上官家競爭一個大案,歐陽晴是有秘密任務在身的。

    那間突然冒出來的英商,搶走不少上官、歐陽兩家的案子,甚至標下了一些兩家人都在爭取的土地開發,現在更傳出迪斯尼要與那英商合作的消息——

    她才知道英商戰神集團比她想象的龐大,它神秘、崛起時間短,卻擁有驚人資金,如今竟將版圖伸來了台灣。

    讓歐陽晴如此在意的,便是這家戰神集團所經營的項目,與歐陽、上官兩家相同,而其財力可以說是凌駕于兩家之上。

    歐陽晴設計上官家競標的那塊地,最終,就是被戰神集團給買去,又不知如何搭上了迪斯尼的線,要在那塊地上建一座迪斯尼樂園。

    從父親那里得到消息時,歐陽晴覺得被甩了一巴掌——她竟未看出那塊地的經濟價值!

    海洋公園會讓上官家賠慘,但與迪斯尼樂園的合作則讓土地的經濟價值無法預估計算。

    怎麼才能見到Mars?

    歐陽晴並未立刻離開文華酒店,腦中思索著,她在這里等,是不是能等到那位英商?

    但她沒有等到Mars,卻等到了同樣獨自一人前來的上官常浩。

    兩人在大廳面面相覷,露出驚訝的神情,而後相視苦笑,她說︰「你也來見Mars。」

    也是,上官常浩怎可能沒收到消息呢?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上官家的人不可能沒察覺。

    「你也得到消息了。」上官常浩看著她,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雖然還不明顯,但總會讓人察覺——你也是來爭取和戰神集團合作的機會?」歐陽晴平鋪直述地問。

    戰神集團一開始不顯山、不露水,默默地搶下了許多看似不重要的土地、合約,趁著上官、歐陽兩家纏斗無暇顧及其他,收購了兩家大量的股票,當兩家人回神,才發現戰神集團的目標,是歐陽、上官兩家。

    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兩家人近期以來的爭奪纏斗,消耗了太多的資源,這時候根本敵不過戰神集團的攻勢,因此歐陽家才派出了歐陽晴,來紐約談案子時,也拜訪人在紐約洽公的戰神集團總裁,主動求和,爭取合作的機會。

    「若他們開始拋售手上的股票,上官、歐陽兩家都會立刻陷入財務危機。」上官常浩一點頭,苦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所以你也來爭取合作的機會,你早來紐約一周,見到Mars了?」歐陽晴忍不住問,想著難道連他都沒有辦法嗎?

    不知不覺間,在她心目中,已經承認了上官常浩的能力比她強大,想著他定有辦法化解這次的危機。

    上官常浩沒有回答,凝望著她,笑得復雜。

    「你也沒能見到他……如果上官家、歐陽家能放下仇恨,坐下來好好談,一同合作,仍有機會與戰神集團互別苗頭。」歐陽晴皺眉幽幽地道,上官常浩聞言眼一亮,還來不及插話,歐陽晴立刻下結論,「可那是不可能的,我才開始說,我爸就立刻對我大吼大叫……」

    要兩家人放下仇恨,坐下來好好談合作,簡單三個字——辦不到。臨行前,她很認真的跟父親談跟上官家合作的事,立刻被父親痛罵一頓。

    「總會有辦法解決。」上官常浩不想看見她沮喪的表情,伸手攬著她。「你接下來沒事吧?我們去走一走,吃個下午茶,時間到了再去跟我朋友聚會,如何?」

    「你才剛到吧,不去問一下Mars見不見你?」歐陽晴想約會,不過也沒有忘記正事。

    上官常浩朝她笑著搖頭,「你沒見到不是?我想櫃台今天給我的回應,會跟這幾天我聽見的沒有差別——謝絕訪客。」

    歐陽晴看他無奈的表情,不禁笑出來——上官常浩吃癟,真是讓人想不到。

    「所以還不如去約會,讓心情好一點。」上官常浩無賴地聳了聳肩。

    「不正經!」歐陽晴伸手捶他。

    上官常浩握住她的小手,正色道︰「反正事情總會解決的,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歐陽晴心中一凜,他說的沒錯,是好是壞,總會有個結果。

    「你接下來肯定沒事才來這里見Mars,既然被我逮到,那就好好利用時間,想去哪?我帶你去。」上官常浩將不愉快拋在腦後,牽著她的手離開東方文華酒店。

    「這樣放著正事……」歐陽晴還想努力一下。

    「昨天遇見你堂弟,他回去有說什麼嗎?」上官常浩突然問起。「他有沒有露出馬腳?」

    提到歐陽烈日,歐陽晴就一副快笑出來的臉,可還是含蓄地道︰「他看見我就一臉便秘臉。」旁人都當烈日太懼怕她,以至于顏面神經失調。「那你堂弟呢?那個叫青風的,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不敢說什麼。」上官常浩嘴角輕揚,篤定的態度像是他已經「狠狠」的警告過上官青風。

    提起昨天遇見彼此家族中最小同輩的事件,兩人都不禁嘴角上揚,驅散了公事上不得解的煩悶。

    「烈日說他們是孽緣,從幼稚到國中一路同班,一路斗到大。」歐陽晴想到小堂弟提起死對頭的時候那副恨恨的嘴臉,就忍不住想笑。

    「青梅竹馬。」上官常浩莫測高深地點點頭,轉頭對歐陽晴露出白牙,笑說︰「家族打算送青風去英國,他一個小孩子,個性又不像我當年自律,知道自己要什麼,如果有個了解他性情的人互相作伴,一同去留學,我會放心很多。」

    歐陽晴聽出他的暗示,不禁笑出來。「我也希望烈日能在一個可以約束他的環境學習,他真是太蠢了,連書都念不好。」

    他們像是在說自己家里的事,但兩人都很清楚彼此的話中含意。

    相視一笑,不需言明的默契在彼此之間流轉,自然而然的雙手交握,一同離開飯店,約會去。

    而此時正在各自家族西征團隊里跑腿的上官青風以及歐陽烈日,不約而同地打了個噴嚏。

    不知他們的未來,將跟自己的死對頭糾纏到死。

    感情穩定的男友要帶自己去見他的朋友、從小到大的玩伴,歐陽晴用見上官常浩家長的高規格,來準備這次的會面。

    從行李箱中挖出端莊的白色高跟鞋、襯出她氣質的米色小洋裝,想著要給他的朋友一個好印象,把自己打扮得氣質清新,簡單大方。

    但是上官常浩帶她來到聚會地點……

    「媽的,婚姻是來糟蹋人的,我要離婚!」

    一間位于曼哈頓的Bar,才剛要踏進門口就看見一個喝醉的男人跑出來,痛哭流涕的用中文抱怨他的婚姻,大吵大鬧著要離婚。

    「我要離婚——不要阻止我!」

    上官常浩則帶她繞過那個哭泣不停的大男人,徑自走進Bar里。

    「你不是說今天被包場了嗎?」歐陽晴拉了拉他的手。

    既被包場下來,怎麼還有人喝到爛醉?

    「別理他就好。」上官常浩不理痛哭的詹姆士。

    Bar里面充滿節奏快速的重金屬搖滾樂,音樂聲很大,但仍掩不了女人豪邁的點酒聲,「TequilaBoom!」

    歐陽晴忍不住抬起手看表,現在不過晚間八點,是吃晚餐的時間,竟然已經有人喝掛了,她不禁皺眉,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

    「上官來了!」一個妝容龐克,打扮也很龐克的女孩一看見上官常浩,立刻大聲嚷嚷。「還帶了個妞!」

    「就是因為聽見消息,上官常浩要帶妞來,我才特地飛來的,讓我看看、讓我看看!」

    音樂聲轉小,上官常浩和歐陽晴兩人立刻被熱情的人圍觀。

    歐陽晴突然想起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些人很眼熟了。

    「是那場生日派對的原班人馬?」歐陽晴失笑,語調上揚,抬頭睞了一眼身旁的男人。

    「是那場生日派對的原班人馬。」上官常浩語氣肯定,朝她一笑。

    看著對方,兩人都想到初見的那一天,那場除了彼此之外,沒有一個人是清醒的聚會。

    「上官來了?妞在哪?」狄倫擠開人群走來,笑得賤賤的、賊賊的,想要好好揶揄一下難得帶女人來的上官常浩,結果一照面,狄倫笑容僵住。「小晴,怎麼會是你?!」

    「Hi狄倫。」歐陽晴也一眼認出這個見過一、兩次面的朋友的朋友,微笑招了招手。「好久不見,你還有跟宥臻聯絡?」

    歐陽晴認識狄倫,是因為宥臻這個在瑞士一起長大的好友,宥臻高中畢業便舉家離開瑞士,回台定居,歐陽晴剛回來的那陣子常常跟好友出去吃飯、聚會,因而見過狄倫。

    「沒,很久沒她消息。」狄倫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的男女,來來回回的看著兩人,尤其兩人緊握的雙手實在太閃,太讓他傷眼傷心。「你們怎麼會在一起?」那語氣有些復雜,開心中摻雜了濃濃的不甘心。

    「小晴你太不夠意思了,我約你你都不出來,我生日那天沒看見你,結果你竟然跟我好兄弟在一起!」狄倫話中透露了他曾經對歐陽晴有意的事實,大大方方的,一點扭捏也沒有。

    「我們就是在你生日派對上認識之後才交往的。」歐陽晴感覺不出來狄倫的惡意,也就大大方方的開玩笑。

    「所以我算你們的媒人?可惡啊——」狄倫扼腕,捶胸頓足地看向上官常浩,只見這個向來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雖是跟往常一樣微笑著,可那笑跟平時有那麼點不同。

    就如上官常浩了解狄倫在感情上看得開,很快就會找到下一個欣賞、追求的對象,狄倫也明白老同學此刻是真心的笑,笑得像個戀愛中的傻瓜。

    「你這家伙……」追走了他心目中的女神,還笑得這麼幸福,狄倫直接勒住他脖子,拖著上官常浩到吧台。「今天不灌醉你,我就不叫狄倫!」

上官常浩被拖走了,看看擺在吧台上的一排酒……歐陽晴想想還是不要靠近比較好,于是四處看看,想找個位置坐下來,聽聽音樂,喝個小酒什麼的。

    「你是上官的女朋友?」一個妝容以黑色為基礎的女郎站在她面前,上上下下的打量。

    那眼神帶著挑釁,但沒有惡意,歐陽晴微笑自我介紹,「我叫歐陽晴。」

    「嘿,我喜歡你。」女郎對歐陽晴大方的態度甚為欣賞,大刺刺地笑道︰「快告訴我你跟上官怎麼認識的?怎麼在一起的?他可從來沒有帶女人來過喔。」

    「這個嘛,有點說來話長……」

    吧台邊一隅,兩個男人低頭喝酒,那些想來插一腳的家伙全部都被狄倫趕走。

    「憑我跟上官的交情,我沒有問到第一手八卦,你們也別想知道了!走開走開,我們哥兒們聊一聊!」

    趕走了不斷想插進來的朋友,回頭,狄倫神情凝重地盯著上官常浩的臉,「你說——她是歐陽晴?你家死對頭那家的女兒?你瘋啦,還跟她在一起!就不怕你家老頭宰了你?」

    「好意思說我呢,你生日那天可是為了她沒來你生日派對就要死要活來著。」

    上官常浩不禁嘲諷好友,狄倫可以愛慕好友仇敵之女,他卻不可以跟歐陽晴在一起?雙重標準會不會太明顯!

    「不瞞你說。」狄倫摸摸鼻子。「我只知道她叫小晴,剛剛才知道她姓歐陽來著,怪我嗎?我也只見過她一、兩次面,她冷冷淡淡的不太理人,我也跟她沒說到三句話。」

    上官常浩拿這個好友沒轍,「沒說到三句話就愛上人家……」這家伙能不能有點骨氣?

    「沒有到愛啦,你小聲點,我最近交了個女朋友,才二十一歲,脾氣很大,等等她來聽見你講這個,肯定玩死我!」狄倫噓一聲,要上官常浩別大聲嚷嚷。

    「不過,撇開她是歐陽家的人這一點,你們真的很合適。」狄倫回頭,看著在吵吵鬧鬧的場子里,仍一派優雅寧靜的歐陽晴,完全不為熱鬧的氛圍所動,其他人的瘋狂玩樂,根本影響不了她。

    就跟上官常浩一樣。

    「阿浩,你去英國十五年,一直不回台灣,我們也只能在國外見面,說真的,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在英國念什麼書、做什麼工作,也從來不讓人問,神神秘秘的……但是只要我約你、有麻煩告訴你,你一定會出現、出手幫忙,這就是兄弟。」

    狄倫用力拍拍上官常浩的肩膀。「你說吧,要我幫你什麼?」

    上官常浩收回看著歐陽晴的視線,看向突然變得敏銳的好友,他眼神一閃。

    「哪里看得出來我要你幫忙?」他若無其事地喝了一口龍舌蘭。

    「得了吧。」狄倫翻了個白眼。「你當大家都死了?眼楮瞎了?從小一起長大,念同一所私立學校——我就算了,搞藝術拍電影沒什麼商場上的訊息,詹姆士和菲菲呢?其他人呢?你大大方方把歐陽晴帶出來,承認你們的關系,不怕傳出去?恐怕你就是想要你們兩人在一起的消息傳出去吧。你肯定在計畫著什麼,而且是很大的計謀。」

    上官常浩笑了笑,朝他勾勾手指,狄倫立刻附耳過來,聽見上官常浩要他幫的「小忙」,他不住皺眉頭。

    「阿浩,你是認真的?!」哪有人喜歡事情越亂越好的!

    「再認真也不過,狄倫,我的幸福就交給你了。」上官常浩拍拍狄倫的肩膀。

    狄倫為難,覺得好友請他幫的忙,違反他的行事原則。可看上官常浩那笑得溫和的臉,想到自己知道了上官常浩計劃中的一部分,卻沒有為他執行的後果……

    「我真是誤交損友!」狄倫連干三杯TequilaBoom。

    不到晚上十點,在場的人幾乎都醉了,唯二清醒的,是上官常浩與歐陽晴。

    「狄倫還活著?」歐陽晴不禁看向那個醉得很慘的男人。「怎麼喝成這樣?」

    「心情不好吧。」上官常浩隨口說,給了店家豐厚的小費,讓他們叫車送這些醉鬼回家。

    「你們聊得不開心?」歐陽晴並不會往自己臉上貼金,以為狄倫還對自己有感情什麼的才喝得那麼誇張。「一定是你欺負他了。」這個推測可能性高一點。

    上官常浩笑出來,牽著她的手走出Bar,來到大街上,攔了輛計程車,將她送進車里後自己跟著坐進後座,然後吻住她。

    黑人計程車司機似是很習慣載到這樣的乘客,也沒問要去哪里,徑自開著車在曼哈頓市區穿梭。

    一吻結束,上官常浩對著歐陽晴笑,雙眼閃閃發亮的承認。

    「沒錯,我欺負他。」

    能夠跟上官常浩手牽手,漫步走在時代廣場,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但那不代表生意上我要讓步,這一次,我不能輸!」歐陽晴摩拳擦掌,打算明天的比稿一定要贏上官常浩,絕對不能輸了。

    「明天可以說是背水一戰了!」

    來紐約一個月,奔走、拜訪許多廠商,開無數的會,為的就是明天的大事——

    一宗利潤極高的新能源開發案,上官、歐陽家卯足了勁,要拿下這宗大案子。

    歐陽晴為了明天的比稿還未入睡,在飯店房間里審視著明天要用的簡報資料,確定再確定,非得要資料完美無缺不可。

    不知不覺,夜已深沉,一通電話驚擾了歐陽晴,看向床頭的電話,這時間會打電話來,不撥她手機的人,只有一個人了——

    歐陽晴離開書桌,接起電話時將自己身體拋到床上。

    「Hello。」

    「還沒睡?」電話那頭傳來上官常浩帶著濃濃笑意的聲音。

    「你也還沒睡。」歐陽晴聽見他的聲音,心就莫名的軟了、暖了。「還在忙明天的簡報?」

    「忙得差不多了,睡前想到我晚餐還沒吃,現在有點餓。」上官常浩語調輕快,帶點誘惑。

    這麼晚還沒吃東西?都幾點了——歐陽晴看向床頭的電子時鐘,現在是晚間十點。

    「你在約我避開耳目,跟你去吃宵夜?」歐陽晴語調揚起,暗暗責怪上官常浩的邪惡,心里不是完全沒有被勾引到。

    「是呀,有沒有興趣?」

    說真的,他們在一起也有段時間,還真沒有去外頭吃過宵夜呢,想想他們兩個人手牽手,一同在紐約街頭找快餐餐車,點一份特大、熱量爆炸的美式宵夜……

    「不行,我資料沒看完。」歐陽晴在最後一刻理智戰勝感情,拒絕上官常浩的邪惡誘惑。「你找食物墊肚子,然後快睡,不要再想出門了!」

    「你不出來,我也沒有吃宵夜的欲望——比起宵夜,我更想吃你親手做的菜。」上官常浩語氣很認真。

    「拜托,我誰?我歐陽晴欸,我下廚?你有沒有搞錯?」歐陽晴輕哼一聲。

    「我哪會?」

    上官常浩笑出來,語氣肯定地道「你會。」

    歐陽晴聽他語氣篤定反而一楞,她爸媽都不知道她會下廚,上官常浩怎麼知道的?

    「姆媽連這都告訴你……」歐陽晴深覺自己被保姆出賣了,連她的壓箱絕活都告訴上官常浩。

    「是啊是啊,我有沒有這個榮幸吃你親手做的菜?」上官常浩賴皮起來,撒嬌意味很濃。「我一直有個夢想,上班帶心愛女友、未來老婆親手做的愛心便當,不知道我這個心願什麼時候可以達成,我有點等不及。」

    「你是誰?你不是我男朋友,我男朋友沒有這麼厚臉皮!」歐陽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被上官常浩逗的。

    「你說呢?你覺得我這個心願什麼時候會達成?」厚臉皮的上官常浩再一次把問題丟給她。

    歐陽晴因他難能可貴的撒嬌,心都化了,在上官常浩沒有看見的地方,嘴角上揚,滿眼都是快樂的笑意。

    她竟然覺得上官常浩賴皮、撒嬌向她討拍拍的模樣,有點可愛……

    「小晴,愛情是盲目的。」她想起姆媽對她搖頭嘆息時說的話。「你要小心一點,無論男女,愛得盲目的時候,很容易就掉進陷阱里……」

    這算不算是上官常浩鋪設的陷阱呢?先告訴她晚餐沒吃,約她宵夜未果,最終提起了希望她下廚一事……

    「小晴,男人女人都一樣,在感情里,都是不能寵的。」趙媽語重心長地告訴她,千萬不要被寵壞,也不要寵壞別人。

    可是,上官常浩一直對她很好,給她無數的驚喜,讓她很開心,很快樂……她也想要上官常浩快樂。

    「我覺得你這個心願,回台灣就能達成。」

    「那我現在就回台灣。」上官常浩立刻表示他要回家。

    「你別鬧了,明天還要忙!」歐陽晴哈哈大笑阻止。

    兩人聊得開心,時間一分一秒流逝,明明明天還會見面,卻舍不得掛上電話。

    因為明天踫面時,兩人得當彼此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搶同一樁生意。

    就在兩人聊得起勁時,歐陽晴聽見敲門聲,中斷了兩人的談話。

    「我去看看是誰,等等我。」歐陽晴要上官常浩稍等,便自行去開房門。

    房門一打,意外看見——

    「爸爸?」

    歐陽天獄沉著一張臉站在門外,活像來討債。

    「爸爸怎麼來了?」

    在電話那一頭的上官常浩,自此再也沒有聽到歐陽晴的聲音,他默不作聲地掛上電話,若有所思。

    人呢?他還能聽見歐陽晴的聲音,看見她的人嗎?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第八章

    三天後,桃園國際機場,甫歸國的上官家一行人,帶著沉悶低落的心情踏進國門。

    此次紐約行的目的並沒有達成,人人臉色沉重,思索著該如何彌補這次案子沒拿下的訂單利潤。

    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是,心情已經夠低落了,在出口迎接他們的,竟是大陣仗的媒體記者以及閃個不停的鎂光燈。

    「上官先生、上官先生,你跟歐陽晴小姐交往多久?你是真心的嗎?」

    「上官、歐陽兩家人的敵對不影響你們的愛情嗎?」

    「你們是約好在紐約掩人耳目約會的嗎?」

    上官常浩戴著墨鏡,稟持著不回應、不理會的冷處理方式,徑自推著行李,不回答記者的追問,連推擠都無法讓他變臉。

    上官家的人早有準備,請來保鏢護衛,一行人總算順利上車,揚長而去。

    「你這回事情鬧大了。」當車子平穩的行駛在高速公路上,與上官常浩同車的一名男子對他說。男子是來接機安排事宜的,是上官常浩的一名表兄,叫陳又廷,人在上官家集團擔任要職,平時兩人交情不錯。

    只見陳又廷露出沉痛的表情,對上官常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嗯?」上官常浩仍一派悠閑,像是方才的大陣仗根本影響不了他的心情,他一點也不覺得事情有多棘手,疑惑表哥為何要嘆那麼大一口氣。

    陳又廷連翻白眼都沒有力氣了,直接遞了本今早剛出爐的數字周刊給他,雜志封面是一男一女在紐約時代廣場手牽著手,旁若無人接吻的模樣,底下更有小張照片,跟拍這對情侶的一舉一動。

    無論是分食一份熱狗、排隊買咖啡,各種小事都被拍了下來。

    畫面分辨率高,畫質好得不可思議,不像偷拍的分辨率差,因此男女的五官一清二楚,一個是上官常浩,另一個,則是歐陽晴。

    「數月前那場慈善拍賣會,你不按牌理出牌,花了一百萬買下歐陽晴的吻,當時你就激怒兩家人,姨丈氣個半死,你這陣子也沒什麼風聲傳出,姨丈才放心,結果卻鬧這出……常浩,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陳又廷不停埋怨,上官常浩太不小心了,要談地下戀情,那就好好瞞著嘛,怎麼會被拍到呢?搞出這麼大陣仗,怎麼收尾啊!

    自下了飛機之後就沒有表情,看不出情緒的上官常浩,聽見表哥的埋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上官常浩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笑得沒有形象,陳又廷像見鬼了似的看著他,像是第一次看他笑成這副德行。

    上官常浩也的確是頭一回這樣失態的大笑。

    「你說的對。」上官常浩笑夠了,咳了兩聲,臉上仍有未退的笑意。「我太不小心了——我爸跟我媽,他們氣壞了吧?」他語氣聽不出擔心。

    「雜志出刊前,報社總編親自拿著樣版跟姨丈、姨媽說了,姨丈當場就氣歪了臉。」陳又廷撇了撇嘴,看向身旁的表弟,不禁問︰「以我對你的了解,自從數月前那場慈善拍賣會後,你就沒有停止跟歐陽家小姐的交往吧,既然能瞞這麼久,怎麼到了紐約,事情卻會爆發出來,還是在這個敏感的時機?

    「上官、歐陽兩家都沒能拿下案子,反而是戰神集團殺出重圍,而台灣方面你不在的這段期間,我們也沒能如預期進展,一些與我們合作多年的廠商不再續約,財務不久會出現漏洞,相信歐陽家也與我們相同,這回我們跟歐陽家共同的敵人是戰神集團——你是嫌不夠熱鬧?當紐約很小?出去談正事還跟女朋友約會?你當你女朋友身分很單純啊?」

    真是敏銳呀——上官常浩心想著,暗暗贊嘆表哥的敏銳,臉上卻不動聲色。

    「你跟我說的這些,都跟我爸說了?」沒正面回答陳又廷,上官常浩反問。

    「我找死?」陳又廷一臉「你瘋了嗎」的神情。「嫌姨丈不夠火大?你人還沒回來,我把我的懷疑說出來,頭一個當炮灰的是我耶!」

    「也是。」

    算他聰明,上官常浩暗點頭,想著表哥心思敏銳,又這麼會察言觀色,只當父親的助理,有那麼點大材小用,待事成之後,該給表哥一個適合他發揮的職位……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閉目養神,等著回家之後,面對父母親的盤問。

    離家月余,上官常浩在夕陽西下時,踩著夕陽余暉踏進家門。

    迎接他歸來的不只是一臉陰沉的父母,還有家族眾多地位舉足輕重的長輩、叔伯。

    大陣仗啊,看來今天家人一定要說服他妥協了。

    「我回來了。」上官常浩脫下微皺的西裝外套,將之掛在手臂上,即使面容難掩疲憊,他仍挺直背脊,隨時做好打仗的準備。

    現在,就是一場戰爭。

    「這回付出這麼大的代價,卻沒有談成生意,我很抱歉。」

    打從上官常浩歸國加入上官集團,這是他首次出手失利,也不掩飾自己的錯估情勢,大大方方承認自己錯了。

    「你該抱歉的何止是案子沒拿到這件事?」上官翰林瞪著獨子,一副想把他吃了的神情。

    上官常浩聞言也沒有為工作之外的事情道歉,仍站得直挺挺的,無畏的眼神直視著父親。

    上官翰林不知兒子是死不認錯,還是不知情——可能不知情嗎?記者都追到機場堵人了,還裝沒事?

    上官翰林眼角余光看見擺在桌上的八卦周刊,封面正是上官常浩和歐陽晴兩人甜蜜擁吻的畫面,再對照上官常浩事不關己的樣子,上官翰林怒極,拿起周刊便往上官常浩丟過去。

    「看你做的好事,你腦子在想什麼?!」上官翰林怒吼咆哮。

    周刊飛過來砸在上官常浩胸口後落在地面上,書頁翻動大開,正好翻開的頁面,是上官常浩與歐陽晴又一次去欣賞百老匯演出,造訪那家小小的墨西哥餐廳的畫面。

    「你就是顧著跟歐陽家的女孩談戀愛才誤了正事,你忘了要你去紐約做什麼?你知道不知道你姓上官?你知不知道我們跟歐陽家誓不兩立?」

    「常浩,你不記得你太祖爺爺怎麼死的?是歐陽家……」

    父親罵完,族中長輩們你一言、我一語,沉痛的提起了五代之前,兩家人之間的仇恨。

    不是歐陽家的人在官場上害死了祖先,就是歐陽家的人搶走了上官家重要的寶物,導致上官家如何的淒慘落魄……那些仇殺、決斗、陷害,是幾百年以前的事了?

    被念得煩了,這些長輩說了這麼多,不就是要引出他的仇恨嗎?

    「上官歐陽兩家斗了幾個世紀,你們只提起上官家被歐陽家戕害,那麼——我們對歐陽家造成的傷害呢?祖先們手上都未曾沾染上歐陽家半點鮮血?」

    上官常浩犀利地反問,長輩們一陣沉默,上官常浩見了,嘴角無法克制地輕揚。

    仇恨、敵對這種東西,不會只是單方面的傷害,而上官、歐陽兩家人這種水火不容的「世仇」,是雙方你來我往的挑釁、攻擊累積所造成。

    時代在進步,決斗拚個你死我活這種事情在現代已不可能發生,因此戰場轉了到了商場、政治圈、媒體圈。

    上官常浩喜歡贏,但討厭無止境的仇恨和爭奪,以仇恨為基礎的商場競爭,太無聊,眼界也太小了——這世上,要打敗的對手可不只有歐陽一家。

    「這樣死拚到底,有什麼意義?」上官常浩真不能理解,家族中的人,為何要被無意義的仇恨蒙蔽。

    「你這不孝子!」上官翰林被兒子的叛逆氣到火大,連「不孝」這頂大帽都扣在他頭上了。

    「浩浩,你少說兩句——」見丈夫氣得不輕,陳金菱上前安撫丈夫,生怕丈夫心髒病發作了,回頭對兒子苦口婆心的勸說,「你從小就有自己的想法,我跟你爸爸也寵你、讓你,你在英國多少年都不回家,我們強迫你回來了嗎?現在你爸爸就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跟歐陽家的女孩在一起,記住你是上官家的人……就這麼點要求,你不能順著你爸爸一次?」

    陳金菱開了口,叔伯們忙你一言、我一語地幫腔。

    「常浩你有能力幫你爸爸扛起上官家,我們看著你做事,很放心。」

    「我們都等著你把歐陽家打得落花流水……」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就只是聽著然後冷笑。

    阻止他跟歐陽晴相戀,並不是因為這個女孩品性不佳——他們甚至不了解歐陽晴,只因為她姓歐陽而反對。

    阻止他們相愛,還要他將歐陽家當成仇敵,往死里逼……到底是什麼邏輯?

    就這麼不願意和平相處,非要爭個你死我活,非要活在仇恨中……

    「你們就這麼不願放下仇恨,非要爭奪?好,我知道了。」上官常浩不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上官家這頭他已經沒有顧慮了,那麼歐陽家呢?該怎麼從歐陽晴那里得到訊息?

    自從那一天電話講一半,她父親來訪之後,他就再也沒有聽見她的聲音,隔天的簡報,是由她堂兄代為發表,她的手機也已經是空號了。

回到房間,上官常浩坐在床沿,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沒有思索太久,拿起了手機,撥號讓人來見他。

    十五分鐘後,一張年輕稚嫩的臉龐出現在上官常浩微敞的門口。

    「浩哥。」上官青風被召來,一臉的疑惑。「你找我來有事?」

    「有個東西要你轉交給人。」上官常浩從行李箱中摸出一個東西,交給了上官青風。

    上官青風說了聲是,接過了東西,眼見上官常浩沒有說明的意思,他不禁開口問︰「浩哥,東西要給什麼人?」叫他跑腿,總要告訴他送貨去哪啊!

    「你明天開學了吧?」上官常浩沒頭沒腦地問。

    「是啊。」上官青風用力點頭。

    上官常浩不再言語,用著意味深長的笑容,笑望小堂弟。

    上官青風看著堂兄笑得詭異,他楞了一下,腦子飛快的想著浩哥剛才要他做什麼、又問了他什麼……一個詭異的念頭在腦中浮現。

    「不會吧?」上官青風慘叫,深覺手上拿著的東西是燙手山芋。

    「看來一個暑假的跑腿工作,讓你變聰明了,很好。」上官常浩滿意的點頭。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青風,你可別讓我失望,嗯?」

    上官青風垮著一張臉離開了兄長房間,再搭車回到自家,一臉苦樣,他要完成堂兄交代下來的任務,得放下他的尊嚴啊……

    「媽媽,我以後不搗蛋打架了!可以不要讓我跟著浩哥了嗎?我錯了!」上官青風這一刻深深後悔起自己的沖動……嗚。

    陽明山上,有一座豪華、戒備森嚴的莊園。

    入了夜之後,這里的氣溫急速下降,就連夏天也得穿著外套才能抵御低溫。

    一輛摩托車在晚餐時分騎上了陽明山,經由通報,進入了有著雕花大門,像公園般廣闊的莊園。

    開著遠燈的摩托車騎到了別墅門口,稍停一會兒讓引擎散熱之後才熄火,騎士脫下安全帽,出現一張稚嫩、叛逆的臉龐。

    別墅女主人聽到管家的通報後,訝異地走到客廳,「烈日,你怎麼來了?」

    羅采欣看見歐陽烈日,臉上難掩驚訝。

    「我功課上有不懂的地方,來問晴姊姊。」歐陽烈日別別扭扭,不自然地道。

    羅采欣開心道︰「小晴做過最好的決定,就是讓你跟著她上班、跑腿,你看看你,都知道要上進用功了,快進來!」她迎著歐陽烈日進入歐陽本家別墅。

    在別墅二一樓最深處的房間,歐陽晴被「軟禁」在這里。

    「小晴,烈日來問你功課。」羅采欣把歐陽烈日送到歐陽晴的房間。

    歐陽晴坐在窗前的貴妃椅上看書,聽見母親說的話,她深覺詭異透了。

    烈日會來問她功課?他瘋了嗎?

    抬起素淨的一張臉,她看向站在門口,身上背了個包包,一臉別扭不甘願的歐陽烈日,她微微一笑。

    「媽媽,烈日一定剛下課,還沒吃東西,你請大嬸幫他弄點吃的好嗎?」

    羅采欣笑咪咪地答應離開,房間里頓時只剩下她和小堂弟。

    歐陽晴回頭,看著小堂弟,問道︰「什麼事?」

    她肯定烈日絕對不是來問功課。

    在紐約那一晚,父親親自來逮她回台灣,因為在周刊得到消息之前,父親便收到了匿名信,里頭全部都是她跟上官常浩在美國約會獨處時的照片。

    「小晴,你怎麼這麼傻?上官家的男人哪會真心待你?傻女孩,你不要被騙了!我們家跟上官家什麼情形?是世仇,你是女孩子,吃虧的是你!不要再見他了,你也不要再上班了,在事情平息之前你就待在家里。我會找個時間,送你回瑞士,你就不要再回來了!」

    父親終究是疼愛她的,盡管氣個半死,但仍沒有太過責備,僅只是將她送回家,擺在自己眼皮底下,讓她無法跟上官常浩聯絡。

    至于趙媽——則被母親逮到機會辭退了,媽媽早就不開心自己母親的權力被剝奪,嫉妒著被爸爸和她信任的趙媽。

    她現在一舉一動都被監視著,手機也被沒收,完全無法聯絡上任何人。

    「有人要我轉交東西給你。」做這種事情,歐陽烈日扭扭捏捏,不自在到了極點,將放在背包里的東西,遞給了歐陽晴。

    歐陽晴壓下疑惑,接過烈日遞來的小禮盒,拆開——發現里頭是兩張日期在半年後的百老匯門票。

    劇名是西城故事,是她在紐約時很想看,但卻沒有機會看的百老匯音樂劇。

    看見這東西,歐陽晴立刻知道堂弟是幫誰轉交這東西,不就是上官常浩嘛!

    「你怎麼拿到的?」歐陽晴忍不住笑出來,輕松自在的模樣不像被軟禁的人,她慢條斯理的將門票夾在她看的書中當書簽,一點也不怕被人發現。

    「上官青風。」歐陽烈日提起同班同學兼死對頭,就一臉怪樣。

    今天一整天,上官青風都用一張便秘臉看著他,歐陽烈日緊張得要命,因為先前有個社團學妹就是用那樣的表情看著他一整天,而後竟約他到體育館後門,期期艾艾地對他告白。

    歐陽烈日怕死了那種欲言又止的便秘臉,等了一天上官青風都沒開口,他想他逃過一劫了,誰知道放學鐘響之後——

    「到體育館後面,我有話跟你說。」上官青風輕輕地丟下這句就離開了。

    歐陽烈日想著他才不要去,但雙腳卻有自己的意識,去了。

    好險只是轉交東西不是告白,嚇死他了!

    「他要你轉交給我?」歐陽晴狐疑地問。

    「不,他什麼都沒說。」歐陽烈日開始悶,回想死對頭沉著一張臉把東西丟給他的時候——

    「你送我禮物?」這麼好?!

    「你覺得可能嗎?」上官青風對他翻白眼。「有人要我轉交。」

    「要你轉交給我?」誰這麼白痴托他的死對頭轉送他禮物?歐陽烈日決定等一下就丟進垃圾桶里,讓它燒成灰。

    「你應該沒有這麼蠢吧?怎麼可能是給你。」上官青風深覺自己跟死對頭無法溝通。

    「那這是?」歐陽烈日遲疑。

    上官青風又回他一個便秘臉。「不要問,很恐怖。」

    一個詭異的想法閃過歐陽烈日腦中,他瞪大眼楮,看著手中包裝精致的禮盒,想到了自己跟死對頭之間的大秘密,那就是早在媒體之前,他們兩人就親眼見證各自兄姊的甜蜜約會。

    這是要被滅口的秘密!

    「該不會是你——」

    「你不要說,不要說出來!就這樣,東西給你,我要走了!」上官青風一溜煙走了,丟下個燙手山芋給他。

    歐陽烈日對歐陽晴說出事情經過,然後抱怨起來。

    「晴姊姊,這樣太危險了,能不能不要讓我們做傳東西這種事!」被他老爹知道,他肯定會被他老爹吊起來打。

    歐陽晴聽小堂弟用壓抑的聲調說著事情原委,不禁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好吧,不讓你們傳東西了,那的確太危險。」歐陽晴笑夠,大方地點頭。

    歐陽烈日還來不及開心,就立刻聽見惡魔般的堂姊接著說︰「改傳話吧——一直沒有趙媽的消息,我答應了要為她養老的,她現在人在哪呢——就這些,話記在你腦袋里,除非你說出來否則不會有人知道,怎樣?這下安全了吧?」

    歐陽烈日簡直快昏倒,但又天生懼于堂姊的威嚴,只能悶悶說︰「也是……」

    「既然都來了,還拿要問功課當借口,那就順便上個課再回去吧。」歐陽晴好心情地道,要堂弟把課本拿出來,好好教他。

    被軟禁多日,很多訊息都得不到,歐陽晴是心慌的,不喜歡這種事情不在掌握中的感覺。直到堂弟拿來了上官常浩迂回送來的禮物,她瞬間明白了上官常浩的暗示。

    給她半年後的票,就代表了事情都會平息,他們半年後會再度造訪舊地,欣賞她想看的音樂劇,而透過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來傳遞訊息,則代表了他們兩人可以信任。

    歐陽晴現在不禁懷疑,所有的一切都在上官常浩的算計之中。

    「好家伙,把我踢出局,不讓我攪和,肯定有用意——保護我嗎?好吧,我就看你怎麼解決我們兩家人,把我救出去。」

    數小時後,送走念書念得頭昏眼花的歐陽烈日,歐陽晴站在窗前,細細品味一切之後想通了關節。

    「真是心機重的家伙,啊,忘了叫烈日不可以無照駕駛,歐陽烈日,你給我站住!」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第九章

    「一直沒有趙媽的消息,我答應了要為她養老的,她現在人在哪呢?」上官青風用一張別扭到像便秘的臉,對著在辦公室里回復E-mail的上官常浩,一個字不漏的傳話,連歐陽晴的語氣都模仿得唯妙唯肖,至于他跟誰學來的,根本不用問。

    上官常浩抬頭睞了一眼上官青風,嘴角有止不住的笑意。

    「話傳得真好,以後就照這樣繼續。」

    上官青風聞言臉都垮下來。「以後?繼續?浩哥……」可以不要嗎?被發現怎辦?為什麼他要冒著生命危險傳話啊

    「你不願意?」上官常浩睞了他一眼,輕柔地問。

    當然不願意!這事被他老爸知道,他被剝層皮事小,真正惡心的是要繼續跟歐陽烈日打交道,不是打架,他快惡心死了!

    上官青風滿心的不願意,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變成——「沒有這回事。」

    直覺告訴他,還是聽話比較好,如果沒有照著堂兄的話去做,下場會很恐怖。

    「你把事情做完就可以下班了。」上官常浩滿意地說道。

    「是。」上官青風領命離開上官常浩的辦公室,去把雜事做完。

    即使開學,上官青風下課之後也得來上官集團打工、跑腿,補習也省了,因為他很快就要被送去英國念書,上官常浩決定在小堂弟出國前,讓他過點苦日子,省得以後折磨不到。

    上官青風離開後,上官常浩從成堆的文件中抬起頭來,思索著被歐陽家辭退的趙媽。

    其實不需要歐陽晴傳話,上官常浩就想到了。

    趙媽人呢?他跟歐陽晴私下交往這件事情,趙媽幫忙隱瞞,自然會引來歐陽家的不滿,其地位定一落千丈,而且會被一直嫉妒趙媽的歐陽太太借機辭退——從歐陽晴那里,上官常浩得知羅采欣以及趙媽之間的心結。

    但依照趙媽和歐陽晴的情誼,即使趙媽被辭退,驅離歐陽家,她也不會離歐陽晴太遠。

    那麼,趙媽會在待什麼地方,一來不會被歐陽家發現,二來歐陽晴一定可以找到她?

    地點只有一個,而他已經去確認過了——

    回台灣第二天,上官常浩便踏進之前與歐陽晴幽會的小窩,發現這個本該月余沒有人來的地方,並未有無人居住的沉悶氣息。

    空氣流通,落地窗是打開的,地板干淨,應該是早上才擦過,還可以聞到淡淡的桔梗花香——那是歐陽晴最喜歡的花卉。

    廚房吧台擺著一籃新鮮水果,里頭有紅艷的隻果、綠色的葡萄、黃色的甜橙。

    不用打開冰箱,上官常浩也可以猜到冰箱里塞滿了許多食物。

    將鑰匙放在玄關,上官常浩脫鞋踏進室內,環視這個「家」,想著趙媽什麼時候會出現?

    「五天。」趙媽無聲無息出現了,她臉龐依舊圓潤,身形豐腴,吃好、睡好,一副沒有煩惱的模樣,笑笑的看著上官常浩,一開口就是沒頭沒腦的天數。

    上官常浩知道趙媽指的是什麼,是指歐陽晴被帶回台灣軟禁之後到他找到趙媽的時間。

    「這樣的效率趙媽覺得?」上官常浩大大方方接受趙媽的審視。

    「你在紐約多待三天,等于回來不過兩天,加上一大堆事情要你收尾,以效率來看——若你沒有這樣的效率,我根本不可能讓小晴跟你在一起。」趙媽挑剔地道,卻承認了上官常浩。沒說的是,她原本打算給他十天的緩沖時間,可他五天就出現,找到她了。

    上官常浩比她以為的還要重視小晴,也比她和小晴以為的,要沒有耐性呀。

    上官常浩跟趙媽聊了兩句,沒有提到什麼重要的訊息,便離開了。

    此刻,上官常浩在辦公室里,想著該怎麼傳話,好讓歐陽晴知道趙媽安好。

    「這種事情,還是眼見為憑的好……」

    上官常浩拿出手機,傳了一封簡訊給已下班的上官青風,告訴他——

    明天接你們放學。

    至于那個「們」包含了誰,他想,被他操了這麼久的小堂弟,應該不會蠢到不懂。

    翌日

    一所私立高中放學時間,學生魚貫離開校園。

    歐陽烈日把書包背在身後,少年正在長個子,身形看起來削修長,他沒有如眾多學生那樣走向熱鬧的街道,反倒往僻靜的方向走,沿著校園高高的圍牆,加快腳步離校,像是有人在身後追趕,而他正在逃亡。

    拐了個彎,便再也聽不見學生的喧囂嘻鬧,也沒聽見追逐的腳步聲。

    歐陽烈日長長吁了口氣。「吵死了!」先嫌棄吱吱喳喳的女孩們。「煩死了!」再低咒一整天在他耳邊叮嚀放學後要一起走的死對頭。

    「死娘娘腔,上廁所跟個屁!」想起今天上學一天的過程,歐陽烈日只覺得度日如年。

    現在擺脫了麻煩,他可以松口氣,沒那麼趕了。他走呀走,走呀走,忽地警覺地一回頭。

    一輛車窗黑得看不清車上駕駛的車,緩緩停靠,歐陽烈日以防備的眼神,看著漆黑的車窗搖下。

    上官常浩的臉出現在他面前,對他招了招手。「嘿,小家伙。」

    歐陽烈日警覺頓時提高到200%。

    「想干麼?」防備的刺都豎了起來,明顯的不信任。

    上官常浩看歐陽烈日像警戒的小貓般,不禁笑出來。「即使兩家人斗得再凶,我也不會對小朋友出手,你放心吧。」

    可上官常浩要歐陽烈日放下戒備的話,反而讓他更防備不爽。

    「誰是小朋友!你出來說清楚。」歐陽烈日不滿那種不把他放在眼底的態度,火爆的就要上前把上官常浩從車子里拖出來,揍他一頓逼他把話收回去。

    「喔?」上官常浩一挑眉。「你真要我下去?」語氣深沉,盯著歐陽烈日的眼神沒有情緒。

    那反而讓人感覺到更強大的威脅。

    「歐陽!你這個死白痴,我不是說放學一起走,你跑那麼快干麼?要是害我被我堂哥揍,你就死定了!」氣沖沖狂奔而來的上官青風看到人完全沒有減速,反而還加速,直奔過來將死對頭撲倒在地。「媽的,我說的話你當耳邊風!」勒住他脖子。

    兩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立刻扭打起來,前一秒鐘上官青風勒住了歐陽烈日,下一秒上官青風就被十字固定,整個人漲紅了臉。

    看了十秒鐘,上官常浩確定了他們分不出高下來,便開了口。

    「好了。」上官常浩語調也沒有提高,但聲音就是傳進了兩個年輕人耳朵里。

    「都站起來。」

    奇異地,兩個少年立刻收回纏住對方的雙手雙腳,各自站好。

    一站好,上官青風才發現發號施令的是上官常浩,「浩哥,你來了!」

    上官常浩看著兩個十五歲少年,笑了笑,「時間不早,都上車吧。」

    上官青風、歐陽烈日兩人同時看看四周,在校園的側門,這里是沒有任何學生通行的,除非約在這里「解決」一些事情。

    歐陽烈日想,難道他說的「都」,包含他?

    「為什麼?」歐陽烈日不禁問,口氣是很明顯的不想要聽話。他是上官常浩,歐陽家的仇人!才不上仇人的車呢!

    「上車。」上官常浩見兩個男孩子沒動作,語氣加重。「要我下去幫你們開車門?」

    上官青風立刻打開車門上車,而聽見上官常浩這語調,歐陽烈日也本能地上車,回神之後才發現自己人已經在車上。

    「叫我上車干麼?去哪?」他清醒之後戒備得很。

    上官常浩徑自開著車,也沒回答小朋友的問題,開了約半小時的車程,上官常浩將車子停進一間大樓的地下停車場。

    「下車。」上官常浩對兩個少年下非常簡單的指令。

    這里是什麼地方?為什麼來這里?

    歐陽烈日一臉怪樣,與同樣好奇不解的上官青風跟著上官常浩走,進了電梯,三人之間沉寂的氣氛讓歐陽烈日忍不住了,他用手肘拐了拐死對頭,努了努嘴,眼楮瞪得像要把眼珠瞪出來,意思是問上官青風——這里是哪?

    上官青風直接翻白眼,表示他知道才有鬼。

    上官常浩無視小鬼們的擠眉弄眼,走向樓層唯一一戶房子,拿出鑰匙,打開門。

    「怎麼突然來了?」聽見開門聲的趙媽出現,一臉疑惑地看著上官常浩。

    當上官常浩進了門,在玄關脫了鞋之後,見到在他身後跟著進門的少年,趙媽一怔。

    上官青風和歐陽烈日,這個組合怎麼看都讓人不敢相信。

    「他們……」趙媽指著兩個難得見了面沒有打起來的少年,回頭詢問上官常浩。

    「說你一切都好,太過于空泛,我相信眼見為憑。」說到眼見為憑四字時,上官常浩是對著歐陽烈日說的。

    歐陽烈日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他沒有想到上官常浩會帶他來見趙媽,這個堂姊很重視的保姆,而趙媽也一副跟上官常浩很熟的模樣。

    「帶我來就為了讓我親眼看見趙媽?」歐陽烈日按捺不住地問了,他實在不能理解上官常浩的思考模式。「叫上官青風跟我說趙媽很好不就得了!」他自然會一個字不漏的轉述給堂姊聽,干麼用恐嚇的帶他來——沒錯,歐陽烈日深以為上官常浩「接」他放學,不顧他意願的行為,是恐嚇!

    「你耳朵不好?」上官常浩一臉同情。「我說了,我相信『眼見為憑』。」

    歐陽烈日又有那種被歧視的熟悉感……上官常浩同情地看著他,那眼神跟堂姊像看笨蛋一樣盯他的眼神,根本就一模一樣。

    媽的,難怪這兩人會在一起!

    「我越來越搞不懂你在想什麼。」就連精明的趙媽也看不出上官常浩在想什麼,這一連串的行為,看似多余,可又好像有深意在其中……

    「歐陽家將小晴藏起來,軟禁的行為說明了一切,不是嗎?」上官常浩笑笑。

    因此,他也不傳訊息給歐陽天獄,表明想要談的意思。「上官家也是,仍然不會收手,那我只好用一些強硬的手段。」

    從一開始,兩家人就沒有和平共處的意思,無論他和歐陽晴多麼努力,都化解不了雙方的仇恨之心,要解決局面只能另闢蹊徑。

    「我不明白一件事,在台灣有這麼多耳目盯著,你都能安排到沒讓人發現你跟小晴私下交往,沒道理在紐約會被人跟拍。」趙媽想問他很久了,他與小晴約會的照片被人拍下,送到歐陽家和報社……這實在不口理。

    「那當然不是單純的被跟拍,我的想法很簡單——」上官常浩笑著說︰「我要的,我不會放手,我不想要的,誰也別想硬塞。」

    怔怔聽著上官常浩的宣言,歐陽烈日內心有些動搖。

    通常說自己要的很簡單的人,基本上他們要的一點都不簡單好嗎!上官常浩不會不知道兩家人的關系,竟然還說他跟姊之間的事情,很簡單?

    他突然覺得上官常浩很Man,難怪姊姊會愛他愛得死去活來,非他不可……

    不,怎麼可以恭維敵人呢?歐陽烈日搖搖頭,把腦中的思緒甩出去。

    咕嚕嚕……很響的聲音從少年的肚子中傳來,只見上官青風紅了臉。

    「對不起,我好餓。」發育中的少年總是隨時都覺得餓,永遠吃不飽。

    「這里有很多吃的,來吃吧。」習慣照顧人的趙媽笑笑,親切的拉著兩個少年來到餐廳,神奇的變出一堆吃的,兩個男孩看了眼楮都發直,下一秒便動手大快朵頤。

    吃了個半飽,歐陽烈日嘴里塞滿肉,不住回頭看向坐在客廳沙發,不發一語,但存在感非常強烈的上官常浩。

    可惡……他竟然開始注意起上官常浩了,這、這真的很不妙……

這一晚,歐陽晴聽見了一件讓她想不透的事情。

    「你看見了趙媽,還吃了她做的菜?」

    以問功課之名行傳話之實的歐陽烈日,面對姊姊的詢問,他點了點頭。

    「常浩大哥來接我和上官青風放學,沒有人看見,姊姊你放心。」歐陽烈日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對上官常浩改口喊大哥。

    「趙媽做什麼好菜給你吃?」歐陽晴狀似隨口問。

    「炸雞。」想到趙媽的手藝,歐陽烈日又要流口水了。「有一點甜甜酸酸的醬汁,好吃死了……」好吃到他跟上官青風搶成一團。

    「橙汁炸雞。」歐陽晴清楚趙媽的拿手菜。

    「對,就是這個,姊,你太幸福了啦,趙媽做的菜好吃死了!」

    「是啊。」趙媽做的菜,最好吃了。

    那道看似平凡的橙汁炸雞,是趙媽的功夫菜,雞肉要腌上兩天,還要花大量的時間去調配醬汁和香料,有這麼多閑時間做這道菜……表示趙媽現在非常好,心情並未受到影響,她只有心情好才會做橙汁炸雞,這讓她放心了。

    上官常浩心細,知道趙媽對她意義非凡,特地讓烈日親眼看見趙媽安好回來報告,比空泛的傳話和照片佐證更讓人心暖……上官常浩做事的用心讓她感動。

    這樣的用心,即使他們沒有見面,也感覺到心是緊靠的,她不需要煩惱,不需要傷心,只要信任他,等待即可。

    至于上官常浩硬把上官青風和烈日湊在一起這行為,她就不懂了,為什麼要欺負他們呢?

    歐陽晴看著小堂弟,不禁同情,上官常浩真是太惡趣味了!

    「姊?」報麼這樣看他?

    「你最近跟上官青風感情好像變好了?」

    歐陽烈日一楞,腦中0.1秒內閃過很多畫面,都是這陣子以來他跟上官青風的相處,的確沒有見面就打架,甚至還有共同的秘密……停!不能再想了

    「誰要跟他感情好!」越想越惡心。

    歐陽晴不禁笑開,以一個被軟禁的女人來說,她還滿自在輕松的。

    「烈日念書辛苦,犒賞你,今天就住在這里,明天早上你上課前,姊姊幫你準備便當。」

    歐陽烈日嚇到尿快閃出來了。「便當?給我?」鬼才相信!

    「不然呢?」歐陽晴風情萬種地偏過頭,笑笑反問堂弟。

    直覺告訴歐陽烈日,還是閉嘴比較好。

    隔天早上,歐陽烈日起床,雙眼迷蒙地來到廚房,看見兩個用便當袋裝好的便當,歐陽烈日忍不住看時鐘,現在才早上七點吧,姊姊幾點起床做便當啊?

    「你上課快遲到了吧?讓司機送你去上學,吃完自己把便當盒拿來還。」歐陽晴送堂弟出門時,對他交代。

    明明還想睡,但歐陽烈日瞬間清醒,看看了手中分量不小的便當盒,再看向眼前優雅美麗,身上一點油煙味都沒有……看不出來剛在廚房做完菜的姊姊。

    「烈日要上學?正好,搭我的車。」歐陽天獄提著公文包出來,準備要出門上班,身後跟著穿著晨袍的羅采欣。

    「二叔、三嬸早。」歐陽烈日恭謹道早安,沒再跟歐陽晴說話,拎著便當,上了歐陽天獄的車。

    歐陽天獄也沒有防著小佷子,與特助談論著公事。

    「佐項、聯勝、興王,都未有續約的意思,這麼一來,這一季盈利衰退的程度會讓公司股價震蕩,下一季訂單還未下,已有一些合作多年的廠商表示不再續約……」

    「合作多年的老客戶不續約是項指標,一些中小企業也會跟著撤單,新客戶會評量……」歐陽天獄眉頭皺了起來。

    歐陽烈日聽見了家族事業踫到的危機,不禁冒冷汗。

    歐陽家不怕沒訂單,只怕這樣下去商譽漸毀,只要商譽仍在就不怕沒有卷土重來的機會,而商譽漸毀的話就真的一敗涂地了。

    「嗯?什麼味道那麼香?」歐陽天獄嗅到了飯菜香,順著味道望去,看見了佷子手上的便當盒,心一突。「那是?」

    「晴姊姊看我進步很多,做便當給我當獎勵。」歐陽烈日硬著頭皮說了。

    「小晴做便當?小晴會下廚?養她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下廚做菜給我吃,更不用說幫我準備便當了——連我老婆都不會。」聽見是獨生愛女做的便當,歐陽天獄眼楮再也離不開歐陽烈日手上捧著的便當盒。「小晴還給你兩個?」

    被懷疑了,該怎辦才好?

    「我最近在發育,食量大,一個早上第二節下課就吃掉了,姊姊看我亂吃才做便當給我——」歐陽烈日意識到三叔那灼灼的目光,只能含淚道︰「叔叔我們一人一半吧。」讓出一個便當。

    歐陽天獄眼一亮,大方收下了,想想跟佷子搶便當挺丟臉的,他咳了聲道︰「這樣你夠吃嗎?發育中的年輕人要多吃一點,來,這給你拿去買吃的。」塞了一張鈔票到歐陽烈日手中。

    手中捏著千元大鈔,歐陽烈日含淚道謝,「謝謝三叔。」

    歐陽烈日被送到了校園門口。

    剩下的這一個便當,他哪敢真的自行享用?趁著教室沒人,塞進了上官青風的抽屜里,而後去合作社,用三叔給他的大鈔,買了一大堆吃的回教室。

    一回到教室他就看見上官青風疑惑的看著手中的便當,不解這誰放的?

    教室里只有兩個少年,歐陽烈日臉色陰霾的看了便當一眼,上官青風立刻知道了這東西的來頭,馬上掏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這天,上官常浩與父執輩們開會,討論這陣子廠商倒戈,轉與英商戰神集團合作、下訂單的對策。

    「憑上官家一己之力,無法與戰神集團抗衡,只能合攻。」上官常浩很直接了當的說明自家在絕對的權力、財勢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暗示長輩們改變想法。

    商場上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慎用籌碼,挑選對自己最有利的局面下注,這才是商人本色。

    「你還在想跟歐陽家合作的事?你就忘不了那個女孩?」

    在會議桌上,上官翰林當著眾親信面前,皺眉質問上官常浩。

    上官常浩低低一嘆。「我建議與歐陽家合作,與我和歐陽晴的關系是兩回事。」

    上官和歐陽兩家雖然是敵人,同時也是合適的合作對象,偏偏兩家人都不願放下成見,好好坐下來談合作的可能。

    太可惜了,如果都願意軟下來,也許事情不會那麼糟。

    上官翰林仍不願就這樣低頭,即使兒子的提議似乎有那麼點道理。「我們不能再失去訂單——常浩,下午你跟我一起去拜訪崇德老總。」他點名長子,與他一同拜訪合作多年的大客戶。

    然而大家都知道,這只是困獸之斗。

    中午十二點,會議總算結束,上官常浩拒絕了長輩們一同用餐的邀請,回到辦公室,順手關上門。

    迫不及待地拿出藏起來的便當盒,這是一早接到電話,他親自開車到上官青風學校拿的。

    打開便當盒,看見糙米飯、亞麻子油拌花椰菜、嫩嫩的鈞仔魚煎蛋、清爽的蒜泥白肉,都是放冷了也很好吃的菜色,還有飯後水果,一小顆奇異果。

    這是歐陽晴為他做的便當,上官常浩不禁嘴角上揚,帶著愉悅、虔誠的心,拿起筷子,夾起肉一口送進嘴里。

    油脂和蒜泥的味道在口中擴散,不油膩,反而清爽下飯,上官常浩知道這是歐陽晴滿意他辦事結果的獎勵。

    「這麼開心呀?怎麼辦呢,我想讓你更開心……」不知道歐陽晴下回會給他什麼樣的獎勵?

    上官常浩吃著午餐,一邊思索著,想了想之後他放下吃了一半的便當,掏出私人手機,撥了一通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爆怒的咆哮,是英腔濃厚的英語。「幾點了?這時間打來,我在睡覺!」

    「我現在這里是中午。」上官常浩帶著英腔的英文十分有味道,而他對于自己吵醒對方這件事情,完全沒有道歉的意思。「我有事情交代你。」

    對方傳來痛苦的呻吟。「別鬧了!你要我做的事情讓我連續一周每天只睡一小時,你放過我——」

    無視對方的鬼叫哭嚎,上官常浩慢條斯理地拿起筷子,夾了一口軟嫩的蛋送入口中。

    太好吃了……連冷便當都這麼美味,那熱熱的吃呢?

    他想快一點吃到歐陽晴做的菜,以他的表現,他可以得到這豐厚的獎勵吧?

    「你只要做好我要你做的事,收尾我來,接下來——你可以放一個月的假。」

    電話那頭傳來倒抽口氣的聲音,對方遲疑了半晌才語氣顫抖地問︰「一個月的假?」

    「嗯哼。」

    「你要我做什麼?」對方立刻清醒,睡覺算什麼?假期重要啊!

    上官常浩微微一笑,告訴電話那頭的人,該做什麼……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本帖最後由 lges90731 於 2016-4-15 08:37 PM 編輯

第十章

    訂單的減少、客戶的流失,上官、歐陽兩家疲于奔命的挽回,並未讓情況好轉,反而每況愈下。

    最糟的情況發生了——銀行拒絕貸款給兩家企業,即使他們還款一向準時,銀行也不願再提供貸款給他們。

    纏斗超過一世紀的兩家名門世族,頭一回遇上了財務危機,據聞是英商戰神集團向銀行施加的壓力,這下子誰還不知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戰神集團就是利用兩家人的心結,再適時的添把柴,讓情況越演越烈,最後兩家無力再戰,而戰神集團便趁此時接收兩家打下的江山。

    就在兩家的掌權者一夜之間衰老,疲憊不堪時,戰神集團派人來傳話——Mars有意與兩位負責人談一談手中持有的股票。

    這時候大量拋售股票,才是真正的趕盡殺絕啊……

    因此頭一回,上官翰林與歐陽天獄見到對方沒有互相挖苦炫耀,而是帶著沉重的神情、不願輸的驕傲,在同一時間來到戰神集團位于台灣的分部。

    看著斗了一輩子的死對頭,跟自己有著相同的表情,不知道該笑,還是要慶幸這時候對方跟自己一同落難?

    「兩位董事長這邊請。」身穿黑色亞曼尼套裝的女秘書出來迎接,將兩位大老板領到會議室。

    會議室里,一個人都沒有,安靜得足以聽見空調的送風聲。

    「兩位董事長要不要喝點什麼?有現磨的Expresso,剛從阿里山送來的高山烏龍茶,有從山上載下來的高山泉水沖泡。」

    「茶。」他們同時要了烏龍茶。

    為彼此相同的選擇而訝異皺眉的兩人,不約而同看向對方,發現彼此臉上都有著對高山烏龍茶的興味。

    該不會這家伙跟我一樣愛喝茶吧——兩個老家伙同時暗想。

    「好的,請稍等。Mars先生在接聽一通重要電話,立刻就來。」

    兩人都沒有帶親信隨從,單槍匹馬來,因此會議室里,兩人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看著對方,沒有人要先開口說話,約等了五分鐘,茶來了。

    溫熱的茶,散發出迷人的清香,兩人拿起茶聞了聞,再輕啜一口,深為這回甘的茶香贊嘆不已。

    「連訪客喝的茶都這麼講究……」上官翰林贊嘆之余,不免為戰神集團待客的方式感到咋舌。茶葉本身不是重點,而是泡茶的水,要有多麼的用心、細心,以及財力,才會想到要人從高山上送水來泡茶。

    「難道Mars也愛喝茶?」還是台灣烏龍茶。歐陽天獄不禁問。

    「Mars只喝咖啡,不喝茶。」女秘書微笑回答。

    那麼是哪個高階主管喝茶?

    「公司上下沒人喝茶,那是為你們兩位準備的。」

    兩個老人家還沒開口問,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望向出聲來源,意外看見上官常浩出現在這里。

    「你可以先出去了。」

    秘書說了聲是,便躬身離開。

    上官翰林眯著眼,看著突如其來出現在戰神集團的長子,想起這間公司是英商,而常浩在回台灣前,是在英國一間企業擔任管理職,現在他大搖大擺的走進會議室,坐進了主位……一個荒謬的想法在上官翰林腦中浮現——

    「很高興兩位長輩都願意坐下來談正事。」上官常浩一坐下便自然而然的說話,主導會議的氣勢很明顯。

    「你在這里做什麼?」不可能,常浩不可能是……

    「我想,我讓人傳話給兩位,應該已經很明確的表達我邀請兩位來的意圖。」

    上官常浩咧嘴笑。

    「你就是Mars?」歐陽天獄問。

    「我不是Mars。」他否認,未等兩位長輩松口氣,上官常浩便答,「我只不過擁有戰神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權。」也就是說,他才是戰神集團最高決策者。

    一切,都是他的計謀。

    歐陽天獄楞了十秒之後才大笑。「哈哈哈哈——原來如此,上官,你果然有個好兒子,好個里應外合!這回的確是我們歐陽家敗了!」

    「什麼里應外合?我今天才知道我兒子是戰神集團的人!」上官翰林比歐陽天獄更嘔。

    養老鼠咬布袋的感覺,死對頭是不會懂的!如果常浩真站在上官家這一頭,那麼他不會搞出這麼大陣仗,隱瞞他與戰神集團的關系。

    他要的沒那麼簡單!

    「歐陽伯伯,您也別惱,你跟我爸都沒有贏——我今天不是上官家的人,我是戰神集團執行長,來與兩位討論合作的可能性。」

    「合作?你有這麼好心?」歐陽天獄壓根不信死對頭之子。

    「以我原本的計劃嗎?是沒有。」上官常浩很老實的承認了。「我打算花五年的時間,慢慢削弱歐陽、上官兩家的勢力,最後一舉買下兩家企業,冠上戰神集團分公司名號,讓兩家徹底從商界消失。

    「兩家元老員工我一個都不會留,全數資遣,而我回英國,台灣兩家的產業,由我手下的優秀員工接手管理,而在這計劃中,我都不會出現,我父母則由我安排他們到加拿大養老,一輩子都不會有人知道我才是戰神集團的真正負責人,歐陽伯伯,你說對了,我的確是沒有這麼好心。」

    聽見上官常浩輕描淡寫的說著他原本的計劃,不只上官翰林捏把冷汗,連歐陽天獄都不住看向死對頭,深深同情對方有這麼個心狠手辣的兒子。

    「歐陽家和上官家世代有仇,你對付歐陽家情有可原,但對付自家……」歐陽天獄實在不懂這小子腦袋里在想什麼。

    「眼楮被仇恨蒙蔽,能走多遠?與其被不相識的企業並購,不如趁還有利用價值的時候收到我名下。會賺錢的生意,為什麼不做?」上官常浩兩手一攤,說明自己針對自家的原因。「我真是受夠這些無謂的仇恨!」祖爺爺是誰?他連看都沒看過,祖先的仇恨關他什麼事?

    「如果兩家人早早放下仇恨,合作努力,今天不會是我拿籌碼與兩位談判。戰神集團與迪斯尼的合作案,可以交由歐陽家來做,歐陽家在營建業的強項勝于上官家,況且歐陽家也買下了宜蘭那塊地周邊的大量土地,是可以談一談合作的可能性。」

    在歐陽家尚未反彈前,上官常浩丟出了一塊大餅,讓歐陽天獄目瞪口呆。

    「你……要把迪斯尼的案子給我們做?」真的假的?

    「常浩!」上官翰林眼看又要捉狂,竟把那麼大的利益讓給外人。

    「在替代能源這一塊,上官家的技術、資源,在亞洲無人能及,戰神集團初來乍到,又吃下大量訂單,需要找尋廠商協助出貨。」上官常浩立刻用大量的訂單來堵住父親的嘴。

    兩個老人家頓時神色復雜地看著對方,無不為上官常浩提出的合作而心動,但這種被動的滋味並不好受。

    上官常浩乘勝追擊,「不好嗎?在擅長的領域用盡心血,才能走到更遠的地方——在行銷上,歐陽集團的行銷經理歐陽天闊是個中好手,我一直很希望手下有這樣的人才,他也需要一個發揮長才的地方,人有競爭才會有進步,上官家的上官優年紀雖輕,卻是可以雕琢的原石。」

    歐陽天獄和上官翰林老人精了,怎麼會聽不出他話中的含意?

    上官常浩願意讓兩家優秀人才到戰神集團擔任要職,是在磨練培養人才,也是表示信任。

    「為什麼?」上官翰林不懂。「你剛才說了,照你的計畫,當你收購兩家企業,一個元老你也不會留,現在卻改變想法。」

    「不留是因為歐陽、上官兩家人的共同點——團結。我不要收購來的公司里還有一心為前朝的員工,那是不定時炸彈,不過,如果是一家人,那麼這樣的團結向心力,和永不背叛家族的信念,是我需要的。」上官常浩做決定前總是這麼深思熟慮。

    「如何?合作嗎?如果我們是『一家人』,我可以帶你們走到更遠的地方。」

    兩個老頭都心動了,但看著對方的死樣子,想到要跟這家伙當一家人,就不住皺眉頭。

    「歐陽潤當什麼特助?你不會帶人,我會帶。」上官翰林開口就搶人,但這也表示是同意合作了。

    「你有臉講我?好好一個愛學音樂的孩子你們上官家不讓學,我們歐陽家有個小提琴家很想收徒,學費不用你們上官家出一毛!」在藝術事業投資有成的歐陽天獄,立刻要走了上官家有天分的孩子。

    兩個老人家像小孩子搶玩具一樣,搶起對方家族中自己看中很久的人才。

    上官常浩默不作聲,低頭喝茶,微笑看著兩個長輩,覺得他們吵越凶、爭越大,就越開心。

    當兩個老人家的分贓年齡層越來越向下時,上官常浩開口了,「上官青風、歐陽烈日,這兩個我要了。」

    「沒問題。」

    「拿去。」

    兩個老人家完全沒有把那兩個愛打架鬧事的小鬼放在眼底,松口讓上官常浩分走,接著繼續討論。

    而不知不覺,兩人越聊越靠近,從面對面到坐在一起,聊子孫輩到商場上的合作案,兩人頭一回覺得……放下仇恨一致對外,未來,有無限可能。

上官常浩見兩人聊得開心,他看了看時間,中午了,有點餓了呢。

    「伯父。」上官常浩自動去掉歐陽兩字,拉近距離地喊,「我能去接小晴嗎?」

    歐陽天獄一震,神情復雜的看著眼前的男人。

    一開始不同意兩人在一塊,是因為他姓上官,現在嘛,以生意人的觀點來看,上官常浩是個不能得罪的對手,但以女兒男友的角度來看……這家伙心機太深沉,他的女兒是聰明,可有辦法應付他嗎?

    難吧!

    「你對我女兒……是真心的?」他一片慈父之心,表露無遺。「她沒在我身邊長大,我沒能教會她要小心男人……」

    上官翰林在一旁都忍不住要笑了,啊浮,真是慶幸他沒有女兒啊。

    「如果不是小晴,我會照著我的計劃走下去,」上官常浩無奈地嘆道。「但倘若我想跟她在一起,我那麼做就絕對不可能贏得她的芳心,小晴聰明、愛贏,可她跟我不同,她會心軟,而我只會對她心軟。」上官常浩苦笑。

    只會對小晴心軟啊……歐陽天獄若有所思,想到了什麼,嘴角輕揚。「臭小子,去吧。」

    「合約我會讓秘書拿來給兩位,我就不和兩位一同用餐了!」上官常浩腳步沒停,快速的離開會議室。

    留下兩個斗了五十年的死對頭,繼續談論著合作的細項。

    在這同時,歐陽、上官兩家與戰神集團合作的消息傳回各自的家族,引起了很大的震撼,兩家人這才知道,讓戰神集團打擊兩家生意的幕後黑手,竟是外表文質彬彬、看起來沒有太大殺傷力的上官常浩。

    「這才是高手,不顯山、不露水!姊、姊,我聽說戰神集團創始人創立戰神時,不過才十八歲,慢慢累積到現在的財富,Mars是他的左右手,向來由Mars對外接洽,所以大家都以為Mars才是戰神集團的負責人——」

    歐陽烈日知道上官常浩收服兩家人的方式後,崇拜得五體投地,稱贊大爆發。

    這天家族有重要的大事,歐陽烈日根本就沒有心情上課,蹺課了,在公司里游蕩打聽消息,聽見這麼震撼的消息之後,立刻來山上找堂姊當報馬仔。

    「原來戰神集團的負責人,是浩哥!」

    已經改口叫浩哥啦,真是不知死活的笨小孩!歐陽晴忍住笑,朝小堂弟伸手,「我要你帶來的東西呢?」

    「喔,來了。」歐陽烈日從包包里拿出一本包膜的攝影集。「D.L的攝影集,超貴,又超難買,我跑了三家誠品才買到。」

    「辛苦了。」歐陽晴朝小堂弟微微笑,歐陽烈日知道這是要他閉嘴的意思,于是摸摸鼻子去廚房找管家要吃的去了。

    穿著白色棉質長裙,清清爽爽的像仙子,歐陽晴坐在沙發上,拆閱那本攝影集。

    D.L這個攝影師以拍攝人物見長,是國際間十分有名的人物攝影師,一些知名的時尚雜志也會請D.L為封面操刀。

    但無論攝影主題如何改變,攝影師獨特的風格有跡可尋。

    放下精美的攝影集,歐陽晴拿起擺在桌上很久的八卦雜志,攤開雜志和攝影集,歐陽晴左看右看,不禁笑了出來。

    「難怪如此眼熟。」

    笑聲未止,歐陽晴便聽見外頭傳來車子的引擎聲,那不是父親的座車,也不是去做臉的母親,她沒那麼早回來,那會是誰呢?

    歐陽晴出了大門,看見熟悉的黑色轎車,車上走下一個手上拎著便當盒的男人。

    「嘿。」上官常浩對著她晃了晃手上的便當盒。「便當我吃完了。」

    「喔。」歐陽晴眼楮閃閃發亮,輕應一聲。「如何?」

    「非常好吃。」誠心贊美,發自肺腑。

    歐陽晴笑了,因為快樂而笑。「我正要做中餐,你吃了沒?」這陣子她在家都是自己下廚。

    上官常浩搖了搖頭。

    「進來吧。」歐陽晴側過身,讓出路,讓他踏進家門。

    而剛才還維持紳士風度的上官常浩,在大門被關上那一刻,便將歐陽晴逼到牆角。

    「喂喂喂,你干麼,這是我爸媽家!唔——」抵抗無效,被就地正法了。

    歐陽晴被吻得頭昏眼花——喔不,是他的吻、他的氣息,讓她頭昏迷醉了。

    天哪,她好想他!歐陽晴忍不住反手抱住他,加深吻。

    久別未見的情人,相逢時的擁吻熱烈得要將房子給燒了!直到一個急煞住腳步、差點跌倒的踉蹌聲傳來,才打斷了雨人。

    「我沒看見!」歐陽烈日明白自己看見了不該看的畫面,他用手搗住臉,表明立場。「我什麼都沒有看見!」蒙著眼火速逃離。

    但看不見路怎麼逃?自然跌了好幾跤。

    「知道要逃,還不錯。」上官常浩莫測高深地眼一眯。

    「小道消息不斷傳來,是你派人傳給大家知道的吧?聽說你向我爸要了烈日,你要他做什麼?他只是個笨蛋。」歐陽晴十分殘酷地評論自己的堂弟。

    「一開始,我也覺得他跟青風差不多。送去英國,不過是想讓他們別搗蛋,他們未來只要不作奸犯科,想干麼隨便。」上官常浩對她說明自己的打算。「不過看在他有膽子吃掉我要給你的巧克力,還慫恿青風跟他一起吃,我認為他們兩個都是有膽識的笨蛋——可以栽培。」

    「給我巧克力干麼?我討厭巧克力!」歐陽晴皺眉。

    上官常浩吻了她一下說︰「我知道你不愛巧克力。」

    關于那兩個小鬼的話題到此結束。

    「我爸同意你來我家?」歐陽晴在帶他去廚房的路上嘖嘖稱奇。

    「他同意我來接你——接下來,你想住哪?回我們的家?」他們愛的小窩。

    「那要看你,要把我擺在哪個位置。」歐陽晴拿橡皮筋將頭發束起。「休息這麼久,我太無聊了。」眼楮瞟向擺在客廳桌上的八卦雜志和攝影集。

    D.L,就是狄倫,那家伙搞藝術、拍電影,過日子隨心所欲,狂放不羈,不過的確是個才華洋溢的藝術家。

    「你知道了?」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上官常浩一點也不心虛,反而笑出來。

    「你有夠壞,讓狄倫當狗仔偷拍我們——他一定恨死你了。」有人這樣欺負朋友的嗎?真是有夠惡劣的!

    趙媽會想到的,歐陽晴自然也想到了,沒道理在台灣這麼多眼線盯著沒人發現,在紐約不過兩周就被拍到,會不會太巧?

    她跟上官常浩又不是什麼特別的名人,會發生這種事的可能只有一個——上官常浩故意的。

    「你什麼都不告訴我,自己一個人扛,為什麼?」難怪他們到紐約沒見到Mars,打從一開始,上官常浩就沒有要讓兩家人跟戰神集團見面的機會,去紐約談案子,也只是幌子!

    「因為你會心軟。」上官常浩看著她眼楮說道。「你捨不得看自己的父親為公事憔悴,你心軟,我就會心軟——那事情就不會走向我預期的結果,一旦心軟,兩家仍有互鬥的餘力,那我們就不可能在一起。」

    歐陽晴了解自家人的性情,他說的沒錯,只要有那麼一點機會,爸爸便會跟上官家鬥到底——正因為沒有再翻盤的可能,他才會接受上官常浩的建議,合作。

    「那現在的結果是你要的?」歐陽晴眯眼。「你真以為那麼簡單?兩家人長年以來的仇視,會因為這樣就化解?你還讓兩家人事大變動,交換……」這不危險嗎?

    「這不是很有趣嗎?」上官常浩笑了。「就像兩個互看不順眼的男女有磨合期。你看烈日和青風原本一見面就打架,後來利益綁在一塊時,不也培養出一套相處模式?」

    雖然是被他們兩人逼的,不過……他說的真有道理。

    「你把利益權力都分割了,那我呢?怎麼補償我?」歐陽晴仍不甘心,這家伙比她聰明,太過分了!

    「補償你嘛——你說,那張半年後的百老匯門票,我換成下個月的場次,你覺得如何?這一回我們帶上趙媽,看完百老匯後去倫敦,你看看戰神集團里哪個部門有趣,你就去那里工作,如何?」

    歐陽晴眼一眯。在戰神集團里工作,唔,對手不再只是上官家,而是歐洲許多知名企業集團……的確比針對性的作戰有趣多了!上官常浩也沒有大男人的觀念,要她待在家里,不用工作。

    他認可她的能力。

    「這還不錯,做個蛋包飯犒賞你。」歐陽晴滿意地點頭,回頭去做菜。

    「那報答你,吃完午餐,我請你去看電影。」

    歐陽晴驚喜地放下鍋鏟。「真的?」在台灣、台北街頭,不用擔心被家人發現,可以手牽手,一同去看電影,像普通情侶一樣,太幸福了!

    上官常浩坐在廚房吧台,支著下巴,微笑點頭。

    沒有人會再反對他們,她不會被爸爸送出國,可以留在家人身邊,跟喜歡的人大大方方的在一起。

    歐陽晴眼楮像星星,閃閃動人,朝上官常浩綻放美麗的微笑。

    「我很期待。」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番外一︰一切都是巧克力的錯

歐陽、上官兩家的爭奪,現已變成了保全自身的戰鬥。

    在兩家事業面臨脅迫,風雨飄搖之際,被長輩們歸類在「好好念書,不用想那些有的沒的」年輕小共,年紀最小的上官青風與歐陽烈日這兩個小高一生,也過著水深火熱的日子——

    不時要幫兄姊傳話,尤其都要透過死對頭,讓雨人疲憊不堪。

    上官青風看著自家堂哥,一臉便秘十天的表情,十分的痛苦。

    「怎麼了?」上官常浩笑看小堂弟的有苦難言,親切地問。

    「浩哥,一定要這樣嗎?」

    才剛下課,便立刻趕來公司工讀打雜,下班前,堂兄遞給他一盒包裝精致的手工巧克力,是從法國買回來的,每一顆都是不同的口味。

    當然不可能是給他的。

    「怎樣呢?」上官常浩微笑的模樣像是聽不懂堂弟的話中含意。

    上官常浩有個不為人知的惡趣味——他喜歡強人所難。

    尤其是欺負小朋友,逼他們去做他們不願做的事情,看他們面對自己時露出不敢怒也不敢言的表情,上官常浩覺得很有趣。

    「你有問題?嗯?」適時的給予一點壓力,讓他們把反抗全數吞回肚子里。

    「沒、沒有。」到了喉頭的哀怨,全數咽回肚子里,上官青風摸摸鼻子,決定不再反抗,什麼也沒說,默默的收下那盒巧克力,離開。

    當上官青風離開辦公室,上官常浩看著闔上的門,露出了玩味的笑容。「這兩個小鬼會忍到什麼時候呢?可別讓我失望啊,一點脾氣都沒有的話,那就一輩子當個閑散少爺吧。」

    翌日——

    下課鐘響,學生魚貫離開校園,夕陽將校園渲染成一片橘紅,穿透體育館玻璃窗,照耀在兩個清少年身上。

    那兩個少年穿著校服,相約在體育館後門,中間的距離隔了兩公尺,五官比較柔和的少年朝橫眉豎眼的少年,躊躇地遞出了一盒巧克力……

    很唯美的畫面——一個少女偶然經過,目擊一切。

    「喔,對不起。」少女忙道歉破壞了這唯美的畫面。「原來你們是這種關系,太好了……不對,我不會告訴別人的,你們繼續。」被耽美畫面迷得流鼻血的少女忍不住,搗著鼻子興奮的離開了。

    兩個少年看著少女飛奔而去的背影,臉上都掛著僵硬、不敢置信的表情。

    天吶天吶天吶!

    「你沒確定有沒有人在附近就約我在這里見面?!」歐陽烈日想到被人看見跟這家伙在一塊,還被誤會是那種關系,整個人快要瘋了。

    「誰知道這時間體育館里還會有人!」媽的,上官青風在心中暗罵,但還是很奴性的將巧克力遞給了歐陽烈日。

    「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歐陽烈日接過巧克力的時候,不住恭怨。「每天跟你打交道我要瘋了我!真是!」

    他低頭看著那盒昂貴的手工巧克力,臉黑。

    這盒該死的巧克力,還有該死的夕陽……

    「彼此彼此——為什麼和我約在體育館後面的人是你?不是可愛的女生?!」上官青風也為自己跟這家伙一塊被誤解而感到心酸。「他們不在一起,我的苦日子就不會有結束的一天嗎……」

    被看見第一次,就會被看見第二次,天吶!他還要活啊!上官青風想到校園內會流傳的八卦,就不住頭痛。

    歐陽烈日瞪著手中的巧克力,這當然不是死對頭送他的,而是上官青風背後的那個人要他轉交的——煩不煩?這種跑腿惡心死了!

    「不,隨時都可以結束!」歐陽烈日看見那盒巧克力就火,也不管會不會引起誰的怒火和報復,忿忿地將包裝拆封,坐在體育館後門的台階上,一顆一顆吃了起來。

    上官青風呆掉,看他吃了數顆才指著他,「你……吃了?」

    「干麼不吃?有說這給誰嗎?既然都交到我手上,為什麼我不吃?」歐陽烈日說得理所當然,還把巧克力往上官青風那里一遞。「你不吃?」

    上官青風看著那盒精致的巧克力,吞了吞口水。

    怎麼不想吃?可那是哥要給歐陽晴的,不是給他的啊!

    但巧克力濃郁的香氣飄過來,發育中的少年隨時都處在饑餓的狀態,而現在放學了,中午的便當早就消化光了,現在正餓!巧克力的熱量太誘人。

    「這焦糖也太好吃了吧!」歐陽烈日贊嘆巧克力的美味。

    什麼!焦糖!上官青風見死對頭一顆接一顆,還吃到了他最愛的焦糖,終于忍不住伸手,「哪一顆是焦糖?這個?」

    「這個是松露,好吃死了……你堂哥都送這種東西給女生?」歐陽烈日的神情像在說︰你這個堂弟有得到什麼好處嗎?

    沒有!

    上官青風被這眼神看到火起,一時腦熱,一手抓起兩顆巧克力,丟進嘴里,吃掉。

    兩個火大的少年,就這樣不管不顧的,吃掉了那盒上官常浩買來的巧克力。

    巧克力的糖分令胃部不再空虛,腦子也不再一團漿糊,當理智回籠,兩人盯著巧克力空盒……

    秋天的風卷起一地枯黃落葉,在這夏末初秋,仍著夏季制服,隨時都覺得熱的兩個少年,竟不約而同覺得冷。

    「嗯……」兩人盯著巧克力空盒沉吟,沒有推卸責任怪罪對方。

    與其怪罪別人,還不如想怎麼挽回吧!

    「巧克力我姊收到了。」歐陽烈日厚著臉皮道。「她很喜歡。」

    「喔。」上官青風聽出死對頭的話意。

    沒錯,就讓秘密永遠都是秘密吧!誰也不會知道巧克力事件的!

    狼狽為奸的兩人不用開口便約定好了,上官青風隔天下午回去復命——

    上官常浩聽見了非常不可思議的回復。

    「你說——巧克力她很喜歡?」他看著小堂弟的眼楮發亮。

    「嗯。」上官青風深覺堂兄那眼神亮得詭異,可因為做了壞事,心里怕怕的,也就沒怎麼去細想深思。

    看著小堂弟的臉久久,上官常浩才笑出來,「這樣啊。」語調輕快。「什麼口味最好吃?」

    「焦糖。」好吃死了!上官青風直覺回答,想想不對馬上改口,「歐陽那家伙說的。」

    上官常浩眼中精光乍現。「是嗎?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接下來,上官常浩不時會帶各種品牌的巧克力給小堂弟,什麼話都沒有說,而這些巧克力嘛,被攔劫得一回生、二回熟的上官青風、歐陽烈日兩人,全數嗑光。

    他們不知道,正因為他們這陽奉陰違的小小叛逆,注定了他們接下來的人生將會非常的悲慘,再也無法過著隨心所欲的日子。

    在幾年後,兩個成長為青年的兩人,不禁問這樣折磨他們的上官常浩——

    「為什麼?」上官常浩笑得意味深長。「因為你們有膽反抗我,甚至一起聯手,我就想要這樣反骨不乖的接班人。」比起唯唯諾諾聽他所令,會叛逆的孩子比較有趣。

    接班人三個字,解釋了他們兩人從高中之後的悲慘人生,原來……

    一切都是巧克力的錯!
作者: lges90731    時間: 2016-4-15 08:40 PM

番外二︰新婚禮物

清晨的陽光照射進房間,偌大的飯店房間內,有著房間主人前一夜的疲憊痕跡。

    優雅的復古蕾絲白紗、禮服,攤在古典沙發上沒有收拾,地上三雙配著禮服的高跟鞋凌亂的堆在一起,一片狼藉。

    房間一隅,擺滿了包裝精致的禮物,禮物有大有小,有的已拆封,有的則完好的擺在那里。

    上官常浩推著早餐車進來時,就看見穿著單薄睡袍,抱著膝坐在禮物前發呆的歐陽晴,一臉睡眼迷蒙的模樣。

    他頓時心一軟,停下推車,坐到她身後,將她納入懷里,在她額際印下一吻。

    「怎麼不多睡會兒?昨天累了一天了。」

    昨天,是他們的婚禮——交往三年後,在雙方家人的催促之下,完成了終身大事。這一場代表上官、歐陽家前嫌盡釋的婚禮,搞得很盛大,也累壞了他們這對新人。

    「超不真實的。」歐陽晴呆呆的搖頭,看著眼前堆積如山的結婚賀禮,完全沒有拆開、整理的欲望。

    她看著自己手上的婚戒,再抓來上官常浩的手,端詳著兩人手上一對的婚戒,她疑惑地喃喃道︰「昨天交換戒指的時候,怎麼沒有人沖上來阻止我們?」

    她的疑惑讓上官常浩笑出來。

    「為什麼要有人來阻止我們結婚?」真有人在這麼重要的時刻跳出來阻止他,上官常浩保證,無論對方是誰,都會遭受到他嚴厲的報復。

    頭靠著他的胸膛,抬頭,從她的角度,可以看見他冒出了一點胡碴的下顎——

    這樣旁若無人的靠著他、跟他在一起、結婚……是三年前的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可他們結婚了。

    在上官常浩的魄力之下,兩家人不得不放下仇恨合作,而放下仇恨、利益結合,讓兩家人走到了他們過去都不曾想到的地方。

    不需要戰神集團為後盾,上官、歐陽兩家本身底子就夠穩固,沒多久,兩家族的人就看出彼此合作的好處大于仇恨敵視之下的爭奪,于是便對兩人之間的事,樂觀其成。

    大概交往一年左右,家人就催促他們結婚,但工作心強的兩人,想好好工作、好好戀愛,硬是拖了三年。

    「……也對。」歐陽晴想想也是,阻止他們,何必呢?

    靠著身後的男人,她的丈夫,還是覺得兩個人能夠在一起,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那些不能見面的日子里,整得她死去活來的思念,現在想來還是心有余悸。

    歐陽晴下意識地將他的手臂抱緊,緊靠著他胸膛。

    「我們結婚了耶。」語氣中有著不易察覺的不敢置信。

    上官常浩微笑聆聽,氣氛寧靜溫馨,他絕口不提再四個小時,他們的班機就要起飛,而他們還沒有打包、整理。

    「昨天爸媽們都很開心……」歐陽晴說著,新人在婚禮當天當然忙碌,更不用說新娘得不停的換裝,沒有什麼時間跟親友說話。

    但還是看得見雙方親朋好友們臉上的喜悅笑意,以及那些終于等到上官常浩結婚的死黨們,不客氣的惡整……

    「噗——」想到這個,歐陽晴笑出來,坐直起身子,眼楮發光的盯著一臉溫柔的老公,語氣很認真地問︰「親愛的,你人緣不好?」

    上官常浩臉立刻黑掉,那些溫柔、優雅,瞬間灰飛煙滅。

    「媽的……」他還難得爆粗口。「那群該死的家伙,尤其是那個送你襪帶的,讓我知道是誰,他就死定了!」

    歐陽晴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她笑倒在上官常浩懷里。

    婚禮嘛,總會惡整新人,而上官常浩這人……據上官常浩好友兼伴郎狄倫的說法,這家伙性格很差,喜歡欺負人,深受其害的眾人在他的大喜之日,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可以惡整的機會。

    其中有個人起哄,要新郎學習一下西方的婚禮傳統,咬下新娘腿上的襪帶。

    「什麼襪帶?」當時上官常浩皺眉,臉上有著事情不在預期中的錯愕。

    「西方婚禮新娘身上要有藍色的東西,會給新娘帶來好運,有人送了一條很美的淡藍色襪帶,我就讓小晴套上了!」伴娘笑著出來解釋,眼楮也同樣發亮。「上官要小心,不要讓小晴曝光了喔!」

    于是他們這對新人就在眾人的起哄下,遮遮掩掩的,讓上官常浩咬下她大腿上的襪帶,當然再怎麼掩飾,還是讓她白嫩的大腿走光,被人看光光。

    「很有趣的插曲。」想起昨天婚禮上的種種事跡,歐陽晴忍不住笑出來。

    「一點也不有趣。」上官常浩臉黑地看著老婆,想到自己的女人被別人看見了大腿就火大,佔有性十足的環抱住笑倒的小女人,心中醋意橫生,五味雜陳。

    上官常浩被酸倒的表情,讓歐陽晴不住吃吃笑,甜到了心里。

    「在一起三年多,我還真是第一次看見你變臉。」竟然是為了這種小事情變臉吃醋,太好笑了。

    「到底是誰送你襪帶?你不記得,你那些伴娘也沒有一個記得?」一副想找人來海扁算帳的神情。

    歐陽晴看著臉色大變的上官常浩,神情莫測。

    她當然知道送這份禮物的人是誰,是在英國念書,特地回國參加婚禮的上官青風,但她不會告訴上官常浩——

    「大堂嫂。」出國多年,不再是青少年死樣子的上官青風,穿上合身的西服,襯得青年的身材頎長,氣質嘛,還真有貴公子的味道。「恭喜恭喜,這是我的小禮物,請你一定要收下。」

    那小子趁著新娘休息室無人,特地來訪,笑嘻嘻地喊她,然後送上禮物,要她立刻打開。

    「襪帶?」歐陽晴為這份禮物挑了挑眉。

    「傳說婚禮上,新娘身上有藍色的飾品會帶來好運——這是謝謝浩哥對我這幾年的照顧,你可是浩哥的寶,我這輩子沒看過浩哥這麼在乎過一個人,好想看他變臉的樣子。」上官青風笑得很正直,可反常即為妖,他肯定有問題。

    正好,她也想看看上官常浩變臉的模樣,的確,交往多年,還真沒見過他大驚失色的模樣,他總是冷靜自持,不曾失態過,就像個完美的假人。

    而在婚宴上,在旁煽風點火要上官常浩咬下襪帶的,也不是上官常浩瘋狂的死黨們,而是上官青風。

    「這傳統挺有趣的呢,可以增加夫妻感情呀!」上官青風依舊笑得很正直,讓那些變態瘋狂的家伙更是起哄,要上官常浩就範。

    「到底是誰!」上官常浩發誓,他要找出那個敢暗算他的人,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歐陽晴咯咯笑,也不告訴他是誰,但對上官青風這個孩子,好感直線上升。

    「常浩,等青風學成之後,讓他到我手下。」歐陽晴突然牛頭不對馬嘴的提起。

    「為什麼要那小子?你不一向討厭笨蛋?」上官常浩不解地問,他口中的笨蛋,自然是上官青風了。

    「我發現他不笨。」歐陽晴神秘一笑,歪著頭,用著很可愛的表情,說著可怕的話來,「是個可造之材——我想要這樣的接班人。」

    上官常浩眉挑了挑,好奇起來。「青風被你看上,他有什麼過人之處?」

    歐陽晴不會告訴他的,說了上官青風還看得見明天的太陽嗎?

    那孩子竟然知道什麼叫攻其不備,踩著別人的弱點達到目的呢……而且還置身事外,不留下任何痕跡,他八成算準了時機來找她送禮的吧?而她腿上的襪帶,也是他「不經意」泄露出去的。

    這樣的孩子怎麼會是笨蛋呢?好想抓到身邊來調教一番。

    「才不告訴你呢,到時又跟我搶人,已經被你搶走一個歐陽烈日了。」她老爸可是氣個半死,竟沒有人發現烈日那孩子有領導才能,而被上官常浩發掘了。

    「嗯……好吧,一人一個,也很公平。」上官常浩想想,也就不糾結上官青風的問題。

    因為他更在乎——

    「到底是誰送你襪帶的?禮物上沒有附卡片?不是狄倫?也不是菲菲?嘖!」

    上官常浩非常不優雅地嘖了一聲。

    歐陽晴又再度噴笑,看著新婚夫婿醋意橫生的模樣,感到好笑之余,又有那麼點甜蜜。

    這人,真是很在乎她呢,連這麼點小事都在計較,愛記恨,好傻好蠢,好不像上官常浩。

    但這也表示難得傻氣的上官常浩,有多麼的愛她呀。

    心中一熱,歐陽晴張開雙臂抱住發脾氣的老公,用力在他臉上啵了好幾個響吻,輕聲在他耳邊說︰「好啦,愛生氣的小氣鬼,快點收拾行李趕飛機,我們去度蜜月吧——」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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